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再一次见到哥哥是在家族的小型聚会上,杨庆,杨烈,张伯伯和几个和父亲亲近的人在场,他们大多姓杨,也有管家这样的半个杨家人。
哥哥杨烈正好是坐在杨云的对面,以往的几次聚会,杨云记得哥哥都会挨着自己坐下,在他的耳边说一些牢骚的话,可是今天,哥哥把自己埋没在盘子碗筷之中。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眼前还是那个杨烈哥,只是四肢更加发达而已,却仿佛上次相见是前世的事情了。
杨云可以注意到哥哥的食量之惊人,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大力士或者肥胖者有哥哥这样的肚量,他一声不吭,好像对任何人都不在乎不了解,他的心里只有食物,忙于满足自己日渐膨胀的欲望,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
对于杨烈来说,他需要用欲望来弥补自己记忆的缺失,记忆的消逝在他的心里留下一个深坑,他需要用食欲,占有欲和战斗欲来填补。
宴会上很安静,杨云几乎可以听见哥哥牙齿咀嚼食物的声音,他听见哥哥咬断了牛骨,偶尔一股液体冲击他的牙床。
杨云不敢再听,四周的亲人们也都没有讲话,这里变成了饕餮盛宴,在杨云的耳朵里,咀嚼声越来越大,他们仿佛在吃未经处理的活物,血液从他们的嘴角流出,他们不愿擦去反而引以为傲。
“少爷,吃点东西吧。”这次坐在杨云身边的是管家,他的嘴角是干净的。
“嗯。”杨云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他的食欲本就不佳,不然也不会瘦弱成现在的样子,再加上这样的环境,杨云真的没有办法进食。
杨府里,他从来只信任两个人,一个是哥哥杨烈,另外一个就是管家张伯伯,两人不会因为嘴角的血污而骄傲,可如今,只有张伯伯一人了。
“张伯伯,散场之后陪我去凉亭坐坐吧,我有话要和你说。”杨云暗暗下了决心,自己的心里话总得找一个人述说。
“没问题少爷。”他总是毕恭毕敬的样子,他始终明白无论自己的地位多高,自己都是杨家的下人,没有办法和少爷平起平坐的。
杨云声音压的很低,尽量不让其他人听到,张伯伯也配合的很小声说话。
此时,杨烈已经吃光了盘子里的所有食物,满意的全身靠在椅子上。
“弟弟,你怎么不吃东西啊?”杨烈看向杨云,伸出食指来,虽然他已经完全把杨云忘记,但是今早父亲的叮嘱自己是不会忘的。
哥哥一直是叫自己杨云而不是弟弟,那种隔世感变得越发的明显。
“啊……我没什么胃口。”杨云强迫自己去对上哥哥的眼神,那眼睛已经完全的陌生了。
这才多久?哥哥已经不复存在了,杨云又记起自己之前的噩梦,哥哥已经死在了父亲的怀里,或许,这个梦以另外一种方式灵验,哥哥真的已经死掉了。
“杨云,你认识那个妖女吗?”杨庆甚至没有抬头看杨云,叉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牛肉送到嘴里。
杨云知道父亲是在说青雅,可自己该怎么说?
“不认识。”
“那就是她来找的你咯。”杨庆说的很轻松,他和那个女人打过几次交道,她的性情自己很了解。
杨云低着头没了言语。
这次杨烈倒是来了兴趣,妖女这个名字似乎对他来说很有诱惑力。
“爸,你们说谁呢?谁是妖女啊?”杨烈稍稍坐正了一些。
如果他的记忆完好,那么一定有苏青雅的影子,甚至自己多次险些死在她的刀下又逃生。
杨庆的语气温和了不少说:“是个女刺客。”
“女刺客啊,那一定有点能耐咯,弟弟你也是,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万一在外面回不来,叫我这个哥哥怎么办呢?你说是吧爸?”杨烈笑着说道。
“也是,这个妖女和我们杨家一直都纠缠不清,这次带走杨云,是在向我杨庆示威。”杨庆两手抓在一起:“我之前给过他机会了,要是效力我杨家一定好好待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没有伤害弟弟就好,你看弟弟这么弱不禁风的,要是来两刀再……”杨烈笑着越说越起劲。
“大少爷!”管家出口制止,对杨烈使了个眼色。
“哦。”杨烈安稳了些:“我是说啊,弟弟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就来找哥哥我,我帮你嘛。”
“谢……谢谢哥哥。”杨烈越是佯装关心,杨云就越发的恐惧。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猛兽扑倒又不食。
“对,下次不能对那个妖女留情。”在座的几位粉粉同意,宴席这才热闹了些。
趁着大家在讨论青雅的事情,杨云离开了大厅,临走时,杨云注意到杨烈正上下打量自己,嘴角上扬。
杨云不敢再看,径直的走出门,到了院子里的凉亭,杨庆在这里决定要亲自去找回儿子。
身后,管家紧跟着来到,恭敬的鞠了一躬。
“二少爷,刚刚大少爷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经过上次的事,他的性情有些小变化。”老张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变得更加有占有欲的代价就是野蛮和无礼。
几天时间,他已经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杨烈的性情如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的,谁也没有办法阻止。说话没有一点分寸,做事没有尺度下限,之前斯文有礼的杨烈一去不返了。
“没事的,我知道他是身不由己。”杨云摇摇头,的确,自己是可怜的,因为本就不该属于杨府,哥哥也一样,他的变化完全由不得自己,父亲想让他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而且在他的眼里,这变化是成功的。
“嗯,你今后就多多包涵吧,毕竟是亲兄弟啊……”
张伯伯后面还说了很多话,但是在听到今后时,杨云迷惘起来,自己这次找来张伯伯就是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不愿意再待在杨府了,也不该再留在这里,他要去找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