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5852700000004

第4章 暗潮汹涌

如此到了第二天,嫔妃们请过了安,皇后便对下吩咐:“如今,南境战事平了,庄嫔也可安心了。说起来,还是庄嫔家中得力,能为皇上分忧。”

蕙兰笑道:“臣妾不敢当,宫中姐妹家中自是都在为皇后分忧。臣妾父亲也不敢居功,都是徐妹妹给大周带来了祥瑞。昨日皇上与臣妾说起,钦天监说到徐妹妹的胎动不安乃是因为胎儿自损以保南境安宁,说来臣妾也该向妹妹致谢。”

说完起身,对着徐嫔行了一礼。徐嫔慌忙行至蕙兰面前将她扶起,回礼道:“庄嫔娘娘折煞嫔妾了,只是皇上如今让皇后娘娘为臣妾多费心,臣妾倒觉这几日舒服些了。”说完又对着皇后行了一礼:“臣妾和腹中孩儿多亏皇后娘娘记挂,臣妾感激不尽。”

蕙兰见此,也对皇后行了一礼道:“自徐妹妹怀孕以来,皇后娘娘对妹妹的事一向亲力亲为。正是因此,父亲才得以平安归来,臣妾在此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见着眼前二人一唱一和,倒真如冰释前嫌一般,口中吩咐了免礼,心下却有些发慌。嘉妃犹嫌不足,开口道:“皇后娘娘当然是肯费心了,当日先因着南境战事,带领六宫姐妹略尽绵力,又为了徐嫔的胎劳心费力,如今徐嫔身子见好,娘娘也可安心了,也算是咱们姐妹的俸禄都到了战场上了。”

她说到此处拈了一块奶白金丝糕吃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皇后假作不知她语中之意,淡淡一笑算是过了。

蕙兰听到此处便道:“皇后娘娘自是可以安心了,徐嫔妹妹的胎两个月了吧?臣妾听说,这头三月有些凶险,过了头三月,这胎就稳了,娘娘和妹妹安心就是。”

蕙兰说到此处,虽是对着徐嫔,眼角却从皇后面上扫过。皇后有一瞬间的慌乱,犹如结冰的河面冰块碎裂,让人得以见到河底深处。然而不过一瞬,皇后已恢复端庄得体的仪容,吩咐了徐嫔几句,大家也都起身回宫了。

蕙兰坐在轿撵上,捏着手中的香囊,这香囊与她前几日戴的仿佛并无差别,然而细细闻辨其中气味又似有不同。徐嫔近日身子有些好转,哪里是因为太医的药?再有效的药,两三日也不能如此见效,不过是因为蕙兰没有再佩戴从前的香囊而已。

皇后对着春兰道:“你去请太医院为徐嫔安胎的太医来一趟,本宫想知道徐嫔用的是什么药。”

不多时,太医便来到昭阳殿,皇后开门见山:“徐嫔如今怀有祥瑞之胎,是后宫第一要紧事。本宫奉皇上之命多多看顾,所以也想请问太医,不知给徐嫔用的安胎之药与寻常安胎药有何不同?”

太医回道:“徐嫔娘娘近日有些许不适,然细查脉象,却又看不出什么。还是钦天监上奏,说乃是因为天象所示之缘故,臣只得开了固胎之药,让胎儿在母体更健壮些。只是徐嫔娘娘脾胃虚弱,臣也加了些开胃的药。”

皇后一一听着,便对着太医吩咐了有情况随时来报,便遣了下去。太医一走,皇后脸上疲态尽显:“春兰,徐嫔此胎若不保,必是本宫的错处,如今眼看着她们三人成虎。先帝时,废后柳氏便是在太后抚养了皇上之后,节节败退,最终在冷宫了此一生。”

春兰劝慰道:“娘娘,不会的,即便是徐嫔生下孩子,孩子得皇上重视,可徐嫔出身寒微,不过是个地方官的女儿。她是万万威胁不到娘娘的。”

皇后似是自问:“她不能,那嘉妃和庄嫔呢?”

