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感到自己的右肩被一股极强的力道击中,那股力道如同一把尖锐的锥子钻进身体,撕裂肌肉。这股贯穿身体的强大冲击力将他往前一拉,使他脚步不稳,摔倒在地。等他躺在地上,反应过来时,剧烈的痛感已使他大声喊痛。
“急急如律令!”随着一阵急速的喊声,大宝觉得身后火光大盛,一股炙热直灼自己的背部。他忍痛转头一看,只见那九条火龙紧紧缠在幼芽上面,不断地收缩,急速地发光发热,最后发出一股强烈的闪光。大宝被光晃得闭上了眼睛,等得他睁开双眼得时候,那株幼芽已然被烧焦得像一块木炭,跟着“啪啦”一声,幼芽便开始慢慢崩塌了。
大宝怀疑自己又陷入幻觉,但是右肩传来的剧痛让他知道,眼前的便是事实。他看得痴了,身后忽然传来师父的声音:“没事吧?”大宝吃力地摇了摇头,又感觉师父将手按在他的右肩上,只听得朱信吩咐道:“那我帮你止血,别动。”
大宝安心地躺在地上,身旁却传来一阵哀嚎,他连忙转头一看,只见得赵虎痛苦地在地上打滚,赵六却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幼芽。大宝正想招呼赵六,却见赵六转过来,凄然一笑,道了一声:“谢……”话音未落,赵六也便如那株幼芽一样,变成了一块黑炭,“哗啦”一下,变成炭灰散落在地上。再看赵虎,他也不再打滚,也变成一堆炭灰。一道阳光从上面穿了下来,大宝往上看去,原来那株幼芽刚才冲破了祠堂,幼芽崩塌了,阳光也跟着下来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大宝似乎看到赵六化成的那堆炭灰冉冉上升,离开了这个妖怪的牢笼。
“看来外面的蔓藤也破了,咱们走吧。”朱信扶起大宝便往门外走去。
大宝回头看着一切,逐渐崩塌的迷毂,飞扬的炭灰,便只觉一阵空虚侵入了他的内心,说不出的滋味让他浑身难受。想起当初他来到这里,想尽办法要逃走,眼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终于能离开这里,他本应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
“别回头了,走吧。“朱信又说道。
大宝扭转头,一声不吭地跟着师父走了。忽然,一股空虚感从他右肩蔓延到他全身,浑身不由自主地打颤,跟着脚下一软,便倒了下来。
朱信关切地问道:“大宝,你怎么了?”大宝结结巴巴地说道:“师父,我好冷……”
“难道刚才击中你的东西有毒?该死!”朱信骂了一句。
看到一直漠然的师父竟然露出这种焦虑的表情,大宝竟然忘却了害怕,开心的笑了起来。自从娘亲死了,村子没了,自己许久没感受到这种温暖了。他缓缓说道:“师父,看来我要不行了,这么多天来,真是谢谢你了。”
“有罪的人能苟活下去,无辜的人却枉自送命!”朱信低下头骂了一声。忽然,朱信抬起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问道:“大宝,你是想死,还是想生不如死?”
大宝望着朱信,脑子里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自己十多年的人生。大多数的记忆都一瞬即逝,唯独娘亲惨死、村子烧毁、赵六化灰的景象,一而再再而三地涌现出来。一股愤怒的气息冲上心头,大宝拼尽最后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要报仇!”
朱信叹了口气,走过一旁。大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顿觉周围的气流彷佛都凝固一般,又模糊地听得一阵响声,身边的气流猛然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紧接着,一切又忽然停了下来,又听得一阵巨响,一股甜得发腻的气息发散开来。大宝勉强睁开双眼,只看到师父手中捧着一团绿色的东西走了过来。朱信说道:“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便好。”说罢,朱信便将那团东西往大宝身上塞去。
大宝顿觉身体中有一阵气息出现。初时,这股气息缓缓运行,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大宝感觉身体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消一会,他承受不住,便昏死过去。
“师父,你在哪啊?”周围尽是一片茫茫地黑暗,大宝看不清周围,无助的害怕感让大宝冷汗直冒,不由得大声向师父求助,“师父!”
