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楼,就林潇和那年轻人还端坐在凳子上。林潇静静地喝着茶,他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年轻人却是一脸担忧,他显然不会武功。
有几个汉子也看出了这点,便拿起短刀长剑向这年轻人扑来,这年轻人像是没看见似的,既不闪躲也不慌张。那老者见状,焦急万分,朝那年轻人且战且走,却仍无法靠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突然丢了兵刃,捂着手哎哟哎哟的叫起来。
听到这几声响动,旁边正在打斗的人竟不约而同的停了手,他们望向这边,看了看那几个疼得龇牙咧嘴的汉子,又看了看那年轻人,见那年轻人是一脸平静,便齐刷刷把目光锁定了林潇。林潇此时依然淡定地喝着茶。那些人面面相觑,不敢确认林潇刚才是否出了手,又猜测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是否躲着一位高手。他们交头接耳了一番,便拾起武器噔噔噔的下楼去了。整个二楼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林潇和那一老一少三人,以及一地的破桌烂凳、碎碗剩菜。
林潇刚才的确出了手,他用手指作笔,以茶水为墨。茶水飞将出去,就如同一把水剑,可以使出任何剑招。那水滴打在身上,不会造成任何伤口,只是会疼上好几天。林潇这一手出手太快,很多人都没有看清。那几个汉子万万想不到,让自己疼痛难忍的竟是一滴小小的茶水。
这时,伙计跑了上来,看到满地狼籍,不禁哭笑不得。林潇正准备出言安慰,那年轻人先开了口,道:“小二哥,今天这里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有损坏的东西,我愿意付三倍的价钱赔偿。”说完,便吩咐那老者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大碇金子交给那伙计,那伙计连忙点头称谢。
那年轻人随即面向林潇道:“李某想请这位兄台吃个饭,以报兄台刚才的救命之恩。不知兄台赏不赏脸?”林潇一愣,心想,莫非此人是个隐藏的武林行家,竟看出自己动了手。本来想不动声色的帮人,竟还是让他看穿了。便道:“那就有劳李兄了”。那姓李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跟跑堂伙计交代了一下,那伙计便又下楼去了。
三人坐定。林潇道:“李兄真是真人不露相,竟看出了我手上的功夫。”姓李的年轻人笑了笑,道:“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听到的。”
林潇一脸疑惑,问道:“听到的?”那老者道:“我家公子四岁时,看东西开始变得模糊,到六岁时,眼就全盲了。请了很多郎中,都不见好。”说罢,叹了口气。
李公子接着说道:“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的耳朵却很灵敏。而且还有刘全叔照顾我,我的生活过得也还不错。”林潇听完,吸了一口气,再看那年轻人,只见他满脸带着笑容,全没有半点忧伤沮丧之色,不由得对他起了几分敬意。
刘全笑道:“我家公子的耳朵有时候比我的眼睛还要管用了。”说罢,哈哈大笑。
李公子听了,也笑了笑,道:“我叫李承渊,高句丽人,今年二十五,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林潇忙道:“我叫林潇,宋国人,今年二十二。”
李承渊拉着刘全的手说道:“这位林贤弟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武功。可惜我不能一睹林贤弟的英姿。刘全叔,你能跟我描述一下林贤弟是什么样子么?”
刘全听罢,便道:“这位林公子,英姿不凡、相貌卓绝,比公子你还要帅气了。”李公子一脸欣羡向往之情,便道:“我这个时候才真是恨我眼睛看不见了。”
林潇坐在他俩对面,见这主仆二人这样夸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见他二人说话的方式不像主仆,倒像父亲在给儿子讲故事,又有点儿凄然,便道:“刘全叔过奖了。”
李公子听林潇的声音里有些许凄苦之音,料想他必有伤心之事,便收了收笑容,道:“我和刘全叔之前到处游山玩水,这次来洛阳,是听说明天这里有英雄大会。我们来看看热闹。不知林贤弟来这里也是来参加英雄大会的么?”