嘉妃和庄嫔是如今宫中仅有的武将之女,在后宫的地位本就已不可轻易动摇。徐嫔的孩子若是交由她们任何一人抚养,对皇后都是不小的打击。更主要的是,原本嘉妃与庄嫔已然水火不容,如今因钦天监之语,两人似有联盟之势。

春兰知她心中所想,缓缓劝道:“娘娘,徐嫔应该也舍不得将孩子送给嘉妃和庄嫔抚养的。如今咱们已经不能动手了,就算真的由嘉妃娘娘抚养,咱们也只能静待时机。”

大周其实很看重后妃的门楣,虽说如果皇帝喜欢,可不论身份带回宫廷。但皇子生母出身寒微或位分低下,常会交由高位嫔妃抚养。只是后宫位分常常随着皇帝的心意有变动,所以也不能单纯以位分定尊卑,常常还要看嫔妃母家的权位。因此,徐嫔的孩子,交给嘉妃或者蕙兰抚养,是极有可能的。

其实,在一个月前,她是主张皇后打掉徐嫔的孩子的,但那时皇后称不能乱了大局,毁了江山,她也只得作罢。如今虽然战事胜利,可徐嫔的孩子已经由皇帝亲口下令让皇后照顾,又是“有功在身”的祥瑞之子。即便是被别人暗害,皇后也难逃罪责,更不用提自己动手了。

皇后伤感不已,语中似有凝噎:“也是本宫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个动静。如今四个主位,有三个沆瀣一气,若是再有皇长子...”

春兰见皇后语气悲凉,也是触及痛处:“是啊,嘉妃母家一向与老大人不睦,若是来日娘娘迟迟无子,皇长子坐上了...嘉妃母家怕也会水涨船高,老大人也不知能如何打算。”

皇后听及此处,猛地站起来道:“那怎么行,本宫败便败了,谁也不能牵连本宫的母家。”皇后紧紧握住凤座旁的玉如意,如意的冰凉仿佛给她注入了无限力量,思绪也有了些许清晰:“嘉妃和庄嫔不过小小妃妾,徐嫔的孩子怎么会给她们抚养?本宫绝对不允许此事发生。”

春兰看到皇后振作,心中欢喜,却也无限担忧:“可娘娘,即便皇子养在出身更尊贵的嫔妃处,也是我朝惯例。”

皇后尖锐的护甲碰在如意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手上的力气一点也不肯放松,直咯得自己手疼,白皙的手掌泛起潮红的印记,她却依旧浑然不知,似乎想要将这如意捏碎泄愤一般:“那也该是由本宫来抚养。”

春兰倒不意皇后有如此打算:“娘娘,且不说交由高位嫔妃抚养,为防嫔妃之争波及皇子,一般要问过生母的意思,徐嫔必不会交给娘娘抚养。就算真如娘娘所言,那这一胎就成了嫡长子,来日娘娘的亲子反成了幼子,实在不值啊。”

皇后听到亲子二字,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凤座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情形,本宫伺候皇上八九年了,也未曾有孕。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生育,抚养皇长子,也会好一些。”

春兰见皇后神色,也十分不忍:“娘娘宽心,近几年皇上妾侍越来越多,皇上少到娘娘房中。如今进了宫,皇上每月初一十五按着祖制必到凤仪宫,咱们再请太医好好调理调理,宫中有的是好太医。奴婢认识一个姓何的太医,医术不错,人也可靠,只是前些日子刚进宫,娘娘诸事繁多,奴婢才未提起。”

听到此处,皇后似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认识宫中太医?”

春兰笑道:“奴婢也是从前还在王府时,跟着娘娘进宫给还是皇后的太后请安,娘娘正好受了伤,让奴婢去太医院取药,奴婢才恰好遇见的,他是奴婢同乡,绝对靠得住。娘娘,其实后宫之中,人人都要有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才好,正如嘉妃娘娘,她用的是郑太医,这次就是他为徐嫔娘娘安胎,而庄嫔用的是许太医....”

皇后突然心中一亮,问道:“你说徐嫔这次安胎的那个郑太医,可是本宫今日见的那个?”

春兰见皇后问得突兀,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皇后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你说,徐嫔的遗腹子,会由谁抚养?”她看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春兰,继续说道,“若是徐嫔活着,她自然可以选谁来抚养。可若是她死了,一来,本宫完成了皇上让本宫保住此胎的嘱托,二来,本宫是皇后,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徐嫔的孩子自然该交给本宫,而不是嘉妃和庄嫔。”

春兰还是不放心:“那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可和谋害徐嫔的孩子几乎无异啊。”

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那笑意有些渗人,一如皇后发出的声音:“那也是嘉妃所荐太医的过失,与旁人又有何干系呢?”

