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飞抢先回答：“我妻舅为人很好，虽然在社会上朋友很多，但没有树敌。”
警察似乎不太相信：“刚才柳小姐说，柳先生在联华公司里是个销售部经理，这么说来，是个做生意的，既然做生意的，自然有竞争对手……林先生，你与柳先生在一个部门，有没有听说你妻舅得罪了谁？你仔细想想。”
林晨飞摇了摇头：“逸轩虽是部门经理，可大生意的决策权都在高层，他无权决定大单的生意。我想，不会有人为了小生意而跟逸轩过不去吧？再说了，也没听逸轩有跟他人结仇啊。他这个人，脾气很好的。”
警察似乎在酝酿，半天才支吾地问：“柳先生跟妻子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的意思很明白，就是问，柳逸轩对妻子好吗？不好的话，外头是否有女人？牵扯到男女问题，很自然地就会出现恩怨情仇之类的事体。
柳芊芊咬了咬唇，却没把柳逸轩曾有过外遇的事体说出来。她总觉得，自已说出来，就是给阿哥的脸上抹黑。
林晨飞看了一眼柳芊芊，说：“他们很好的，这段时间，嫂子生病住院，我大舅子没日没夜地侍候在床前，医院里，谁看到了谁不夸？”
“是吗？生什么病？”警察随口一问。
“白血病。”
什么，白血病？这柳逸轩也太倒霉了，老婆得了近乎绝症的毛病，自已又被砍伤了。
“白血病？这病可就有些麻烦了。这年头也不晓得怎么了，总生些这奇里奇怪的毛病。前几天报纸里说，一家人，先是好好的中毒，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白血病，这一家人哪，惨喽，唉。”警察叹息道。
柳芊芊心里一动，说：“报纸上说是中了什么毒了吗？”
年纪大的警察扭头问小警察：“小蔡，你那天也看报了，记得是中了什么毒？我看过忘了。”
“水银，也叫汞。”
听到这句话，柳芊芊跳了起来：“什么，也是水银中毒？我嫂嫂也是水银中毒住进了医院，然后才查出患了白血病的。”
老警察一下警觉了起来，他朝柳芊芊走近了两步：“你说，你嫂嫂中了水银的毒？你嫂嫂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的……我嫂嫂是当小学老师的，平时也没机会接触到水银啊，真想不通。”
两位警察又在一旁低低窃语了，过了一会儿，警察说：“这件事体，我们觉得有些不寻常。回去后，我们把这两件事体统一跟领导汇报。这几天，我们有不明白的地方还会随时来麻烦你们，请你们配合。”
“好的，请放心。”
警察走后，柳芊芊一下瘫软在林晨飞的怀里，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恐惧的心理，再一次袭击了她：“阿哥……阿哥不会有事体吧？怎么进去了这么久呢？”
柳芊芊的牙齿在打架，林晨飞听得一清二楚。
“亲爱的，亲爱的，你别担心，逸轩不会有事的。”林晨飞劝着。可他听见，他自已的声音，是那样的不自信，那样的飘渺。
也不知等了多久，清创室的门终于开了，一位全身武装的大夫，举着一双全是鲜血的手，探出头来：“谁是家属？病人要做手术，请办好住院手续，签好手术单。”
柳芊芊顿时傻愣住了，要做手术，这样说来，阿哥伤的不轻。
林晨飞快步迎过去：“大夫大夫，我舅子伤在哪？要紧不要紧？”
“初步检查，伤者总共有六处伤。右膝盖与左脚踝伤得尢为严重，膝盖的半月板已碎，左脚踝被砍断多根筋脉。还有，右小腿也被砍进去一公分半，里头的骨头全部出来了……好了，办好手术后，你们先到手术室的外面去等吧，希望你们要有充足的思想准备，这个病人，失血太多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会尽全力的。”
医生重新进去了，柳芊芊双腿一软，晕到在林晨飞的怀里。
林晨飞失声哭叫：“芊芊，芊芊，你可不能有事啊……芊芊啊，你要挺住，要挺住啊……逸轩他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医生，相信你老公……”
那位给柳芊芊送来衣服的护士走了过来，帮着林晨飞把柳芊芊扶到急救室的病床上躺下，对林晨飞说：“你去办手续吧，柳医师就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柳医师一定是伤心过度了，我给她输瓶营养液吧？”
林晨飞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柳芊芊，可外头又在喊了：“谁是病人的家属？快来办手续，病人等着做手术呢。”
林晨飞无法，恳求护士：“我老婆就拜托你了，请你千万要帮我照顾好她。我办好手续就过来，谢谢了。”
