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说:我要创造新的世界。
于是,无尽的黑暗中,在遥远的不可目视的尽头,一点模糊而璀璨的亮光,倏忽而至。
瞬间扩大,爆发夺目的光,驱散黑暗。
空间像水波一样回荡,宛如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在永恒不动的画面中挤占出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片大陆伴随着飘渺的混沌烟雾,无数璀璨的数不胜数的星辰环绕,就这样寂静无声的出现,漂浮在混沌黑暗中。
与遥远不知尽头,无尽时光,无尽空间只可能出现在思维中的其他世界交相感应。
“我的世界中应该有一个宠儿,由他引领着我的目光,去观察和感知并且完善创造。”那个声音喃喃轻语。
……
官道上一个简单却很清洁的茶棚中,错落着坐着几拨客人。
或在低声轻语或在闭目养神,亦有那赶路的书生,脚边放着书篓手中径自捧着一卷书在细细地研读。
茶铺的老板是个面容和煦的中年人。
他穿着藏青的衫子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袖边,边麻俐地擦着桌子,边陪着笑脸和一个貌似常客的茶客轻声闲谈。
“是啊最近生意确实不错,一个月的客人都快赶上我半年来的客人了。
田老太爷寿辰偏偏又赶上了田氏族学招生,真真是热闹。每天官道上人来人往,带连着我的小小茶铺也跟着沾光不少。”
“可不是,听说四大家族中有两大家族都派人来了。
大大小小各种贺客加上想去田氏族学上学的学生,宝应城中都已经客栈全满,好多人都只好在城外寻找住宿。”那茶客摇头叹道。
“怎么,也想让你家大姐去族学上学吗?”
“哪有那造化,一个姑娘家些许认得些字就好了,又不想为官作宰的,迟早是要嫁人,我就盼着她平平安安地一辈子就好。”
“那倒是,那倒是。”茶铺老板一迭声地附和。
茶棚里的说话声渐渐停了下来,地面微微震荡伴随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由官道远处驰来队伍严整的车马,速度并不十分的快,却有威势压迫而来。
“咦,看那黑色镶白玉的马车好像是田族的人马。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
老茶客揣起手踱到茶棚口看过去。
茶铺老板也站在他身后看向那渐行渐近的队伍。
茶棚中的其他茶客也都纷纷地来在门口,看着这队数百人的马车队风卷云一样从面前驰过,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是田族的大少爷。”
“哎,不错呀,你还认得田族的大少爷。”
“我见过人家,人家可没见过我。”
一人讪讪地笑道,“还是几年前在宝应城街上偶尔有幸朝过一面。”
“不知这次他们是从哪回来的。”
“从那回来的也不关我们的事,我倒是瞧着青麟赤角马眼馋得紧。”一人满脸火热的望着马队,口水都快下来了。
“前两天我还看见范家大队的人马,他家那碧眼兽也很是威风。”
“听说是范家大姑奶奶领队过来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田家和范家两家世代交好,相互之间也不知道底下结了多少儿女亲家。
这次田老太爷过大寿,范家肯定大大的捧场呢。”一个江湖百晓生自居的茶客说道。
“就是不知道范家17小姐有没有来,几年前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田家三少爷逃婚跑了。闹出过好大的热闹。”
“你可小心点吧,这话可别乱说。
要说这三少爷可是有些年头没见过他了,那时候在宝应城就数他最爱玩闹的,三天两头的不出个新鲜花样,竟像是没有过这一天。”一人呵呵咧嘴一笑。
听他这么说,这个人倒是宝应城的老人了。提起田三少爷就像提起自家的子侄辈一样,端的是亲切又着脑的。
说起来在宝应城老人心目中,三少爷就是被看着长大的,他的趣闻轶事,人人都能说一大筐。
“却不知道水家,月家会不会来人?”一人插嘴问道
“要说这四大家族,水家不清楚,但月家肯定不会有人来的。
南越的人谁不知道月家和田家哪年不扛上几回,这里面的事深着呢,也不是我们所能知晓的。”有人神秘兮兮的道。
车队很快过完了。
众人回到座位,天南地北,胡吹海说议论起来。
不外乎就是什么田家大小姐长什么样子,水家小少爷又是怎么样的惊世之才,举世无敌,这等不找边际的市井巷议。
茶铺气氛比起刚才又是热闹了许多。
……
官道尽头一座大城矗立在那里。
暗黑的城墙巨大高耸,这就是田氏一族的祖城宝应。
城中人口数百万,极尽繁荣,是整个南越大陆的知名大城。
白十九从马车上探出头去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巨城。
只见护城河水绕城蜿蜒环抱,迎面城门就有三个,由三座数十丈长,十多丈宽的宏大石桥跨越河面连接官道。
两侧石桥通向稍小些的城门是供寻常百姓进出的,桥上面摩肩擦踵,人头攒动。一队士兵在城门口维持秩序检查来往行人。
中间豁大的城门也是大开着,由另一队等级更高的的士兵把守。
其时正值正午,进出正门的人不多,大都是匆匆而过并不多言,均是出示了一下手上的令牌给守城士兵检查就各自去了。
他们的车队刚刚靠近石桥,守城的城门官就带着数人早早的迎了出来。
城门官等人行至田浩正,田浩亦马前。
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大少爷三少爷,两位少爷一路辛苦了,上午的时候大爷还遣人来问过一回,这下他老人家可放心了。
大爷请两位少爷和溪少回来直接先去祖宅,见过老太爷再回府上。”
田浩正三人互视一眼,遂安排护卫队长李玉山领车队护卫各回府上,他三人则先行前往祖宅。
田氏祖宅中,一个面色沉宁须发皆白的老者盘坐在罗汉软榻上。
榻边地上站着田浩正,田浩亦,田绍溪,另有三个中年男子,皆垂手侍立。
“这么说,田小三你快要突破到升元境界了?”
