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中午十二点二十，参演人员进入体育馆。
人比较多，分散在场子各处。杨沐和崔海宁走到了尽头，甩了下大褂，席地而坐。
从体育馆门口，一群群的人进来，服饰尽不相同。有西装的，有大褂的；有中山装的，有牛仔裤的；有短袖的，有袍子的；有套纸壳子的，有披麻袋片的……
“作者为了押韵也挺辛苦。”杨沐想。
这边两个人练练稿，另一边走来几个人。杨沐抬头看去，站着卫委和几个在话剧社团的同学。
王雅云本身是一个瘦高的女生，身上穿的这一套，就像民国里文化女青年的服饰：上身纯蓝色短袖，领口系上一竖排扣，领子挽下来；下身黑色布料裙，一直到脚腕，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裙兜，左兜边上绣着花纹；因为近视，带着一个金边框圆眼镜。而且应该是特意为了塑造角色形象，将头发扎成一个麻花辫垂下来。双手放于身前，右手搭在左手上。倒还真有种电视剧里播映的民国知青的味道。
“贺沅眼光不错。”杨沐赞叹道，特意将声音压低，以便于只有崔海宁能听清。
“你也知道这事儿？”崔海宁懂得杨沐在说什么。
“合着是真的啊～～”
“昂，你之前没听说？”
“我也是家长会才知道。”
“家长会上老师点他名儿了？”
“没，观察行为。”
“你介个，比较牛逼……”
大概到了半点，基本都齐了。
“来，咱们待会儿先在学校内排练一遍，喊到谁谁就上舞台上，让评委再过一遍。”音乐老师组织道。
一个个喊上去、在表演期间被叫停、尚主席骂一遍、继续表演、结束之后评委招招手示意下台。
以上是基本流程。
尤其是第三个环节，杨沐印象最深；而在开展第三个环节的过程中，他对王雅云所在社团的节目印象最深。
“我以为要表演一个话剧，合着就是前面一个人穿着大褂打板儿，后面站一排说词。”的确出乎了杨沐的意料。
“哪个简单哪个来呗，社团老师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给他们排练话剧。”崔海宁只是低头看着稿，不往台上瞅一眼。
此时的台上。
“恁这个词是要有节奏感的，前面打的这个板儿恁得听，不是自己讲自己的，然后弄得一团糟。”
……
“你们这个表情要笑，而且要张开嘴。要是有忘词的，回去好好背，别等上台了站着不讲话。”
老是被训，怎么能笑得起来。
在这个节目期间，一共打断了不下五次，杨沐眼睁睁地看着尚主席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了，下去吧，我对恁的节目不太满意。”右手随意一甩。
“我为什么感觉有点慌……”崔海宁右手放在心脏上。
不只是他一个人，台上训话的时候，底下毫无生气，都不敢讲话，感受自己心跳的猛烈。
“来，七年一的相声。”
两人上台、站好、鞠躬。
杨沐嘴已张开了一半，主席打断了。
崔海宁内心OS：完了完了，废了废了，我汗已经出来了。下一句台词是嘛来着？老师这是要干甚？我俩还一句话没讲呢……
杨沐内心OS：你有意思吗～～，我刚上来……合着我走路还违法了，还是鞠躬差了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度啊？
这是他能背得住的圆周率。
台下的人听见台上又没了动静，已经临近崩溃。
“恁俩……”
尚主席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放心，上一次表演也挺好的，就不用再讲了哈，衣服就别穿大褂了，整精神一点，穿个西服吧！”眼睛里满是平和，语气温文尔雅。
六目相对，台上的两个人呆滞了，在回味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老师我爱你～～”两人内心真实想法。
“好的老师，谢谢。”杨沐首先反应过来。
鞠躬，下台。
“杨大哥，恁怎么那么快？”话剧社张勇问。
“我们没演直接过，气不气～～”崔海宁脸上的表情像极了QQ里的滑稽。
“恁过了？”王雅云原地惊诧。
“不然呢……”杨沐回应。
“哇啊啊啊～～我太难了。”
“呃……”
接近两点钟，音乐老师再次组织。
“咱有些节目还没演完哈，但是现在已经两点了，咱直接去二十高中体育馆走场，现在我点到名字的，过来排队。”
学校的每年元旦联欢会都会租用二十高中体育馆一天。
“……杨沐，崔海宁。”
“在。”
两人接上队伍。
“我觉得他俩挺好，可以直接回教室学习吧？”尚主席在边上征求其余老师意见。
“去吧，把站位整一整。”
“行，那就跟着一块走。”
两人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回教室就无趣多了。
总共两百多人，体育老师带队出校门，引起其他同学围观。