“你快去吧，病人要紧。这里，你尽管放心好了，柳医师，我们原先认识的，实习的时候在同个医院呢。”
林晨飞听她这么一说，才放心地朝载着柳逸轩的推床追去，跑了几步，又转回头，对护士做了个谢谢的手式。
推车的轮子，滚在大理石的走道上，显得刺耳而又单调。可对林晨飞而言，就好像是推磨在自已的心坎上辗过，疼痛，让林晨飞差点喘不过气来。
是谁，对逸轩下这样的毒手？
一个念头，飞快从林晨飞有些麻木的脑袋里闪过。
她！
办好住院手续，眼看着柳逸轩被推进了手术室，林晨飞急急忙忙地跑回到急诊室。
正在输液的柳芊芊已经醒来了，见到林晨飞，忙问：“阿哥呢？”
“在手术室呢，你放心，听说主刀的是有名的外科专家……芊芊，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林晨飞对陪在身边的护士道了谢，然后坐在床边，握着柳芊芊的小手，眼里，盛满了担忧与心疼。
“我没事，挺好的，”柳芊芊轻微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又说：“快，快给嫂嫂打电话，她要急死了。”
“那，怎么跟她说呢？”
“手机给我。”
挂通电话后，柳芊芊装作很轻松很倦怠的口气对肖婉如说：“嫂嫂，真对不起，阿哥送我到家的时候接到公司的电话，让他马上去加班。阿哥的手机没电了，当时叫我给你打个电话呢，说免得你着急……嫂嫂，不好意思，我回家忙着替肖爸爸铺床什么的，就忘了这回事了。刚才睡了一觉醒来才想起……嫂嫂，你一直等着阿哥吧？是啊，他们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就是，他们老总又不给他们加班工资，就他们积极……嫂嫂，你好好睡吧，阿哥今夜肯定不会回去了，晨飞也还没回来呢……嗯，嫂嫂放心，我才不等他呢，先睡了，晚安，明天见。”
柳芊芊好不容易打完这一通电话，小脸涨得通红，眼珠子也红了，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今朝可以这么骗嫂嫂，那明……明朝呢？嫂嫂要是晓得了阿哥的事体，她不得急死啊？”
林晨飞叹着气：“先过了今天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他看了一眼很是虚弱的柳芊芊，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一股凄凉与孤独漫上心头，他比任何时候都觉得，自已和芊芊，太需要亲情的慰籍与支持了。
“芊芊，我想，逸轩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爸妈，好象不太好。逸轩的伤……我担心爸妈到时候会怪我们太自专了。”
嫂嫂的事体已经瞒着爸妈了，这还好说一些。那是因为，嫂嫂毕竟是媳妇，与他们隔了一层。而阿哥，他虽然是养子，但爸妈对他，和对逸扬，那是没什么两样的。今朝阿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体，不告诉爸妈，好像说不过去。
“那……那就告诉姆妈吧？让姆妈别告诉爸爸，爸爸会受不了的，你晓得的，爸爸对阿哥可好了，总说阿哥为柳家增光添彩。爸爸要是再中一次风，那就危险了。”
林晨飞点了点头，从芊芊的手里接过手机：“那就跟妈妈说，让她别告诉爸爸。”
柳芊芊伸手按住：“明朝再打吧？现在半夜三更的，别把姆妈也吓坏了。”
“唉，我的小宝儿啊，你千万要顶住啊，千万不能倒下。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你是柳家唯一能顶事的人了。”
柳芊芊淡淡地笑了笑，脸上写满坚强两字：“大坏放心，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亲爱的，你也放心，不管任何时候，老公都陪在小宝儿的身边。”
一对总是在温室里盘恒的小夫妻，在灾难面前，突然觉得自已长大了，可以给家人撑起一方蓝天予以荫护了。
他们，就这样相互怜惜，互相宽慰，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
柳逸轩的手术，整整做了六个小时。当手术室外的灯终于熄了的时候，候在外面的林晨飞拉着柳芊芊便迎了过去。
柳逸轩被推了出来，静静地躺着，失血的脸上，很安祥，好像，他只是去睡一觉而已。
“阿哥，阿哥，你终于出来了……阿哥，你没事的，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