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庞三的带路下，当天下午，林明御空继续往林氏村庄赶去。
在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三人终于到达了小村村口。
村子依旧是平时那样，房屋破败，悄无声息。但诡异的是，一片黑暗中，竟无一家亮起灯光，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家的烟囱里飘出炊烟。
林明的心沉到了底，他明白，村子出事了。
林明细细向村里看去，借着火把的光，他依稀能看到，在一些昏黑的房子外壁上，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印迹。
越是往里走，能看到沾染血色的房屋也越多，一圈下来，能看到除了房子外壁，就连村子的土路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红色。
尽管心急如焚，林明也没敢走进哪一间屋子里查看。
他害怕，看到他害怕的事发生。
虽然他知道，事情早就发生了。
最后，林明回到了自己的小茅屋。他的房子内外，倒是一切如故。
他静静坐在房屋中间的板凳上，眼睛紧盯着三个月前，御空一拳在桌上打出的大坑。
御空打发庞三回去，随后走进屋子，他站在一旁，也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林明。
不久，御空开口道:“你心里，没有你看起来的这样平静。”
“自然。”林明依旧没有移开目光。
“你已经感应过了，这个村子除了你我，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门口沾血的房子，里面堆着的都是尸体。”御空又道。
“是。”
御空抓住林明的肩膀，强行把林明的脸扭向他，怒道:“那你现在不是应该找出凶手，为你的乡亲报仇吗？”
林明抬起头，用没有神采的眼睛望向御空，小声道:“我不想……”
御空难以置信地松开了手，林明的身体瘫软下来，他趴在桌上，用微不可查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仅仅只是想过，种地放牛的日子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以后要怎么样……”
“你会成为我这样的人的。”御空抛下一句话，往门口走去。
……
林明走出门，看见御空站在门前的空地上，抬头眺望着夜空，似是在想着什么。
林明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御空依旧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他悠悠说道:“宽容他们，你看怎样？”
“什么意思？”林明原本满脑子的想法，却被御空一句话搞乱了。
“看这群人杀人的手法，血迹分散各处，说明他们没有系统的杀人方式，仅仅是乱杀。从时间算算，屠村发生在结盟信之前，况且没有物品被抢夺过的迹象，应该也不是山贼干的。”
“杀人时随心所欲，且并非贪图财物，这只能说明，这些村民的性命，在这群人眼中犹如草芥。行凶者很可能是贵族，或是哪个大宗派里的高手。”
“所以啊，”御空叹了口气，“无论是谁，都是你惹不起的。我看你啊，不如宽恕他们，再找个村子，安安静静过你的下半辈子。”
“激我？”林明却是笑了，“省省吧，该干什么我心里有数，参与屠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我是认真的，你还是宽恕他们吧。”御空终于挪开了视线看向林明，“他们可能真的是你惹不起的存在，啊哈，归根到底你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是吧？听我的，宽……”
一拳，没有满天拳风，没有能量波动，仅仅携带着主人的无边怒意，猛地挥出。
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御空脸上，御空一个踉跄，没能把嘴里的话说完。
“这个回答你觉得怎样？”林明冷笑道。
“满意了。”御空也笑着说道。
从那一拳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他们就地坐下，眺望着层层积雨云后，那似有若无的繁星。
良久，几滴眼泪从林明的眼角划落，很快，他便抬手拭去，脸上木无表情。
……
尽管这个夜晚无比漫长，朝阳终是划破无边黑暗，缓缓从东方升起。
“感慨，悲伤，愤怒，不舍之类的没用东西，也该完了吧？”御空开口道，“你说说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那些可不是没用的东西。”林明起身道，“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嘛。”
“很简单，变强，然后杀人。”
阳光从身后闪出，御空眼中的林明形象逐渐恍惚。
朦胧间，过往回忆浮现。
他看到了一个抱着一具尸体，仰天长号的年轻人，看到了一个独自一人提剑，冲入百万军中的小将军，看到了一个浑身浴血，无力倒地的不甘身影……
林明像他，又不像他。
平静似水，杀意昭彰，只需要两个词，就能形容出现在林明的心境。
……
两个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在村子的一片空地挖了几十个坑，又花了两个时辰，才将所有村民的尸体入土为安。
过程中，林明一直保持着冷静，可是当他看到隔壁炎爷四肢尽断，七窍流血的惨状时，他的泪水终究还是决了堤。
林明用颤抖的手，轻轻抱起炎爷的身体，以前就是这身体的主人，给了他一口饭吃，还耐心地教会他认字，放牛，种地……
膝盖在抖，冷汗直流，林明用了好久，才将炎爷放进一个简陋的土坑里，又用了好久，才将土坑填平，立上一块仅仅刻着主人姓名的石碑。
安葬炎爷时，有件略显不同的事：林明从怀中掏出了两个盒子，轻轻放进了坑里。
“算是与过去告个别吧。”林明有些哽咽道。
……
当天下午，二人终究是再次出发了，前进的道路并非通往东柳林郡，也不是前往小钻山，这条路的终点，是方圆数里内赫赫有名的龙秋山。
据林明所知，龙秋山上有一个势力更强于小钻山的老牌山寨，他们的首领据说更是达到了煅魂境。
这次出发前，他们提前做了些准备，现在御空身上散发出的能量，与寻常煅心二重修士无异，而林明则是保持着一贯的弱鸡感，真的扮起了御空的仆人。
这样的人小山寨中，完全有能力当上一方首领，即使在大山寨中，也能得到重用。
而御空替林明谋划的前路，也从混入龙秋山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