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是最常用的“一般等价物”，交易的老手儿们对米价心中有数，什么成色、什么类型、值多少东西，三五句话便能成交。
出货的伸手筛了筛，爽快的点了头，大米跟着变一壶壶的倒进空瓶子里。拧紧瓶盖儿，保管个一两年也不会坏，再说这时候了谁还在乎新米还是陈米？生虫受潮的都是好东西。
风光也分三六九等，拿到好东西的扬眉吐气，收获不那么丰富的，便得精打细算讨价还价，好在百废待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值钱的，赚多赚少的问题。
看热闹的人啧啧感叹，羡慕着人家的好运气。张道衡三人在一旁听着看着，心里留意着成交的价格，发现粮食摊儿上的卖家还真挺童叟无欺，报出的价格买主儿鲜少有异议的，最多是三两二两的还价，卖家一般都很大方递给多装上一点儿。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交易完成的人也挺多没走，几个火热的摊位前都聚着人瞧热闹。张道衡把一个旅行袋儿给薛枫：“你去试试。”
“现在？”
“就现在，我俩在这儿给你掠阵，你觉得什么好就换什么，赔了赚了无所谓，就当是交学费。”
“那我先换一点儿，等熟悉了...”
“不，都换掉，我有别的用处。”
“？”薛枫瞪大眼睛看着他，张道衡却不肯再说了，只催着她快去。
薛枫：“要是赔了...”
张道衡凑近她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薛枫红着脸道：“死吧你。”
摊子前的大多是糙老爷们儿，偶尔有个女的，也是五大三粗，悍妇身段儿。薛枫一个挺漂亮的年轻姑娘过来，霎时吸引不少目光。
“有什么要换的？”摊主见到个女生，说话都软上三分。
薛枫想回头看看张道衡，又忍住了，坚定道：“米或者挂面。”
摊主点点头：“方便看看货？”
薛枫其实不知道旅行袋儿里有什么，硬着头皮放到桌上，一件件儿的往外掏。
“烟！”边儿上嘴巴快的一下子喊了出来。
“这么多！”又有人喊了一句。
摊主倒是沉得住气，能在这里支摊子买进卖出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小场面没少见，莫说是一个旅行袋，就是满满几个大纸箱装的，他也见过。
只不过这个时候了，能大手笔出货的应该就那么几个人儿才对，这个姑娘看着眼生，是谁手底下的？谨慎起见，他先问了一句：“姑娘是跟哪位老板的？”
薛枫知道，既然张道衡把这摊子活儿交过来，是希望她独当一面，而不是做个上行下效的传声筒，绷着道：“几个朋友弄来的，不是什么老板。”
摊主笑笑，摇手招来个伙计，伙计几条烟各拆出一盒，过鼻子闻了闻，手指捏了捏，冲他点点头。
摊主从摊位下掏出个计算器拨弄两下，随即报了个数。围观的人里不乏市场老鸟，听了报价议论纷纷，以张道衡初来乍到的见识来衡量，这个数不仅不低，反倒有些大方了。
薛枫没经历过这么阔绰的交易，她看周围人的反应，想来不是在议论老板坑人。可是对这个结果的确没做好准备，这么多米，拿回去都没地儿放。
摊主鼻子上架着副眼镜儿，笑眯眯的，看着像个和蔼的科任老师，不像是末日里的生意人了，他眯着眼睛道：“姑娘心中有数的话，该知道我给的这个价只高不低，之所以这样，是希望以后能有再合作的机会。”
薛枫有种被硬逼着走到台前的感觉，不过她并不怯场，而是清清嗓子道：“那多谢了。”
老板没急着装箱，而是说道：“问句不该问的，这么多米，姑娘有妥善保管的地儿么？”
薛枫快速的动着脑筋，这事儿瞒不过去，不妨先听他怎么说，问道：“老板有好主意？”
摊主抬手一指，将身遭四五个大摊位都圈进来：“这几个摊儿都是我的，姑娘要是信得过，不妨先将东西放在我这儿，我按月给你记三分利。你什么时候要用米，提前知会一声儿，当天或者第二天就能来提。”
三分利是百分之三的利息，100斤米一个月折3斤，这次交易的大米足有大几百斤，光是折的利息一个月也有不少，加上营地配给的口粮，足够填饱肚子。
唯一可虑的是，这种承诺靠谱么？一旦人家发现他身后没背景，转脸不认账了怎么办？要是被骗了...薛枫想起过来前贴着她耳边说的话，不由得有点儿脸红。
摊主盯着她的表情变化，觉得这小姑娘蛮有意思，分明是个刚下海的雏儿，偏又煞有介事，不知道这是在脸红什么？
薛枫想了想，自己本就是个新手，与这样的老油条虚与委蛇不占便宜，干脆大方说道：“没这样干过，老板有什么保证的手段么？”
摊主哈哈一笑：“你打听打听，我宋庆林在这一片儿赖过账没有？”
薛枫不知道怎么说好，那老板朗声道：“诸位老少爷们儿做个见证，这小娘与我这儿今天换了550斤大米，倘若愿意把粮食即存在我这儿，我宋某人一个吐沫一个钉儿，愿意月利三分付给她。”
这话一出，周围人轰然叫好，人群中不少帮腔的：“宋老板是什么人，还能诓你个小丫头不成？”
“月利三分不低了，上哪儿也找不见这么仁义的。”
“不看看宋老板多少东西，为了这点儿米跟你计较么？”
薛枫伸手将包裹一推：“成！”
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中，这单买卖算是做完了，薛枫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往哪儿去。
她回到张道衡身边，一丛人指指点点：“瞅瞅，人家手里还不少东西呢。”
三人横着膀子出了集市，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薛枫忙道：“我是不是太草率了，放到那儿能行么？”
张道衡笑着说：“你觉得呢？”
薛枫急的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没正经！”
“正经正经！”张道衡立即认怂，“我觉得没问题，他要是敢耍花样，我同样有办法让他不好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