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恭和吴滨告别了张老太太,就步行前往婺源城。
路上,吴滨一直在猜想黄恭突然就要去婺源城的原因,他猜测黄恭可能是因为老太太说到了朱三小姐,黄恭想到婺源去印证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少爷,其实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为什么这么急着就去婺源城了。莫非少爷怀疑那个朱公子就是老太太说的那个朱家的三小姐?”
“那个朱公子长得很秀气,如果他真是个小姐,那也确实是个美女了。婺源城里的大户人家虽然不少,但姓朱的大户就不是很多了,姓朱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大美女的,那就更少了。所以呀,你说的有些道理。”黄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所以少爷才这么着急要去婺源城,还要到什么朱记酱坊去上工。有你这样的少爷去上工的吗?”
“你是说,我是因为干娘说朱三小姐漂亮,我想用上工的方式去接近她?我不但好色?而且喜欢猎奇?我还移情别恋?你也太小看本少爷了!”黄恭这才回过味来。
“少爷你就别装了。这段时间我们并没有筱贞小姐的任何消息,你总不会突然又想到要尽快见到筱贞小姐吧?你说得很明白了,这次是要去朱记酱坊上工。”
“我上工就是为了勾搭上朱三小姐吗?”
“那少爷这么急急忙忙往婺源赶,总不会没有原因吧?”
“不骂你猪脑子都不行了。我昨晚问了干娘那么多的问题,你在旁边听着的,你就没有听出什么门道来?”
“门道,什么门道?少爷不就问了些山里人为什么不舍得用盐的问题吗?这里面能有什么门道呀?”
“你想想啊,如今私盐稽查得这么严格,洪通货栈被官府抄没,我们不但损失了价值将近二百万两白银的货物,而且连我们的盐路也就此阻断了。你说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贩卖私盐呢?”
“当然应该继续了。我们漕运的优势还在,我们的客户还在,为什么不做呢?”
“要做,但是我们的资金已经有大问题了,我们要做到原来规模的一半大,都还需要筹借资金。况且盐道已经盯上我们了,如果我们再被官府查抄一次,那我们就真是万劫不复了。这些风险的因素我们要不要考虑?”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冒险吗?难道少爷现在怕了?”
“做生意当然要有胆量,也要有冒险的气魄。可是,如果不需要冒险,合理合法的做生意也能赚大钱,你是仍然选择走那条坑坑洼洼的崎岖山路,还是选择走一条平平坦坦的阳关大道呢?”
“那当然还是走平坦的大路好啊。可是,贩卖私盐还会有什么大道可以走的吗?这和山里人缺盐,和酱菜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次养伤,尤其是昨天和干娘谈话之后,我发现了一条可以让我们东山再起的阳关大道!你现在如果还想不明白,我也就懒得跟你说,你自己琢磨去吧。走啰!我们先到朱记酱坊上工去,了解一些情况,将来我们走的路会更加平稳了。”黄恭说完,不再理睬吴滨,自个儿继续往前走路。
中午,两个人在一个村子里随便吃了饭,然后又继续赶路。黄恭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走走停停,直到天黑,俩人只好在离城还有30多里路的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吴滨一路上都在思考着黄恭留下的问题,但他怎么都想不通贩卖私盐和酱菜会有什么关系。
睡觉前,吴滨实在憋不住了,就探问道:“少爷,我就是不明白你说的什么阳关大道究竟条什么道,你现在就应该告诉我呀,不然我怎么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你说是不是?”
黄恭说:“你真的还不明白呀?可是我也不能在这里告诉你啊,这可是绝对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吴滨说:“我知道,我绝对不乱说的。少爷你快告诉我,不然我晚上睡不着觉。”
黄恭说:“你看这是什么地方,客栈呀,我怕隔墙有耳。你想知道,那明天我们路上再说,现在,睡觉吧。”
吴滨感到扫兴,嘟囔着说:“好,睡觉。”
第二天吃过早饭,黄恭和吴滨继续赶路。吴滨见四下无人,就拉着黄恭的衣角说:“少爷,你憋我一整天了,现在总该告诉我吧?不然到了城里人更多,你就又有借口不说了。”
黄恭说:“你还是一点都不明白吗?以后要学会多观察,多思考。”
吴滨说:“是!是!少爷教导的对。”
黄恭问道:“酱菜好不好吃?”
吴滨回答说:“当然,也很好吃呀。”
“酱菜的成本是些什么东西?”
“菜呀,酱呀,当然还有盐。”
“成本较高的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盐呀。”
“我们自己有的,最便宜的东西是什么?”
“当然就是盐呀,我们从福建运过来的盐,那成本可就低了去了。”
“朱记酱坊是不是做得很大?”
“应该是吧,老太太不是说人家靠这个发财了。”
“如果我们将来也开酱坊,以我们低成本的优势,是不是就可以垄断这个行业呢?你应该明白,朱记酱坊只赚了加工费,而我们办酱坊还堂堂正正地卖了自己的盐。”
“对呀,少爷,官府可以查私盐,但是卖酱菜堂堂正正。”
“你终于开窍了。你也知道的,我们过去贩卖私盐,最大的风险不是漕运,因为漕运掌控在我们天地会的弟兄手里;我们的风险主要在私盐上岸以后。私盐一旦贩卖到不可靠的人手里,就很容易被官府发现,官府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的分号。这次洪通货栈被查抄,就是现成的教训。如果我们将来把私盐直接运到我们的酱坊里,风险就会小得多。我们还可以通过酱坊将私盐卖给南货店,通过南货店分销我们的私盐。我们的盐当然比官价低得多,那些买盐得了好处的人自然也不会说出去,这其实就拓宽了我们贩卖私盐的渠道。即使出了些问题,那也是几斤几两私盐的小事,官府罚些钱就了事了,顶多是查封几家南货店,就不会出现查抄洪通货栈这种伤筋动骨,甚至要命的大事故。”
“我明白了,少爷是想以经营酱坊为掩护,从酱坊背后贩卖私盐。这样既可以赚开酱坊的钱,还可以赚贩卖私盐的钱,一举两得,而且安全。少爷的计谋真是太妙了!我要佩服得那什么,五体投地了!”
“你也就懂得赚钱。我之所以萌生今天这样的想法,还因为这次亲眼看见盐价过高给普通老百姓造成的生活苦难。那些山里人因为食盐价格太高不舍得买盐用盐,很多人因为缺盐患上了各种疾病,如果我们能够让山里人和普通百姓通过某种渠道获得一些低价的食盐,也不失为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情。”
吴滨听了,感慨地说:“老爷还真是慧眼识英雄啊。少爷根本就不应该去考什么进士当什么官,就应该留下来领着我们兄弟们干大事,干好事。”
黄恭说:“你说什么?按你这么说,老爷也根本就不应该同意我和筱贞小姐成亲啰。”
吴滨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少爷虽然聪明,但也有被美色迷惑的时候。如果是我,我这回到婺源去,就想方设法把那个朱三小姐追到手。”
黄恭说:“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比我更聪明啰?”
吴滨说:“我没有少爷聪明,但我旁观者清。唉,少爷,我们这次去朱记酱坊主要干些什么?我一定帮助少爷把那个朱三小姐拿下。”
黄恭说:“左一个朱三小姐,右一个朱三小姐,你烦不烦。娶不了筱贞,婺源城就是我是伤心之地,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不过你也提醒了我,我们去朱记酱坊上工,你要多长几个心眼,不能让那个朱公子看见,万一那个朱公子真是朱三小姐,我们还怎么在朱记酱坊上工?”
吴滨说:“少爷,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