门口停着四辆公交车，是每天早上杨沐做的24路，跟着老师上车。
“这都直接租公交了吗？”
“要不要投币～～”
“崔你别闹，我没带公交卡，嘻嘻。”
时不时，还真有“滴，学生卡”的声音从读卡机中发出。
因为两个人排在前面，所以上车时尚有座位。后面人跟上，车越来越满，王雅云站在了杨沐座位边上。
“你不给卫委让个座？”汪思颖在一边提醒。
“不了，谢谢。”
其他人没太搞懂这个谢谢是怎么来的。
毕竟自己先到的，而且按年龄来讲，王雅云还要比杨沐大。让座是情分，不让是本分。
二十高中离博朗很近，大概三四分钟的车程。
所有人下车，走进大门，前面是主教学楼，高六层。路在楼前分成两个方向，队伍向右去，还有一栋楼，是男生宿舍楼，与主教学楼在一条东西向的直线上。拐进两个楼的中央，向前去是一片空地，西南面是体育馆。
在门口站好，同学们互相查一下是否少人，准确无误后进入馆中。
里边很宽阔，仅大厅即有五六千平方米，木地板铺地，上下最起码有四层楼高。
前面有一个两百多平米的舞台，高出地面半米；后面的墙上铺满LED显示屏，将主控电脑屏幕投屏在上方；左右两侧均有上下场门，主控室在左侧。
舞台边上有两个门，通向后台与楼上看台，楼上看台环绕三面。一、二楼东西两侧有窗户，安着电动窗帘，窗台下面有暖气，暖气边上摆着折叠椅。
两百多人站在场子中间，感受这种宏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家毕竟是高中，比咱学校的体育馆好很正常。”
队伍进入后台，带入一个排练室，两百平米左右。地面上铺着红毯；三面墙上嵌着镜子，边上有铁扶手，另一面有窗户；中间有四根立柱，一周嵌着镜子。
对于如此多的人，排练室还是小了一点。
“老师，换服装在哪换？”一个姑娘问道。
“就在这啊。”女体育老师回答。
“男女都在一块儿？”
“场地限制，所以只能这样。”
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很不人性化；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可能会大饱眼福。
杨沐看见几个男生在到处观察，四周溜达，生怕错过了些什么。
两人靠在一个立柱上看稿，王雅云一行人坐在两米外的墙边。
“杨沐。”王雅云招呼了一下。
“在。”
“把稿子给我看看呗。”
“哦。”杨沐递过。
虽然已经在班级里讲过两次，但她看稿子仍然笑得出来。
“写挺好。”又将卷成一卷的稿子送回。崔海宁伸手去拿，她隔空扔给了杨沐。
稿子放一边，静坐着。
龚寒已经开始学习了，但班级里并没有提前留作业，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学霸吧。
如此，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崔海宁的头靠在镜子上，睡着了；杨沐的头靠在他肩上，也进入梦乡。
待到睡醒的时候都四点了，仍然没有老师来喊他们这一组。
“太无聊了……”
“早知道就和尚主席申请回教室学习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七年一，《学生时代》。”
“来了来了！”一下子精神起来。
出排练室，通过一个通道走到舞台左侧入场门。右手边的主控室里摆满了调音设备与大型机器，房间里朝向舞台的一面是一个大的落地窗。
“恁俩上台。”
“好。”
两人走到台上，尚主席站在台下。
“往前一点。”
向前迈一步。
“再前。”
继续前行。
“站在那个标记的两边。”指了指地面上用胶带贴出的一个叉。
“分散一下……好……试一下话筒，可以……你们是除开场舞以外第一个节目，开幕式后会有两个主持人介绍恁的节目，然后你们就上，走到这个位置上，明白吗？”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
“好，下去吧。”
“哦，好。”再次没反应过来。
回去接着坐着。
“有排完的吗，跟我走，咱直接回学校。”体育老师喊。
崔海宁看看表，已是五点，放学了半个小时。
“咱走吧。”
“好。”
也没管其它同班同学是否排练完毕，反正这两人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回去还是坐公交车，送到博朗大门口，教室里空无一人。
杨沐在桌上看见了周桓斌留下的纸条。
“组长，作业已经拍到你pad里了，书包林旭和鲁玄给你收拾完了。还有，你桌洞值得收拾一下。”
杨沐弯腰看向桌膛，明显能看出被人翻过的痕迹，估计是找不到杨沐的作业本。
很暖心。
和崔海宁坐公交车，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