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灼走上前来,对着白雀微微躬身,而后转而对亚伯笑道:“三位也是好精神,昨天舟车劳顿,到访后又问讯许久,今早还能如此神采奕奕,着实敬佩。”
亚伯微一躬身道:“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随后,亚伯接着说道:“既然鹰先生已经准备完毕,那就请顺便和我们一叙吧。”
“请。”鹰灼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向前引去。
亚伯对着白雀微一躬身道:“还请夫人不要过度悲伤,身体要紧。”
白雀背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三人一同颔首,转身离去。
上到大堂,四人一一入座。
鹰灼问道:“长官想知道什么?”
亚伯道:“既然刚才和夫人聊到你和鹰商,那么,也请你来聊一聊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鹰灼仰起头,沉吟着,“大哥啊……”
“算起来,从第一次见到大哥,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在见到大哥之前,我一直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一开始加入商联,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但见到大哥后,我就把商联当作了自己的家。”
“每一场谈判,只要大哥出马,就没有谈不下来的生意,当时他在我眼中,就是商场上的战神。从始至终,他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从不停歇,他活成了我最想成为的样子。”
说到这,鹰灼的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夜灵看得出,那是真诚的仰慕之情。
“我真心把他看作大哥,也把他当作唯一的榜样,因此,我还改了名字。”
亚伯点了点头,“刚才夫人和我们提过。”
鹰灼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
“后来,你犯了错,被逐出了商联?”
闻言,鹰灼的眼神有些黯淡,“不错。”
“后来,我躲到了南边的小镇,在那里隐姓埋名,默默发展。直到后来有所成就,才再次出现。再见到大哥时,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也换回了鹰灼这个名字,重新回到了商联。”
“这么说来,能从一个普通人,一路来到二当家的位置,你们的关系的确很紧密。”
鹰灼顿了片刻,答道:“不错。”
“那么,对于商王的死,你怎么看?”
闻言,不知是否是错觉,夜灵仿佛看到鹰灼的嘴角有些上扬。
他说道:“当然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亚伯和夜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着,鹰灼继续道:“今早,凶手已经自首。”
?
“什么?”
夜灵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睛,随后她望了亚伯一眼,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没错,确实很惊人,但是没有立刻告诉你们,是因为,我觉得她不是真正的凶手。”
“自首的凶手在哪?”
“请随我来,她就是昨天你们问讯的,第一个发现商王死亡的侍女。”
“……”
亚伯皱着眉,不再说话。
三人起身,跟着鹰灼上到三楼。
鹰灼将三人引到浴室对面,据之前鹰灼介绍,那是一个祈祷室,此时,门前已无人再候在此处。
鹰灼亲自上前拉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
屋内很宽敞,但只是三三两两地点着几只蜡烛,使得屋子里看起来很昏暗。
房屋顶头,是一圈高台,台上放置着一尊暗金制成的圣主像。
此时,侍女正匍匐在暗金色的圣主像脚下,手腕处被沿着动脉割开,喷溅的血水洒在圣主脸上,让他脸上那亲和的微笑带上些许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
“这……”望着整个染上血红的房间,夜灵感受到了十足的冲击力。
亚伯走近看了看侍女的情况,而后又迅速环视一周,立刻注意到在一旁的桌台上放了一封信。
他走上前去,看了信一眼,回过头来问道:“鹰先生,信你看过了?”
鹰灼点了点头,“没错。”
亚伯回过头继续看信,信纸是商王家中常见的羊皮纸,整封信由鹅毛笔蘸黑色墨水写成,下半部分划下几条带血的指痕,看起来像是死前紧紧握在手里,后来被人从手中抽出的样子。
信中写道:
我忏悔!
由于一时冲动犯下的错,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每每看到夫人和二当家痛苦的脸,我的内心就愧疚难当。
我对不起家主,对不起夫人,对不起二当家!
对家主恩将仇报下毒的我,不配留在这世间。
我再次忏悔,圣主大人,请原谅我的愚蠢和冲动,接受这个不安的灵魂吧!
看完信,亚伯将其递给夜灵和潼,自己则向鹰灼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自尽的?”
“我的房间就在祈祷室的旁边,今早出门时,隐约闻到了血腥气,循着气味来到这里,打开房门就是这样。”
“后来呢?”
“我下到楼下打算告知你们此事,但越想越奇怪。”
“什么奇怪?”
“你们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侍女身后,三人跟上,更加浓烈的血腥味闯入夜灵的鼻腔。
鹰灼拉下侍女后颈的领子,一个猩红的图案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红色的圆,里面画一个六芒星。
“这……”夜灵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鹰灼敏锐地望向夜灵,“夜灵长官,你认识?”
夜灵和亚伯交换一个眼神,她说道:“这……好像是一个法阵……”
“法阵!”闻言,鹰灼仿佛豁然开朗般,激动地惊呼道。
夜灵望向他,他解释说:“案发时,我以检查账目为由对城内居民初步排查,在一户人家中,发现了同样的图案。”
!
“那人正是昨日我提到的怀疑对象,此时他已出逃。
如果这的确是某种法阵,那我认为,这个术法肯定和大哥的死有关!”
“你是说……那人用某种法阵控制了侍女,对商王投毒?”
“不错,甘蓝在大哥家中将近十年,为人诚朴,对大哥衷心耿耿,我猜测,法术消失后,她回想起自己做的事,很难接受,一时冲动便寻了短见。”
“……”
夜灵盯着商灼的眼睛,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如果按照这么说,确实也是一条路,只不过按照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来看,应该是施法者先用术法直接杀死了商王,再控制侍女前去投毒,制造投毒杀死商王的假象,想要借此脱身。却不想鹰灼很快进行搜查,来不及清理法阵就被发现了,只得弃屋逃跑?
“那么……她为什么要打开窗呢?”
“开窗?”鹰灼不置可否,像是在思索着答案。
“还有,她昨天来偷听我们的谈话了。”
闻言,鹰灼的脸上微微表现出了吃惊的神色。
“这……非常抱歉……”他微微低下头去。
“……”
望着鹰灼的脸,此时,他的表情是如此茫然,难道是真不知情么……
如果全是侍女所为,她打开窗是为了逃避罪责,笨拙地想要掩盖自己的罪证?偷听也只是因为心虚,想要知道是否暴露?那既然想要掩盖,她又为何自首,难道是因为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和愧疚,或者良心发现,不想诬陷其他无辜的人?
不管怎样,现在人已经死了,这是真正的死无对证,再无法得知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但至少从这条路上看,很多猜想和我们之前的推断相吻合,一时也挑不出什么矛盾的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商王之死的确就和鹰灼完全无关了……
夜灵继续盯着鹰灼,此时他正望着亚伯,两人对视着,火光将血色映入他的眼底,他的眼神有些急迫,除此之外,再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是,忽然,夜灵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不动声色地仔细嗅了嗅,在满屋子的血腥味中细细分辨着什么……
片刻后,她确定,
这个侍女身上,没有术法的气息!
这个图案,恐怕仅仅是一个绘上去的普通图案。
啧啧……
这个鹰灼,真是厉害,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差一点,就要被他蒙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