老者目露奇光,有些许就是他这样的老狐狸都隐藏不住的兴奋。
“哎,打住了,您可别指望我接替您的位置。”田浩亦抬起头来笑嘻嘻满不在乎的说。
“放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喝道。
老者轻轻摆摆手微笑道:“你今天才知道他放肆吗?他自小便是如此,天生就是个赖皮胚子。”
众人皆笑,那中年人也只得尴尬苦笑。
他便是田家大爷,田浩正、田浩亦的父亲田唯思。
榻上的老者是田家大家长老太爷田济莱。
那两个中年人分别是二爷田唯舒和五爷田唯德均是嫡系长房一脉。
太爷一辈还有二太爷在世,二太爷的膝下有四爷田唯仁和六爷田唯和,七爷田唯身三个儿子,另在别院居住并未在祖宅。
“田小三近日你也别再做其他的事情了,只要专心冲击升元即可,如此一来我田氏一族在南越大陆上还有谁堪抗手。”
田老太爷年纪老了却依然意气风发,“仙道修士自古不出,不染红尘,潜心修炼只为长生。
困守在一个洞天中,修的冷情寡性活死人一样,活个千秋万载又有何趣。不能飞升终是灰灰。
我田氏只求纵横世间,活出个快活一世,不求长生亦是长生。”
老太爷说话立意深远,引一众儿孙深思起来。
“您老人家还是别吹大气了,总想着子子孙孙无穷馈也,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先说眼前怎么办吧。”田浩亦的声音又跳出来大坏气氛。
老太爷吹胡子瞪眼,手指着田浩亦:“小混蛋没大没小的,这就叫你爹揍你。”
“我能揍得动他?现在这样没大没小还不是您惯的。”田大爷一脸无奈,摊摊手。
田绍溪见机,从怀中取出一物。是个两寸大小乌木掐丝镶白玉五彩漆盒。
“老太爷这是我父亲遣我带给您的。”盒盖打开里面显露出一块看似寻常的白玉牌。
老太爷脸色凝重的接过盒子,口中说道:“你父亲有心了。”
玉牌触手温润,莹光内敛,平淡无奇。老太爷关上盒盖将盒子收入袖中。
向着田浩正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小子,一路上回来也是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族学招考,浩正也帮着你父亲料理下。”
“是。”
三人端正的施礼,从房中退了出去。
……
“月家二子月惠安,十五日前进入我田氏地域,随从三百余人。提前已来过信使,说是来为父亲大人贺寿。
水家明面上来的是水家小公子水常复,一起来的也是三百多人。”
田二爷在家族中负责情报收集,这个时候走上前向田老太爷禀报。
“唉,老夫过个寿,也让这宝应城不安宁起来,各家势力纷纷蠢蠢欲动,各自心怀鬼胎,妄图借水行舟。
自从半年前水老头离世之后,水家大丫头接替他的位置,水家内部不稳。平衡一旦打破又是一阵风雨。”田老太爷悠悠说道。
眼睛望向远方,想起来与自己斗了半辈子的水老头。
这个时候水老头一定是在地下喝着他的小酒,得意的望着自己吧,那个狡猾的猥琐的小老头啊。
“父亲。”田唯思唤醒沉思中的老太爷。
老太爷自嘲一笑,拍拍膝盖说道:“是老了呀,这次各家连连动作,他们的目的不一定在于夺宝。
这,仙道之宝虽然重要,但是在还没有人能够了解它的作用之前,怎么会这么大的动作呢。
可见各家也还另有其他目的,我们一定要知道他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老大派人盯住我们族内部分人的小动作,小三子要进阶升元。这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是。”
“老五你那边作好准备,这次他们来的不是大队人马,定然是要搞些什么阴谋诡计的小手段,你将暗喜他们用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是。”
田老太爷吩咐完毕,似是有点倦了挥挥手命三个儿子回去了。
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坐片刻,自言自语道:“又要搅闹得一片风雨呀。”
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推波助澜一向是你最爱用的伎俩。”
声音里没有一丝敬畏之意,反而带着一份不屑。
这是谁?
在守备森严的田氏祖宅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一个比田老太爷更加老迈的身影,从屏风后转出来,颤颤巍巍地来到了罗汉榻前毫不客气的坐在了老太爷的对面。
“怎么样?你看小三子有希望升元吗?”
老太爷毫不在意地撇了那老者一眼,拈起茶壶为老者到了杯茶。
“升元自古罕见呀,武修升元之后有机会迈入那渺渺仙道,寿元延长。
能够修仙道者,千万人亿万人之中也难得一人,修炼有成的没有不是几百岁上千岁的老妖怪。
牺牲一切,孤清闭关。长生!哼!”
老人嘲讽的冷笑一声,“都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来的骗局。活得越长越怕死,越怕死就越要修。
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活在了那洞里,也没见有谁真的长生的。”
“你这老东西,我问你我家小三子有没有希望升元,你又东拉西扯说的这些什么!”
田老太爷又拈起茶壶给自己杯中续上。
“很难啊,这个要看机缘的。”
“老鬼,你给卜上一卦看看机缘在哪?”田老太爷一脸的巴结谄媚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我呸!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使劲将自己的衣袖从田老太爷的手里夺回来,“小三子那么痞赖就是学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