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枭雄,灿烂地燃烧了生命之后,含恨而去。
没有什么遗言,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发,只有一具苍老的身躯,伴随着心窝流出的鲜血,渐渐失去了生机。
林明始终保持着防备的姿势盯着他,随手抓起一把战场遗落的长矛,直指枯毒老人的心窝。
而御空则是手上不停地忙活着,将种类繁多的草药融合在一起,让意识已经有点模糊的唐雪凝服下。
在枯毒老人终于没了气息之后,他的身体迅速腐化,血液则渐渐聚集起来,最后凝结成一块闪烁着光华的结晶。
结晶显然不是神陨之心,但是却有了一丝神陨之心的神韵。
将结晶随手收起,林明把目光投向唐雪凝,少女眼睛紧闭,面庞青紫,两鬓汗水直流,双手微微颤抖。
“好厉害的毒啊,借助拳王留下的草药,也仅仅勉强能抑制住,林明,先送她回去休息,我再想想办法。”御空沉吟许久道,从他紧皱的眉头看来,这毒以他的阅历来说,都算是颇为棘手。
林明闻言也没有犹豫,灵魂虚影飘出,轻轻将唐雪凝背负起,往军帐处飘荡而去,而他本人则是追着御空,往唐春流的战场跑去。
……
就在枯毒老人含恨长逝时,刘生的灵魂施展起某种秘术,硬生生挣碎了唐春流的灵魂捆绑,随即回归本位,刘生的气息也伴随着灵魂归位大涨。
“小子,你的实力也就这样吗,那你等着受死吧!”刘生口中传出一声猖狂的长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另一边战场的形势逆转。
“老家伙,你都进入煅魂三重几十年了,灵魂力量也不过如此嘛?怎么花了半天才能从我这小子手中挣脱出来啊,嗯?”唐春流也是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笑语中还带着满满的不屑。
“哼,牙尖嘴利。”刘生抚须笑道,灵魂虚影随着话语震荡。此时的刘家主,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姿态,“去!”
刘生的灵魂虚影也是狞笑着向唐春流飞去,唐春流不敢托大,原地站定,右拳紧握,四周能量聚拢而来。
虽然声势远远不及林明施展天威杀拳时那般天地震荡,但聚集而来的能量,依旧让唐春流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信心。
然而他的拳头并没有挥出去,就连聚拢的能量,也很快被他放了回去。
因为下一秒,那气势汹汹的灵魂虚影,被呼啸而来的御空缠上了……
“我操……”刘生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灵魂虚影,忽然他一个激灵往后急退,然后他便看见,一个深深的小坑出现在了他几秒前站着的位置。
“战场上可别走神啊,刘家主。”
唐春流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宣告着猫捉老鼠的游戏重新开始。
战场上又回到了几分钟前的光景,前面的老头上蹿下跳,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说几句狠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另一个壮汉则是一脸不屑,时不时一拳打出,打得原本平整的地面坑坑洼洼,满天尘土飞扬。
这边的战场胜负虽然未定,但在场每个士兵都已经明白,刘家完了。
联军一边的军士个个欢天喜地,有的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庆祝了起来。
另一边的刘家军可就惨了,有死忠的家族成员强撑镇定,训斥着心存退意的手下士兵们,甚至还亲手杀了两个逃跑的军士。
滴血的两个人头高挂在军旗之下,震慑着每一个此时已经毫无战意的刘家士兵。
但很快,一个刘家高层将领承受不住压力,哀嚎一声往后跑去,整片的军士尾随而去,刘家军阵顿时一片混乱,刘军,不攻自溃!
近千军士往城外逃窜而去,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好地方,只好先到城北翠屏山里避避风头。
那些提前逃难的聪明平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都跑了这么远了,还是被刘家军追上了……
半刻钟后,战场上传出一声苍老的惨叫,刘生吐血倒地的身影,宣告了刘家的溃败。
看着刘生被一拳打倒在地,联军的军阵也终于乱了起来,三家主力倒是还好,笑容满面,欢声雀跃,但仍然守在原味,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而一些穿着驳杂的士兵却是忍不住了,有的狂笑出声,将头盔往上一扔,与周围其他人紧紧相拥,有的却是长跪在满地血污的战场上,痛哭流涕,口中念念有词,嘴角鲜血流下:
“爹,娘,大仇得报,你们安心去吧!”
这些军士,来自覆灭的张家和王家,他们幸运地逃过了死劫,却放弃了与平民一起逃难的机会,宁愿和联军一起死在战场上。
“御空那,你说这些士兵为什么不跑啊?他们家人拼了命,才让他们有了活下来的机会,他们何必又回来送死?”战斗之前,林明问御空。
在他看来,这群人明知自己对战局毫无影响,明知自己是家族最后血脉,明知自己上战场九死一生,却重新回到战场,实在是不明智。
他能理解,但他不明白。
“回来又有啥关系,大不了是一死。”御空却是显得云淡风轻,“仇恨,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有时,更会让一个人成为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人。”
言至此处,御空腾空而起,将右手二指放在额头处,双眼慢慢合上,声音平静地接着说道:
“林明啊,我虽然生逢乱世,天资卓绝,但我从小厌恶修行。我那时最喜欢的,就是和三两个酒肉朋友,去帝都东边的翠云楼,吟诗作对,自在逍遥。”
突然,御空双目睁开,目光凌厉地盯向天空,右手高举,顺着他的指尖,一道虎状印记突兀浮现出来,顿时风雷阵阵,云雾迷蒙。
此时的御空身负虎纹,目光灼灼,衣袍随风飘飞,宛如谪仙。
此时的他不再是平时和林明等人一起,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而是一位气势滔天,修为卓绝的盖世强者!
风雷翻腾间,御空却是叹了口气,悠悠道:
“当初你问我什么是小麦水稻,呵呵,我祖父掌控天下军马,与玄帝情同手足,我家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虎纹家符一出,天下谁敢不跪迎?这种贫民的东西,哪里能入我们之耳?”
“原本我也以为,我能一辈子做个浪荡子弟,终日吟咏风月,乐得逍遥,直到那天,我的……”
御空的话终究没有说完。他衣袍一挥,随手挥散满天异相,落在林明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很幼稚那,也希望你能永远幼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