而徐嫔自有孕以来,许是由于先帝驾崩的丧仪,许是因为钦天监所言的天象所示,一直多番不适,吃不下睡不好。郑太医看不出缘由,只得给徐嫔开安胎的药,并下一些开胃的药。而自此之后,徐嫔的不适之症确实减轻了许多,连着胃口也好了不少。

这一日正是春光无限好,蕙兰在太液池旁看着漫天的柳絮,倒也有未若柳絮因风起之感。她正逛着,却迎面遇到了身着一身浅紫色绣鲜红玫瑰锦袍的瑞婕妤,没有了君恩的她如同一个华丽而没有生气的木偶,见到蕙兰忙福了一福,道:“庄嫔娘娘好兴致。”

蕙兰点点头:“春光正好,本宫便出来逛逛,不想与瑞婕妤如此有缘。”蕙兰一撇,正见瑞婕妤的侍女沁江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倒是十分可爱。笑道:“婕妤如今也有兴致养这些玩意儿了。”

瑞婕妤似是自嘲:“嫔妾不过是养来打发时光罢了,从前在王府时,又如何有功夫养这些呢?如今闲下来了,养着倒也能解闷。”

她语调哀伤,在场之人无不伤感。瑞婕妤虽是户部侍郎之女,但自幼多才多艺,能歌善舞,皇帝那时还是太子,疲乏了一天总喜欢在她的房中,放下所有心事,听她娓娓动听的琴音,看她婀娜多姿的舞蹈,一时羡煞府中诸人。所以她一直认为,皇帝待自己是有几分真情的。

然而不过半年,先帝便驾崩了。进宫后,她以姬妾之身被封为五品婕妤,与入府多年,生有一女的庶妃卫氏平起平坐,可见当日圣眷正浓。可宫中毕竟比不得王府,四品次嫔以下侍寝只得一个时辰便抬回,若如容婕妤那般独居一宫,或许还好些。偏偏未央宫嘉妃是主位,想如从前一般引得皇帝注意,往往被嘉妃极力打压,于是她再不敢争宠,寂寥至今。自皇帝册封后妃以来,皇帝翻她的牌子不过两三次而已,看着嘉妃“风送宫嫔笑语和”,自己却是“水晶帘卷近秋河”。

蕙兰见她脸上落寞,一时也无言,只得走近安慰。不知怎的,看着如今瑞婕妤对君心的渴求,蕙兰竟想起了当日的自己:彼年从南境嫁入太子府邸,皇帝对她也有几分宠爱,可后来南境渐渐平和,她的恩宠便淡了下来。多年来自己的君恩更是如潮涨潮落一般,跟随着南境的烽火此起彼伏。那时蕙兰心中便已明了,自己不过是南境的象征而已,直至后来皇帝登基后对南境大军的疑心,更让蕙兰寒心。

二人感伤了一阵,瑞婕妤走到蕙兰身旁,语不传六耳:“嫔妾在此恭候娘娘多时”。

蕙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转而明白过来:如今瑞婕妤不方便常到睿心殿,太液池旁又人多眼杂,蕙兰领会其意:“春光正好,本宫正准备去玉兰春庭逛逛,再过些时日便看不到了。”

待蕙兰走到玉兰春庭时,已将宫人们遣回宫中,只留下了安羽和小月扶着自己慢慢走着。玉兰花此时已凋谢了大半,是故此处少有人来,不多时瑞婕妤便到了。蕙兰笑道:“妹妹可是找本宫有事?”