周围依然没有回应,大宝开始慌不择路地乱跑起来。“唉哟!”一不留神,大宝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回头一看,只见刚才绊倒自己的地方闪闪放光。大宝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噫?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定眼一看,只觉得浑身一冷,连忙大声喊道:“救命啊!”
“救命啊!”大宝睁开双眼,眼前出现被子,帐子等寝室之物。他定一定神,喘着粗气说道:“原来是做梦。”他努力想回刚才梦里所见之物,却回忆不起来,唯有一阵阵的战栗袭来。大宝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静下心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那时候我好像中了毒,师父他拿了团绿色的东西过来,然后我就昏过去了。”他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好痛!看来这不是梦,我应该还活着。”大宝笑了笑,又伸出手摸了额头上的汗,“怪了,怎么我感觉这手比平时沉多了?是不是我重伤初愈,不习惯了?”
正当大宝思忖的时候,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大宝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蓝灰色布衣,衣服中间有一个红色“喜”字的人走了进来。大宝吓了一惊,再定眼一看,原来是师父。他高兴地喊了声:“师父!”便挣扎着爬起来。朱信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跟着,朱信走了过去,坐在床沿边。
大宝看着坐在床沿边的师父,心里冒出许多问题想问他,譬如说师父用了什么方法救他,他们什么时候启程之类的。但他看到朱信一脸沉重的模样,满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吐出。
好不容易,大宝正想开口,却听见朱信问道:“大宝,你听说过鸿蒙道人的故事吗?”
大宝一愣,低头想道:“鸿蒙道人的故事不是家传户晓的吗?师父怎么还问我这个?难道师父跟我开玩笑?”他抬起头一看,发现师父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神情,于是便点点头回道:“师父,我知道。”
朱信说道:“那你便说来听听。”
大宝便学着以前给他讲故事的那个张大爷的口吻说了起来:“据说,天地本来是一片混沌,后来时间长了,轻的东西向上飘,变成了天,重的东西留在下面,凝结成地。再后来,天与地之间的气息结合,就产生了万物,我们的先祖就这样开始幸福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长,有一个名叫共工的凶神想抢夺皇帝的位置,结果不敌,就愤怒地撞倒了不周山,支撑天的柱子少了一根,于是大祸来了,洪水来了,大火也来了,甚至各种妖魔鬼怪也来了。”
大宝歇了口气,继续说道:“苍天怜悯,于是派出女娲大神炼五色石补天,又派出大禹治水。这两位大神虽然法力高强,但终究人单力薄,不能分身保护我们的先祖免受妖怪的侵害。正当这两位大神为难的时候,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说他愿意替两位大神保护人类,希望大神教他法术。大神很高兴,但是又担心地对他说,就算教他法术,他也不一定能打退那些长满利爪尖牙,浑身坚硬鳞甲的怪物。那人很勇敢地说,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好自己的族人。大神被他的勇气所感动,于是便答应了。大神又问他,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的名字叫鸿蒙。这便是鸿蒙道人的由来。”
朱信点了点头,问道:“接下来的故事你还知道吗?”
大宝皱起眉毛,想了一会,说道;“我知道。”
“那你继续说说看。”
于是,大宝又继续说下去:“鸿蒙道人学会法术之后,便去驱逐那些妖怪,保护族人。虽然刚开始他一个人有点吃力,但是在他的号召下,越来越多人类也学法来抵抗妖怪。等到女娲大禹两位大神补天治水完之后,发现人类已经可以靠着自己去抵抗妖怪了。大神很高兴,便叫鸿蒙道人做人类的首领,可鸿蒙道人说,他想周游四海,帮忙更多被妖怪欺负的人类,于是鸿蒙道人谢了大神,便离开了。”紧接着,大宝又说了许多鸿蒙道人灭妖的故事。
大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师父,只见朱信边听边点头,待到他全部讲完,等着朱信发话的时候,朱信依然一言不发,脸色却变得越来越来沉重。
周围的气氛也开始变得压抑起来,一时之间,大宝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最后,只得轻轻说了句:“师父。”
朱信回过神,望着大宝,神色凝重说道:“大宝,那个灭掉牛家村的人,要找的便是鸿蒙道人留下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