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梦境搅得王倔头心神不安,在屋里做什么活计便也做不长久,一不留神便被溅出的石头屑扎破了鼻梁。王倔头这日愁苦的无奈,想起白鹿的眼睛,想起这几日的梦境,心里总觉惴惴不安。
他想到了二麻子碰到他时,留下的有些让他到现在也是稀里糊涂的话,便想到去镇子寻着二麻子去算上一卦。于是起了身子,向着白鹿镇的方向走了去。雪是下了两日,但这南山村子里面的人,将各自门前的雪清理的七七八八,只在那高高低低的小道上,留下一串留白。王倔头顺着墙角的小路,摆着身子,尽量不去踩那些冻成冰碴的雪。
走到村子尽头时,才不得已将两双粗大的脚轻轻的放在了这被冻得酥脆的雪地上,雪地却嘎巴的响了起来。村子离镇子不远,王倔头从这个山头绕到那个山头,从那个垭口滑了出去,又爬起来走了进去。歪歪扭扭的,王倔头终于走出了这片山路,当他跳出来那边最后的一个坡地时,又不小心滑了一跤,溜光的冰雪把他滑到了丈把外。
“路真难走,好在终于到了镇子门。”王倔头兀自的叹了口气。王倔头这时的被破布棉鞋裹着的双脚已经被冻得从脚趾撑起来,把那黑色的粗布鞋子前段顶起个大包。王倔头跺跺脚,把沾染了冰碴子的棉鞋跺了干净,从镇子乡亲们扫出来的那条湿漉漉的小道上,便向着二麻子的铺子走了过去。
镇子上还像是被冰雪冻住了一样,街上冷冷落落的几个人缩着脖子从这家跑至街对面的那家铺子,像是慢慢踱着多去要被冻住一样。店铺统一的将大门紧闭着,只在有买家上门是开了,便又很快的合上,怕是屋子的冷气嗖的一声跑了出去。王倔头冷眼的看着被冰雪冻住的招牌,又看着街两旁的屋檐上耷拉下来的细细长长的冰溜子,觉计这白鹿镇冬日里也是这番景象,比及南山村只不过方圆大了些。铁匠的叮叮咣咣的响声似乎没有停止过,那声音像把剪刀一样,从镇子这头剪破了这冷冷的日子,直接穿到了镇子那头。
王倔头推开二麻子铺子的门,在堂内便看到一座巨大像山一样的背影,侧旁在八仙桌上坐着的那个孩子两条腿耷拉在半空中,鞋子已经被他甩飞到八仙桌的另外一头。那个本是摇晃一起一伏的山一样的影子与那个孩子听到门的吱扭声,便停了下来。那孩子一脸茫然的向他望着。王倔头扫过孩子的脸,那背影说了话,“灶头上的伙食自己去呈,还热着。”王倔头听了这话,有点摸不到头脑。又站将住不吭声,那个像山一样的背影在说了那句话后头便又开始一起一伏的将汤汤水水往嘴里扒拉,吸吸溜溜的声音挂在了孩子的脸上,又挂在了王倔头的脸上。
听背后不吱声,背影转着身子扭了过来。看到是王倔头,忙站起身子一脸的错愕,反倒是将王倔头弄了个不好意思。
“俺来问问卦。这几日心神不宁的,心里面慌得很。”王倔头道。
“俺家那死鬼的说是要寻着白鹿,前日出去便没回来。不知道又去什么地方鬼混去了,留下俺们娘俩,这铺子这几日便也歇了业。事不凑巧,改日再来看看吧,不知道那死鬼多会回来!”
“哦,二麻叔不在那俺便去镇子上转转,等隔日再来。”
“嗯”那座背影似的大山哼了一声,便不做声,堂内又想起来吸吸溜溜吃饭食的声音。王倔头自是退了出去,便在这被冻得生硬的镇子上兜兜转转个把时辰便往村子里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