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炼道之人可以延年益寿,纵横天下,然而修为没有达到太清大一境之前,还是和天下所有凡人一样,需要吃饭,需要睡眠。
马桥驿站是中州西陲的一个小镇,只有一个依附洛山教的小门派,还有几个凡人的江湖门派。此地鱼龙混杂,因洛山论道举办在即,倒也热闹了起来。
“各位客官快来看啦,本店新到上品绸缎,行走江湖怎么能不做件体面衣裳!”
“呦,客官。小店有陈年佳酿,旅途劳顿,进来小酌一杯解解乏吧。哎,您里面请。”
“住店了!住店了!本店宽敞明亮,晚来无空了!”
各路商贩都想趁这人多的时候多赚些钱财,吆喝起来也格外的卖力气。吕思彤见中州一小镇尚且如此热闹,顿时玩心大起,拉着秦烦就从驿馆跑了出来。
“算卦!算卦!阴阳五行,逢卦必灵!”
一个身穿灰旧道袍,身形削瘦的算卦先生一把拽住了吕思彤的衣袖,道:“哎,这位女侠算一卦吧,算准了只收半两银子,算不准分文不要。”
吕思彤停下脚步,转过身道:“先生真会说笑,算的不准你当然不敢收钱。”
算卦先生老脸一红,道:“啊哈哈,那是因为本仙人从未失算,故而才敢夸此海口。”
“二位请看。”
算卦先生松开吕思彤的衣袖,指向自己右手拿着的一展算命幡,上写‘知万事而不忧’六个大字。
吕思彤道:“哦?那先生不妨一算。”
算卦先生马上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沉吟片刻道:“二位是合修侠侣,来中州游山玩水,对吧?”
吕思彤听完立刻脸红了,秦烦连忙摆手,道:“先生别误会,我二人是同门师兄妹。”
算卦先生捋了捋山羊胡,脸色也有些尴尬,道:“哈哈,本仙人岂会不知啊,仙人我可是九霄仙灵下凡,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哎呦!方才未曾仔细看,这位少侠气度非凡,他日必定是经天纬地之才。”
秦烦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先生说笑了。”
算卦先生眼珠转了几转,也不辩驳,忽地脸色一变,道:“但我看少侠印堂发黑,身后充斥着煞气,此乃大凶之象啊,不久必有血光之灾。莫怕!万幸遇到了本仙人,有本仙人在,自然逢凶化吉。”
“你才发黑,你才有煞气。”吕思彤听到这,才明白过来此人是个骗子,“师兄别听他胡说,我们走吧。”
“慢着!”算卦先生摊开了苍老的手掌,“我已经指点了二位,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这卦钱嘛,是要给的。”
“先生你满嘴胡言,还想要钱?”吕思彤做了个鬼脸,不满地道。
“算了师妹,给他吧。”秦烦从腰里掏出半两碎银,放在了算卦先生的手里。
“好来,既然卦钱已付,仙人我便教你应劫之法,别说我白收你银子。记住,遇到危难就一直走西南方向,此乃生门也。”算卦先生将银两收入囊中,满脸掩饰不住的猥琐笑容。
“好了先生,我们走了。”
“啊,好走好走。”
二人刚一走开,卦摊右边一个菜贩子粗声喊道:“哎!九仙老头,又骗到钱了?”
原来这算卦先生名叫孟九仙,他仿佛被踩住了尾巴,慌忙将食指放在嘴上,道:“嘘!不得瞎说,我可是耗用自身的生机,为世人排忧解难,你个粗人知道什么。”
菜贩子道:“拉倒吧,你那些吓唬人的话,什么血光之灾,这几天都跟多少人说过了。”
孟九仙一脸不耐烦,道:“去去去,卖你的烂菜吧。啊,天色已晚,收摊了收摊了。”
※※※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但一轮皓月当空,银色月光倾洒而下,清风徐徐拂面,沁人心脾。
不远处,一湾小河横穿小镇。
河上拱桥,两侧街道,到处灯火通明。临街店铺鳞次栉比,各色小贩更是肩挑手提,吆喝声不绝于耳。
“销金小伞揭高标,江藕青梅满担挑”,别俱一番盛世景象。
秦烦和吕思彤正走在喧闹的人潮之中,他二人都不曾注意,迎面走过了一矮一高两个男子。
矮个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公子?”高个男子也停了下来。
矮个男子也不回答,只是回头望向这人海人潮。
“花糕!刚出锅的花糕,香喷喷的花糕,快来买啦!”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不甜不要钱!”
吕思彤在冰糖葫芦小贩面前站住了,眼巴巴看着秦烦。秦烦一脸歉意,道:“师妹,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银两,都给了那个算卦先生了。”
吕思彤噘着嘴,气鼓鼓地道:“师兄,你为什么要给他银子,他分明都是胡说骗钱的。”
秦烦一只手伸到腰间,似乎在找什么,道:“我知道,江湖术士向来这套说辞。我们是修道之人,逆天而行,何必在意他的无稽之言。”
“好吧。”吕思彤不再说话了,眼光还是依依不舍小贩手里的冰糖葫芦。
“哎,找到了,我就记得腰里还有几个铜板。”秦烦意外找出几文钱,满脸欣喜,连忙递给了小贩,“小哥,来一根。”
“冰糖葫芦一串!您拿好了。”小贩收下铜板,摘下一根递给了他。
“给。”秦烦一脸笑意,又递给了吕思彤。
“谢谢师兄。”吕思彤接过来咬了一口,白净的脸上突地红了一下,轻声道,“真甜。”
不远处,刚才的矮个男子正藏身于人海里注视着他们二人。他本平静如水的神色突然错愕起来,失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高个男子皱起眉头,问道:“公子,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走吧,是我看错了。”矮个男子匆匆转身离开,只见好像是一行夜晚的露水,从他脸上无声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