天空灰蒙蒙一片,没有半点的风。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一排排房檐上,落在地上,汇成了道道水流,有些悠悠缠绵之意。
这雨若是下在闲暇时候,倒不失为一场好景。可此刻秦烦只觉得焦虑无比,每一滴雨水都像是尖针扎在身上一般。
他走了一天一夜,一路到了这里。北州西部的一个偏僻小镇,可能是雨天的缘故吧,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脚下的雨水掺杂着一缕缕的红色,是雨从他身上冲下来的血迹。他脱下长衣披在怀中孟依的身上,雨虽下的不大,可一件衣裳又怎么能遮挡雨水。
街上的店铺也都闭着门,只有一间铁匠铺开着张,屋里两个铁匠正“叮叮当当”打着铁。
“还真是从西南方向逃出来了…”
秦烦扫视一圈,来不及细想抱着孟依奔向了那间铁匠铺。
他敲了敲门,道:“两位大叔,请问哪里可以看病?”
铁匠看了看他,伸手指了指西边方向,道:“哦,顺着这条街走到头,再往南一拐有家药铺。”
秦烦道了声谢便往西边去了。
另一个铁匠看他走远了,道:“大哥,这孩子怎么浑身是血的?”
刚才的铁匠道:“看他年纪也不大,背上是背着刀吧,估计是什么江湖门派的人吧。”
“他要医治怀里抱着的那个人吧,怎么来我们这偏僻地方看病。”
“谁知道,干活吧,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多久秦烦便来到了一家药铺门前,孟依是被上古邪器所伤,即便是专习医道的修道者也未必治得好,凡人的医术又能有多高明,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伸手敲了一阵门,但半天也没有回应,索性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左边,放着几个高大的药柜,散发出浓郁的药材味道。右侧是一张病床,正前方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柜台,坐着一个白发老头。虽然鹤发童颜,却有些猥琐之相,两手正小心把玩着一枚黄豆大小的药丸。
听见门开,老头慌忙将药丸揣进了衣袖里,挺直了腰板,如临大敌一般看着秦烦,道:“什么人,敢不经老夫允许,就擅自闯进来!”
秦烦道:“事出突然请先生见谅,您快看看她的伤。”
只见老头眉头一皱,蹭地站了起来,迅速向下走来,道:“放在床上,老夫这就诊断。”
秦烦小心将孟依放在了床上,老头坐在床边,伸手右手抖了抖袖口,揭开了盖在孟依身上的长衣。她的衣裳已经被血染透了,老头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转身从床尾找出来一把剪刀,轻轻剪开了孟依腹上的衣服,伤口的血肉已经模糊了。
老头放下剪刀,又把了把脉,回过头对秦烦道:“没救了,找地方埋了吧。”
秦烦立刻道:“放屁!她还有气息。”
老头也不生气,用手指了指,道:“你看,她的五脏六腑都已经枯竭了,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说她是死人都可以了。”
秦烦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他本就对凡人的医术不抱什么期望,看来只能立刻赶往燕山城了。
“既然先生看不了,在下就不打扰了。”
“这偏僻地方,你要去哪里呢。”
“那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秦烦边说边抱起孟依准备离开,那老头也不阻拦,只是慢悠悠地道:“出了此门,这个姑娘必死无疑,唯有我能医她。”
秦烦一怔,回头看向老头信誓旦旦的模样,道:“你刚才不是说没救了吗?”
老头眼珠转了几转,道:“救当然能救,只是这看病的钱…”
秦烦迅速翻遍全身,找出了十两银子,道:“这些够吗?”
老头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这点钱就想换回一条人命,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吗?”
秦烦心中本就焦虑,此刻再也忍不住,喝道:“你赶紧医治,再拖延别怪我拔刀伤人!”
老头却毫无惧色,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秦烦背上的尊神刀,道:“嗯,你这把刀好像不错。这样吧,你把刀留下,老夫为你医治好这个姑娘,如何?”
“不行,这刀不能给你。”
老头两手一摊,道:“那好,你自便吧。”
秦烦犹豫了一会,还是伸手解下尊神刀,放在了旁边案几上。那老头竟笑了几声,从袖中拿出来一枚药丸,道:“看见没有,这可是一枚仙丹,能够治愈百病,乃无价之宝。”
秦烦惊道:“灵丹?你怎么会有灵丹?”
老头淡淡道:“不是灵丹,是仙丹。”说罢他捏开了药丸,放在了孟依嘴边,瞬间化成了一团氤氲,吸进了孟依口中。肉眼便能看到,她的伤口一点点愈合了,这丹药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效!
秦烦惊喜交加,道:“这是什么灵丹,居然如此神奇。”
那老头却是老神在在,一副淡然模样。他站起身来,走向了对面的药柜,道:“说了这是仙丹,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个姑娘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她何时醒来,就看她的意志如何了。”
秦烦道:“我能做些什么?”
老头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抓好了几服药,道:“一个字,等。”
“等多久?”
“这个老夫也说不好,也许一天,也许一年。”老头把药递给了秦烦,“这几服药你拿去,可以治好你腹上的伤。”
说完老头拿起了尊神刀,“铮”的一声拔刀出鞘。他点点头,道:“不错,算是一把好刀。”
他拔刀出鞘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凡间的郎中,反倒像一个修为高深的修道者。秦烦默默看着他,忽然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先生可认识中州一个相貌清瘦的算卦先生,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老头大有深意的看向秦烦,半天才道:“天底下算卦的多得是,老夫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秦烦点点头,道:“那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老头收起尊神刀,道:“老夫丹门张道邈。”
“丹门…”
秦烦轻声沉吟了一句,道:“晚辈是西州秦谷弟子秦烦,多谢先生救治。”
老头嗯了一声,道:“好了你走吧,回去静养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