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胭脂房间。
地上躺着一女子,眉心带红痣,脸颊深陷,嘴唇灰白,皮肤干瘪,原本合身的衣袍变得十分肥大,松松垮垮套在女子身上。
他们三人赶到之时,便是这幅场景。
明炎快步走到尸体旁边,仔细辨认,确认是胭脂无疑。
江月:“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叫那人逃了去。”
澹台月掏出一张符咒,扔向空中,随后幻化出几只金蝶。金蝶飞出房门,向四周散开。不一会儿的时间,金蝶就飞了回来,停留在澹台月的手上,消失不见。
“人大约昨晚就走了,气息消散,金蝶也追踪不到。”
江月自责的说道:“若是昨晚我们没有这么鲁莽,也不会这样。”
“阿月,不管昨晚我们有没有来,她都是要走的。昨日的谈话,她已经生疑了。”之后又对明炎说道:“二殿下,麻烦你将她抱到床上去。”
明炎:“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胭脂姑娘也是女子。”
“这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本想说阿月身子弱小,抱不动胭脂姑娘,却忽略了二殿下男子之身。”
明炎脸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澹台公子这记性倒是真好,这都可以忽略!”
澹台月:“抱歉。”
说罢心念一动,一张符咒凭空出现,飘飘落地。像是长了脚一样,从胭脂背部与地面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只见胭脂的身体缓缓升起,符咒也随之升起,置于胭脂背下,浮于半空,托起胭脂,慢慢向床飘去。稳稳落下,轻细无声。随后飞回澹台月手中,消失不见。
“澹台公子,你有这技能何不早拿出来?”
“忘了。”
明炎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
“阿月,你替胭脂姑娘梳妆打扮一下,等会儿送她回家。”
“公子,就这样送回去吗?他爹看到肯定哭死,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使她恢复原貌啊?”江月看了眼床上的胭脂,于心不忍。
澹台月:“有是有,但是也只能保持一段时间。”
“我知道,死后与地同眠,与泥相融,这是不可改变的,能保持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江月感慨的说道。
澹台月点了点头,脚步轻抬,走到胭脂旁边。掏出一张符咒,放置在胭脂脸上,口中轻声念叨。只见符咒慢慢的浸入进去,胭脂身体一点点鼓起来,脸部凹陷不在,转而饱满红润。待到符咒完全浸入胭脂体中,身体停止涨鼓,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给胭脂姑娘换身衣服,梳洗打扮一下。”江月关上房门,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极为艳丽华贵的衣袍。
人们向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衣着华贵,自然看到怕三分。而且最后一次梳妆打扮,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江月将衣袍放在床上,又将胭脂身上的衣服脱下。虽然容貌和生前无异,但是肢体仍旧是僵硬的,废了好大的力才脱下衣袍。穿起来倒是轻松不少,没用多长时间就穿戴整齐了。
她走到梳妆台旁,将桌上的妆粉、黛粉、胭脂、口脂等全放在凳子上,又将凳子搬到胭脂床边。随后又走到面架旁,拿起帕子,在盆中浸湿拧干。折回床边,将凳子上的东西规整放齐,拨到一旁,便坐了下去。
将胭脂脸上的碎发别在耳后,用帕子轻柔仔细的擦拭着,擦拭完后,将帕子放在一旁。敷上薄薄的一层妆粉,轻轻按压,使之更为服帖。
随后又抹上桃粉色胭脂,画一抹弯弯的柳月眉。之后又贴上梅形的花钿,点上口脂,至此妆容完成。江月扶起胭脂,靠在她身上,拆下发饰,轻轻梳理着头发。
发髻这东西实在复杂,她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勉强会梳简单的。将头发上下分为两半,上部分为两股,结髻与顶,用饰物固定,下部则自然垂于肩上。
梳好发髻之后,她将胭脂靠与床柱上,将凳上的妆品放回桌上,又从桌上首饰盒中挑出耳饰、簪子,佩戴在胭脂身上。一切准备就绪,打开房门,将二人叫了进来。
明炎一进屋,看见胭脂,妆发精致,活脱脱变了一个人,取笑道:“江姑娘,厉害啊。既然你技艺这么好,怎地不给自己好好装扮一番,指不定也能艳压群芳。”
江月斜睨了他一眼,明炎自知见好就收,马上收起笑容,换上严肃表情。江月收回目光,看着澹台月,道:“公子,我已经将胭脂小姐收拾妥当,现在就可以送她回家。”
澹台月走到床边,大手一挥,将胭脂收入乾坤袋中。
乾坤袋,顾名思义,内有乾坤,可放活物,也可放置死物。
三人在街上一顿打听,才找到胭脂家。看外面装饰,胭脂家还是挺富裕的。三人来到门口,禀明来意,便在门口等着小厮通传。片刻之后,昨日那中年男人,也就是胭脂的父亲郑家老爷,便急匆匆的从府中走出来。
因为激动,还不小心绊了一跤。
走到门口,眼神向后张望,没看到想看之人,眸色瞬间暗了下去。
但还是拱了拱手,礼貌问道:“刚小厮来报,说三位有小女的消息,不知小女现在人在何处?”
江月不知怎么开口,还是澹台月说道:“可否进府详谈?”
郑家老爷听闻,随后将他们三人请进府中,又倒了茶水,上了点心。虽然到了这个时候,但茶水点心依旧照常上,足以可见待客之道。
安排妥当,郑家老爷便急忙问道:“不知小女现在何处?”
澹台月:“还请搬一个稍大的木桌过来,上面得需铺上棉被。”
郑家老爷虽不知是何用意,但还是照办了。不一会儿,一个大木桌就搬了上来,上面还铺着厚厚的棉被。
澹台月目测了一下,便大手一挥。
木桌上赫然出现一个人,郑家老爷双腿一软,由小厮扶着走近木桌。双手颤抖的置于胭脂鼻下,身子猛然颤抖,泪水夺眶而出,落于胭脂身上,浸湿了衣服。
随后双手移于面部,抚摸着,哽咽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和你娘一样狠心,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
他们三人在一旁默不作声,默默看着郑老爷哭泣。这个时候旁人最好不要去打扰,发泄出来就会好很多。
过了没多久,郑老爷抹干眼泪,故作坚强,转身看着三人,“多谢三位了,不知你们可是在太子府上寻到的小女?”
江月点了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郑家老爷,省略了身体被不知名人侵占,魂魄被困于画中:“接下来是胭脂姑娘拖我们给您带的话:女儿不孝,先走一步,将不孝女忘了吧。现不孝女走了,父亲便可再娶,不必担心新夫人对我不好,若是再添个弟弟妹妹便是再好不过了。”江月也是颤抖的将话说完的。
听至此,郑老爷更是悲伤欲绝,转身抚摸着胭脂脸颊,“傻孩子,到现在都还在替为父考虑,若那个时候我没有走,你便不会...”
过了一会儿,郑家老爷对小厮说道:“去街口李家买副棺木吧,胭脂累了。”
江月见郑老爷异常冷静坚强,害怕他会做出不好的事情,便安慰道:“郑老爷,胭脂姑娘的遗愿便是希望您可以好好生活,还请您爱护自己。再者,太子现已被囚,也算是为胭脂姑娘报仇了。”
郑老爷:“多谢姑娘,我明白。”
江月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话以说尽,如何选择便是他的事了。
明炎:“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
郑老爷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三位,那么我便不送了。”
明炎挥了挥手,三人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