瑞婕妤道:“昨日沁江按着规矩出宫,父亲告诉她,与钦天监来往密切之事,已被吏部尚书慕容大人知晓。”

蕙兰心中一动,皇后果然也是不信天象之说的。她摘了一支尚在盛开的玉兰花在手中把玩:“官场来往,原是寻常,妹妹不必担心。不过咱们身处后宫不能干政,也不该多过问这些事。倒是嘉妃娘娘,她是妹妹宫中的主位,妹妹当与她多来往才是,主位高兴了,妹妹的日子也好过些啊。”

瑞婕妤虽资历尚浅,却是个聪明人。她微微思索,很快明白过来,行过礼算是告辞:“嫔妾明白,嫔妾如今恩宠大不如前,嘉妃娘娘却圣眷正浓。嫔妾与她同居一宫,自当谨守本分,为嘉妃娘娘分忧。”

徐嫔自进入四月以来,不适之症有些反复,皇后便吩咐了她若有不适,那一日便不必请安。后来太医精心调理,又换了一副药,便也稳定下来。

蕙兰到昭信宫时,嘉妃正在殿中询问郑太医徐嫔的近况。秦才人站在一旁,神色恭谨温顺。她本是最末品的采女,近日皇帝探望徐嫔,便总是就近在秦才人阁中歇下,这个从民间带回的女子,性情和见闻与其他自幼长在闺阁中的嫔妃不同,倒也能给皇帝带来几分新鲜与热情,前几日,皇帝便与皇后商量,晋了她一个才人的位分。虽说只晋了一级,但她也知恩图报,总在徐嫔身边殷勤侍奉个不停。

蕙兰给嘉妃行过了礼,坐到徐嫔身旁。郑太医回禀完,就去熬药了,却听嘉妃对着徐嫔道:“方才午膳吃了那么多,这会怎又吃这么多点心?”

徐嫔笑道:“大概是太医近日给嫔妾换的药的作用,嫔妾总是饿得很快。不过这药确实不错,嫔妾最近再没有不适了,胃口也好了许多,吃得虽然多了些,可嫔妾也没有见胖,倒是无妨。”

此时徐嫔的小宫女兰芷插嘴道:“可不是,娘娘自幼就瘦得跟竹竿儿似的。怀了身孕以后又没有胃口,竟一点也看不出怀孕的样子。如今太医给娘娘开了这药,娘娘有了胃口,别处的身形虽然没变,肚子倒是大了许多呢。”

徐嫔脸上浮起一丝人母的慈爱:“旁人或许看不到,可嫔妾却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在嫔妾肚子里是越来越大了。”

蕙兰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见宫女端了药进来。蕙兰笑道:“本宫虽是将门之女,却自幼多病。从前生病啊,最怕吃药,闻着药味都觉得害怕,如今看着你喝这安胎药,倒有些羡慕你。”徐嫔喝过了药,嘉妃笑道:“别说庄嫔羡慕了,这坐胎药虽然苦,可咱们又有谁不羡慕呢?”

自从钦天监的星象之说流出后,蕙兰对徐嫔感激,来往也渐渐多起来。嘉妃见蕙兰如此,便也表露出拉拢之意,彼此之间多了几分从嘉妃入府起就从未有过的和谐。

正到这时,从外面跑进一只白兔,看着倒甚是可爱,从地面上一窜窜到桌上,蕙兰吓了一跳。徐嫔解释道:“嫔妾自幼就喜欢在家中养着白兔,这是嫔妾兄长前些个日子从明州到京城来,给嫔妾带了一对来。说来也巧了,如今这母兔也遇了喜呢。”

嘉妃扑哧一笑:“看来这昭信宫啊,可真是个好地方,总是容易遇喜呢。本宫可要多来昭信宫坐坐,沾一沾昭信宫的喜气。”

众人闻言不由笑起来,徐嫔也有些不好意思:“嘉妃娘娘打趣嫔妾。娘娘若喜欢,昭信宫大门永远为娘娘打开。”

如此聊了许久,直到敬事房的人来传话:皇帝翻了蕙兰的牌子,蕙兰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大家也就各自散了。

次日蕙兰跟小月说有些头晕,便传了许太医到睿心殿。许太医请过了安,蕙兰将其余人打发出去,问道:“徐嫔近日用的什么药,你可有留意过?”

许太医会意:“微臣只听说开的是开胃的药,又加了黄芪、白术等温补的药,再添了些利胎的药。只是,药效不仅与用何药有关,要知药效,得知道药量。”

蕙兰靠在榻上,懒懒问道:“那你可有法子,打探到她所用的药方?”