林潇想到这俩人身有残疾,却还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便道:“是的。我看洛阳城里这段时间来了很多江湖人士,还望李兄和刘叔多加小心才是。”李承渊和刘全点了点头。
这时,几个伙计上菜来了,酒菜满满地摆了一桌。林潇见李承渊出手阔绰,料想他应该出于大户人家。
三人推杯换盏,又聊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分手散去。
走出酒楼,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印照整座城市,给这座寒冷的城市增添了一抹温情。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有些店铺已经打烊。只那些酒馆茶店还在接客,它们灯火通明,指引着人们前去喝酒饮茶、夸天谈地。
林潇牵着马慢慢走在青石板上。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林潇林公子。”林潇回头,见说话那人是一个穿灰衣布袍的中年人,三十来岁,说话声音雄厚有力。林潇道:“敢问阁下是……”
那人笑道:“我是通天派的花雄,陆展鹏是我师弟。”
林潇一惊,忙道:“原来是花大侠,可惜陆兄他…”
花雄摆了摆手,叹息道:“我就是为这个事来找林公子的。今年四月,师弟从京城回到师门,跟师傅说起他在京城被一个侠士搭救的事,师父问他那侠士使的武功招式,这才知道原来那位侠士是林公子你。师弟便再一次启程去京城,说是要当面向你答谢,我因有事也要去京城,便和师弟同路。到了京城,我俩便分开了。四天后,我在我们约定的地方见到了师弟。师弟却是满脸愁容,说林公子一家遭小人陷害,下了大狱。他本想去杀了胡长叔侄,却发现令尊被害这件事并不简单,他说他要帮林公子你查清事情的真相,和我约定五天后再见。五天后我没见到师弟,心中隐隐不安。就再等了两天,还是没等到他。之后我在京城里京城外都找了个遍,才在白云镇发现师弟的坟墓。”
林潇听了,心头大震。家人被害,他本以为一切事已经得到解决,从来没想过这背后可能还另有隐情。陆展鹏为了他家的事,惨遭杀害,自己之前还怀疑他与陷害父亲这事有关来着。当下既感动又惭愧。说道:“陆兄实在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汉子,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就是在白云镇。”当下,便把白云镇当晚发生的事跟花雄说了。
花雄道:“我把师弟的骨骸带回师门。师父检查了伤口,说是“天星十二剑”伤的。因此师父派我去蜀山门。恰好碰到林公子也回了蜀山,听到了林公子和众道人的谈话。”
林潇奇道:“花兄那天也在蜀山门?”
花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贵门那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林公子你身上,不然,我这点儿微末道行怎么可以瞒过贵门上下。”
林潇也笑了。随即凄然道:“陆兄临死之前在我手上写的“十”字,我至今仍不解其意。以花兄对令师弟的了解,你认为这是什么意思?”
花雄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师弟肯定是查出什么线索了,想赶去告诉你。不料被人发现,才派人去追杀。至于那个“十”字,我想,那会不会是一个人名的开头两笔。也就是令尊被害的真凶。”
林潇道:“胡长被逮捕入狱后,承认自己伪造圣旨、设计陷害我父亲。陆兄临死之时急切的想跟我说些什么,他说不出来,这才在我手上写下那个“十”字,如果这真是一个人的名字,那陷害我一家的真凶就不可能是胡长,因为我和陆兄那时候知道害我父亲的人是胡长,这么明显的信息陆兄不会那么急切地再和我说一遍。”
花雄点点头,道:“胡长会不会只是一个替死鬼,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活的好好的。”
林潇道:“完全有可能,可是胡长在的时候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使唤他了?”
花雄也吸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只能从那个会使“天星十二剑”的黑衣人上查起了。”
林潇点头道:“那天那黑衣人见了我就走,我猜他肯定认得我。可我想来想去,我认得的年轻人中只有我大师兄会天星十二剑,再也想不出其它什么人了。”
花雄道:“我也听过黄大侠的名声。他应该不会参与此事吧。”
林潇苦涩的笑了笑,道:“我师父被一个假冒成我的人用天星十二剑刺杀,那个人之所以假冒我,想必也是一个认得我的人。想必这两起案件中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
花雄听完点了点头。林潇又道:“我这次来洛阳,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线索。”
花雄道:“这英雄大会的确吸引了不少江湖人。林公子认为贺兰谦办这英雄大会目的是什么?”
林潇道:“据说贺兰谦这人野心极大,他是魏国的征南大将军,我想他办这场英雄大会可能是为南侵大宋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