许太医思索良久,道:“徐嫔娘娘的药,由郑太医开了药方后,从抓药到煎药都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秋菊姑姑、郑太医和徐嫔娘娘身边的芷兰姑姑盯着,臣没有法子。不过按着太医院的规矩,徐嫔娘娘的药渣需留下,臣会找机会查看一下药渣,到时再来回禀娘娘。”

蕙兰满意点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有劳许太医为本宫开一副药,治一治本宫这眩晕之症。”

许太医会意:“娘娘只是因春日犯困,还是不要用药了。毕竟是药三分毒,若是觉得身上疲惫,臣可给娘娘拟几个药膳。”

蕙兰点点头:“如此便有劳许太医了。”

安羽瞧着蕙兰神色,问道:“娘娘是怀疑,皇后动手了?”

蕙兰闭目养神,口中答道:“徐嫔自进入四月以来的反复之症,不过是咱们的香囊断断续续地戴着的缘故。可太医却在此时加了药,而昨日徐嫔说起,自从加了药,她的胃口便好了许多,本宫看着倒是大得有些可怕。且本宫看她吃了那么多,却只有肚子大起来,或许这药被动了手脚,又或许只是个引子,后面还有后手。不过这都只是本宫的揣测罢了,毕竟如今咱们与嘉妃徐嫔走得近,皇后不可能坐视不管。”

安羽踌躇道:“可是,徐嫔娘娘自有孕以来,一向脾胃不和,多亏了这药才吃得下东西。而且有了胃口,对自己和孩子都是好事啊。”

蕙兰心中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也有些举棋不定。想了良久,也不知就里,索性道:“反正许太医自会去查看药方,本宫不是医者,揣测也无用。左右侍奉徐嫔的太医是嘉妃举荐的,此胎又是皇后负责照顾的,出了什么问题也与咱们无干。皇后三言两语便能让后宫众人跟乌眼鸡似的盯着睿心殿,来日若徐嫔的孩子平安便罢了,若是出了意外,本宫倒也想再看看她巧舌如簧的本事。”

提起旧事,安羽不由想起当日皇后明面上褒奖蕙兰,却实实在在地让后宫诸人对睿心殿怨言颇多,徐嫔和嘉妃更是差点让谢氏一族死无葬身之地。若不是瑞婕妤,或许到死都会被蒙在鼓里,也是心下大恨:“可是娘娘,此事不仅是皇后,更是嘉妃.....”

蕙兰淡淡道:“嘉妃哪里有这么深的心思,无非是徐雅洁投其所好,在背后出谋划策的缘故。你可还记得当日那朵月季花?一个意外都能被她利用得如此彻底,倒真是鬼神手段啊。徐雅洁如此敏锐,倒当真如个猎手一般,不知有没有想到如今自己反成了他人的猎物呢?”

安羽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那是她活该,如今她怀着祥瑞之胎,又说胎像不稳,便是莫名其妙的没了这个孩子也是正常的,皇后娘娘到时怎么也逃不掉一个管束后宫不力的罪名。倒是便宜了嘉妃。这次即便如咱们所想,嘉妃也不会有什么实际的损失。”

蕙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那就要看嘉妃的郑太医有几分本事了。”

安羽心下了然,看到蕙兰如今步步为营,她不知心中是欢喜,还是悲哀。出身将门之女的蕙兰,本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只奈何进府后便处处吃亏,后来也渐渐地不争不抢,默默地只想把自己埋在那王府最不引人注意的一角。

蕙兰并不是不会争,身为庶女,她亲眼见到了母亲、姨娘们和主母为了父亲的宠爱争得你死我活,幼时见惯的事,却是从心底有几分不屑。嫁入王府后更是看透了君心凉薄,更加不愿为了几分宠爱无所不用其极。只奈何进了宫,刚封了一个九嫔之中的淑媛,就受到了皇后和嘉妃的忌惮,不得不振作面对。想到此处,蕙兰更觉厌烦不已,终是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模样。

小月送了郑太医出去,此时走进,见蕙兰与安羽皆是一脸落寞。心知蕙兰又有些感伤。于是故意说一些有趣的事:“娘娘这是怎么了,郑太医奴婢已经送出去了,说过几日再来给娘娘请脉。”

蕙兰勉强一笑:“你办事,本宫自然是放心的。”

小月一脸童真的模样,笑道:“娘娘折煞奴婢了。不过说起来,奴婢如今在宫里总觉得有些闷,不及在南境时总和娘娘出去骑马遛弯,那时娘娘虽总是生病,却总是要闹着和大少爷赛马。后来到了东境,也不肯闲着。倒是胡小姐一向安静,真是看不出将门出身的样子。”

蕙兰念起就事,也是十分怀念,笑道:“如今你可是想着本宫当日那匹马了,本宫看你是想着总跟本宫一起到处疯玩,倒是安羽一向安静,不像你总是让本宫头疼。”

小月与安羽本都是蕙兰自幼的侍女,但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是不同。偏小月一向活泼爱闹,安羽却总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那时蕙兰虽是庶出,却也是府中的掌上明珠,便总喜欢与小月在外疯跑。进了府后,蕙兰的这份真性情便不得不隐藏起来,倒有了几分安羽的稳重与细心。

小月见蕙兰拿自己打趣,调皮地对着蕙兰吐了吐舌头,道:“宫里比不得外面,奴婢可不敢在这里养马。不过奴婢看徐嫔娘娘那对兔子倒是极好的。说来也怪了,徐嫔娘娘素来多思多虑,却自幼就喜欢在家里养着单纯无虑的小白兔。”

被小月这么一岔,蕙兰心中也舒畅了许多,睿心殿中一阵欢声笑语,倒真像从前蕙兰还未入府,与小月安羽在闺阁中说说笑笑的日子了。只是念起润瑶,仍旧有些担心:“此次润瑶进宫,只怕日后也只能和本宫一样了。想起那时候她总是喜欢跟在本宫后面叫姐姐,自己心中害怕不敢一起骑马却又不肯独自回去的日子,终是一去不复返了。”

安羽见状,接话道:“皇上不是已经答允了娘娘让胡小姐与娘娘同住吗?娘娘安心吧,且胡小姐虽然自幼性子柔和,但却是心思细腻的,又精通医理,娘娘那次骑马摔伤不敢告诉老王爷,不都是胡小姐悄悄给娘娘上药吗?胡小姐有着这样的本事,想来是不会吃亏的。来日娘娘若能与胡小姐互相扶持,倒也不算坏事。算时日,如今怕是旨意已经传到东境了。”

安羽倒是没有猜错,圣旨前几日已经传到了东境王府。润瑶想起那一日,王府众人跪地领旨后,传旨的小太监陪笑道:“恭喜胡小主,王爷此次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虽然位分未定,却是前途无量啊。皇上的意思是,小主自幼长在边境,就不必在府中先学规矩了,过几日便与咱家走吧,想来小主聪慧,在路途中让嬷嬷给小主讲讲日常规矩也不迟。”

润瑶有些无措,只得塞了些碎银子道谢,便让传旨太监到隔壁住下两日,待自己与家中告别几日后启程。父亲见状走到自己跟前,如此一个战场杀伐的边塞将军,此时泪水竟已湿润了眼眶,几欲落下:“瑶儿,如今圣旨已下,为父也不知何时...何时才能与你相见。”

润瑶心中难受,强撑着哽咽道:“父亲不必忧心,女儿...女儿只是如父亲从前上战场一般,到了女儿应到的战场。女儿.....”她再说不下去,只剩下无声的哭泣。

“瑶儿,你自幼聪明,虽性子文静,但见事明白。为父没有什么不放心,本不必再叮嘱你。只是你初到宫中,进宫的嫔妃利害关系错综复杂,为父只是怕你...”

润瑶心中明白:“女儿明白,蕙兰姐姐已经入宫多年,女儿会多跟姐姐商量。此次父亲与谢伯父合力击退南宋,想必姐姐也是担心坏了。瑶儿也会告诉她,请她不要挂念。”

听到此处,父亲脸上有一丝担忧:“庄嫔娘娘与你自幼相识,东南两境也常年并肩作战,此次进宫,她确是你唯一可信任的人,只是为父担心,她如今在宫里的处境。”

润瑶闻言不禁有些吃惊:“谢伯父击退南宋,连咱们只是去支援都得到了封赏,蕙兰姐姐的处境怎会不好呢?”

父亲却是不言,不知是不是润瑶多思多想,却见父亲仿佛对蕙兰姐姐的处境十分了然,却又不肯直言。

此时的胡润瑶,正坐在马车之中,从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家乡,前往遥远的帝都。按照大周惯例,嫔妃进宫可以带两个陪嫁侍女,她便带上了自幼伺候自己的玲珑和小新。虽说途中颠簸,路途也遥远,但毕竟润瑶是将门之后,自幼见父亲打仗总是伤病,便潜心研究医理。如今自己用草药调养一番,倒也不至于吃不了这份苦楚。想到父亲临行时的担忧,润瑶心中疑惑,却也暗自下定决心要在后宫安稳度日,不让父亲再继续为自己担忧。其实,对于此次进宫,润瑶心中虽有些彷徨,却也有几分期待。一则,想到进宫后便可见到多年未见的姐妹,心中便是由衷的欢喜。何况,在这个年纪的女子,谁不想嫁给一个如意郎君?而皇帝坐拥天下,自是人中龙凤。纵使自己在边境也听说过历代的夺嫡之争,知道后宫之中的人心险恶,但是只要自己不与人争锋,自能做到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况自己与蕙兰姐姐都是皇帝特意从边境下旨纳入后宫,想来自是不会薄待。想到此处,润瑶心中便安稳了几分。

没过几天,许太医就跟蕙兰回禀了徐嫔的药方:“回禀娘娘,臣查了药方中的药渣,大多以安胎益气为主,其中加入了香附、陈皮、参须等药,可治徐嫔娘娘的食欲不振。只是臣以为,用量上有些不妥。”蕙兰虽不懂医道,但见许太医的神色严肃,也知其中必是有什么文章:“许太医如今专为本宫诊病,本宫也只有许太医一人可依仗,若是有什么,太医不妨直说。”

许太医道:“娘娘,徐嫔娘娘的脾胃不和,乃是遇喜的正常反应。只是徐嫔娘娘本就身体较弱,才使得胎儿体弱。加些开胃的药确有好处,只是如今加的过量,不仅为胎儿补精气,更是让徐嫔娘娘的胃口大开。”

蕙兰奇道:“这有何不妥么?本宫看徐嫔的面色的确好了许多啊。”

许太医摇了摇头:“徐嫔娘娘如今胃口大开,却只有腹部变大,娘娘不奇怪吗?”蕙兰见许太医终于说到自己心中疑惑,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徐嫔娘娘本就体弱,安胎药本应以稳固胎气,滋补母体为主。而如今徐嫔娘娘的药,只稳固了胎气,反让母体的精气被胎儿所吸收。加之如今暴饮暴食,胎儿在腹中过大,生产时只怕不好。”

蕙兰一惊,妇人生产本是极为凶险的事,如今许太医说到此处,她也渐渐明白:“那这么说,胎儿虽然健康,但是徐嫔生产时却未必能生下来?”

许太医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胎儿健康的话,大概用催产药强行催下来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样一来,徐嫔娘娘....”他没有再说下去,然而蕙兰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外,孕妇在怀胎时,腹部过大,就容易在身上形成裂纹,而这种裂纹,即使生产过后,也无法恢复。”

蕙兰心中了然:徐嫔的孩子无恙,然而徐嫔却十有八九撑不过去,即便撑过去了,身上的裂纹在,虽然皇帝会顾着孩子的面,最好的结局却也只是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廖罢了。

蕙兰倒是从未想过皇后会出手如此狠绝,然而只要想想从前徐嫔所作所为,她也不再有一丝怜悯,淡淡道:“此事你知我知,只是本宫在想,这药若停了呢?”

许太医道:“这药是让胎儿在腹中过大,已经变大的胎儿,即使停了药,又能如何呢?只是让这种情况不再加剧罢了。且这药越是服用,太医诊脉时,便会越感胎气稳固。不过马上就是夏日里了,若是徐嫔娘娘不继续用药,恐怕又要脾胃不和。”蕙兰听到此处心中一动,心下有了计较,便让小月送了许太医回去。

同类推荐
  • 医品狂妃

    医品狂妃

    前世最强特区药剂师,世人眼中的诡医,却一朝重生到龙戾国备受众人欺凌的废物身上。白莲花炼制的丹药千金难求?花轻言一瓶药剂甩丹药几百条街。渣男未婚夫把六品丹药当宝?花轻言将大把九品丹药扔给灵兽当糖豆吃。世家大族身患绝症无药可救?花轻言银针一出,世家大族当即生龙活虎。原主不知检点强上七王爷?花轻言嘴角一勾,不坐实这谣言,岂不辜负渣残们的‘一片苦心’。【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帝女重生之许你锦年

    帝女重生之许你锦年

    洛清欢,平凡了十八年,却陡生波澜。谷主寒臻,冷漠深情,他说:“长生非所愿,日月孤寂,思念不止,这千年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等你回来。”竹马白离,温润宠溺,他说:“阿欢不怕,上穷碧落下黄泉,离哥哥都会找回你。”表哥祭司,谋算人心,他说:“阿欢,当年没能留住你,是我千年来最深的悔。”七星连珠,命运的齿轮即将开启,前世今生,清欢又该何去何从……
  • 漠北志

    漠北志

    西汉时期,元朔六年,匈奴嚣张,屡屡犯界。汉武帝第二任皇后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奉命带兵出征,卫青的外甥霍去病第一次随行。同时,时代军医世家的白氏兄妹中的兄长白淮奉命带领军医随军,因前几年白老爷子死在了随军路上,白淮妹妹白苕怕哥哥有危险便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偷跟着去了。从而和年少的嫖姚将军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 追求美公子

    追求美公子

    古风言情文,女主负责搞笑撒糖,男主负责撒娇卖萌。
  • 求求你离我远点

    求求你离我远点

    丞相府嫡女被迫嫁给太子,会有怎样的生活等着她呢?
热门推荐
  • 我和地府有个约

    我和地府有个约

    地狱大人,你在哪……地狱大人……我们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刀飞过来……
  • 权倾天下只为她

    权倾天下只为她

    一次穿越四对人的恩怨四对人的爱恋一场场阴谋他们究竟何去何从?
  • 时间不想记住你

    时间不想记住你

    夏天结束了的意思是我不等你了若能从头来过我再也不要认识你
  • 万劫情仙

    万劫情仙

    世间众生千百万,一路而来,无论权倾天下,还是乡野庶民,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傻白甜恋爱记

    傻白甜恋爱记

    她,是小康家庭中的淘气女。他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但她只把他当哥哥,听父母的话,她来到他的学校,第一天,居然遇到了3个奇葩男,居然都是他的好兄弟。一个高冷,一个温柔,一个霸道。她究竟该何去何从!
  • 有君多采撷

    有君多采撷

    【一女N男半YY,逐渐走向权谋和猜忌的文。。。】注:女主腹黑,不是圣母不是完人她素来懒惰,能躺就不会坐,能坐就不会站整天想着以后学她那宫主老娘三夫四侍过逍遥日子至于那人选,从生到死都要跟着他的楚楚定要占个位置那老夫子好是糊涂,竟然说她会为夫家所弃笑话,她堂堂宫家少主还会为人所弃?只不知道这话竟是一语成谶,良人是否还是当日那良人心灰意冷好不容易回复过来却落入了更大的阴谋阴谋,天下,复仇,猜忌不断围绕在他们身边她是否还能如那时所愿,娶三夫四侍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 有人飞升到我家

    有人飞升到我家

    小世界的武者突然破碎虚空,飞升到周庄的乡间小院!周庄突然发现自己竟拥有创造世界的能力。……为了获得力量,周庄不得不走上了,天地大盗的圣人之路。吞尽万界之灵机,以诸天世界为养殖场,众生不过是资粮。……PS:以经营世界为主,属于创世主类别的种田流。PS:幕后黑手流、无系统、种田流。
  • 氪金的大魔王

    氪金的大魔王

    这是一个继承了火力不足恐惧症的雇佣兵,带着氪金战舰征战陌生世界,横推无敌的故事。我坚信,口径即正义,射程即真理。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打不死的敌人,如果有,那就是我的火炮数量还不够。只有大炮、机甲和战舰才是男人的真爱。求票,求收藏,万赏加一更。
  • 九龙神话

    九龙神话

    公元1370年,明朝大臣龙氏一家满门被屠,只有幼子龙宇晨侥幸逃出,后拜入武当门下为掌门亲传弟子。学成之后替父报仇最后自刎,却又穿越到了一个人,神,魔三族乱斗的世界,名叫泛古大陆。但老天给予他新的生命却没打算给他幸福的生活。生为人,力为神,龙宇晨将如何抉择。神界的拉拢,人界的唾弃,魔界的追杀他将会何去何从?“我算中了开头,却始终猜不透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