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下,断肠人在坟前久久伫立。
晚风掠起,燕雀归巢,人生或长或短,其实都是一刹那的功夫。你的中年便是我的少年,你的暮年便是我的中年。生命的不断轮回,才产生了恩怨情仇和悲欢离合。
残阳的余晖照在孔卓的脸上,他并没有感到温暖,却觉得心中变得茫然。父亲无先兆的猝然离世,让他措手不及,不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这些年来,他从未想到这么快就要承担家里的一切重任。很多事情的突然降临,才是生活中不可承担之重!
站在父亲的坟墓旁,孔卓不再哭泣了。
当祖母来到祖父的墓碑前,明月师太一下子瘫倒在地,她手抚墓碑,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流下。
“明哥,你在那边的这些年过得好吗?今天我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你一直也不去找我,我也不能来找你,但是……你帮咱们的孩儿起个恒字,那也应了当初你对我说过的如月之恒这句话,你既然不忘你我之情,为何这么多年来,就连过问都不曾过问我?”明月师太既恨且爱,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多年来的思念在此刻崩塌。
“咱们的儿子去找你了,他去那边问问你,问你怎么不曾带他找妈妈?”明月师太泪水涟涟道,“今天我帮儿子再一次的交给你,你还是要跟之前一样的好好照顾他,关心他,不然等我去找你的时候,一定不会答应……”
说到答应之时,明月师太抱着情郎的墓碑又大声的痛哭起来。双手在墓碑上游走,忽然感到墓碑上有几处明显的残口,她稍微收敛一下内心的悲伤,擦拭眼泪,细细的看了一下。
孔明的墓碑是用上等天然的石板经过打磨和镌刻而成,当年孔恒孝心颇重,为了不忘父恩,就出大价钱给父亲立了一块中州崇石山上等品色的天然珍石墓碑,孔明去世这么多年来,任凭风吹雨打,依然是完美无瑕,今日这墓碑的侧身竟然出现了四五处似乎是刀剑砍过的缺口。
明月师太顿时一惊,静静的想了一会,止住哭声道:“卓儿,你来看看!”
孔卓听得祖母的叫唤,走到祖父的墓碑旁边,看了看那些残缺的地方,分明就是人为砍砸的痕迹。孔卓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清明节给祖父祭奠的时候,记得墓碑还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缺口,到今日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
明月师太细细观察了一番,断然道:“这是最近几日的缺伤。”当下抬起头来环顾一下四周。
这片坟茔在半山坡上,林深草长,离大道较远。因为祖父的坟墓以前就埋在这里,所以孔卓和祖母商量之后,就帮孔恒葬在孔明坟墓的不远之处。让他们父子俩在九泉之下能靠在一起团圆。
孔卓看了一会,点点头说道:“是的,祖母!这的确是新的痕迹,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来破坏祖父的墓碑?”
明月师太突然道:“莫非……墓碑损坏一事跟你父……父亲的死有关?”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为什么呢?”孔卓不解的望着祖母。
明月师太是随口而出,一时间也敢确定到底什么原因。也许是顽皮的孩子造成的,便无奈摇摇头道:“这内中的缘由只能待我们查找一番!”
孔恒的死像一个谜,个中原因,具体情况,祖母二人一时之间都疑惑不解。
分别在祖父和父亲的坟前拜了三拜,孔卓站起身来。
明月师太望了望孔卓,问道:“卓儿,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孔卓痴了一阵,抽出了背后的孔圣剑,凛然道:“父亲生前一直希望我能文武双全,而我却喜文厌武,对于武功的追求,我是没有多大的兴趣,父亲现在离我而去,到底是何原因?我一定要搞清楚,如果是被奸人所害,如果害我父亲的仇人武功极高,那我岂不是报仇无望?所以我想从今日起,打算苦练武功,将来找到凶手,可以为父报仇,也不辜负祖父传给我的孔圣之剑!”
明月师太点了点头,道:“好孩子,不愧是孔家的后代,祖母也一定会把最上乘的武功传授与你,跟你一起找仇家为你父亲报仇!”
隔了一会,明月师太又道:“这把孔圣剑渊源极深,如你能在数年之内钻研透彻,成为一代高手,那也不是难事。孔圣剑威力极大,当年你祖父用这把武器除妖降魔、斩杀邪恶,功成卓著。从今往后你一定要用他传给你的这把神器,为你父亲找出真凶,这样你的祖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孔卓嗯的一声,说道:“祖母,你放心吧,孔卓已经长大了!我一定会查明父亲去世的真相!”
祖母二人悲痛之余,暗暗下定决心,要找出孔恒遇害的真正原因。明月师太不禁沉思起来,自从儿子死后,她就没有彻底的冷静过,也没有真正去想儿子死亡的缘由。惟到此时,方才觉得这才是当务之急。
天色渐晚,祖孙二人祭拜完毕,正准备下山回去,便听见山下传来不断地呼喊之声,“师父……师父……!”叫声清脆,显然是一个姑娘的声音。来人渐近,孔卓抬头看去,不禁的叹了一口气,道:“祖母,是满清那丫头来了!”
明月师太微微一怔,道:“这孩子怎么跑来了?”
满清远远地看见师父,就赶紧的跑上前来,然后迅速抱起师父连转三圈,撒起娇来,明月师太微微一笑,道:“清儿,快放为师下来。”
孔卓这时看到祖母的笑容,心底稍安。他本来还很担心祖母会因为父亲之死产生久久的郁结,这满清丫头虽然刁蛮任性,却也活泼顽皮,轻轻地化解祖母的一丝悲伤,那也是要大记一功。于是开口问道:“满清,你来干什么?”
满清歪头斜视了孔卓一眼,道:“我本不想来,但是父亲怕师父闪失,我呢主要是想念师父才来,我和他们几个昨晚一直是披星戴月的赶路才追到这里的!”说着指了指紧随在她后面的几个随从。
那四人正是跟孔卓去满家提亲的随从,他们一到中城,便知道孔卓的父亲不幸去世,这才带着满清急匆匆的找到了这里,这四名随从都是跟孔恒学药术的,见到师父的坟墓,齐刷刷的跪在坟前痛哭失声。
这时候,明月师太拉着满清,来到孔恒的墓碑旁。
“清儿,快跪下磕头!”她命令道。
满清一脸茫然,看到师父一脸严肃的样子,只得缓缓跪下,轻轻的磕了一个头。
明月师太看到满清磕头完毕,微声道:“清儿,你虽然并未过门,但是你和卓儿既然已经定亲,那你就算是孔家的媳妇,磕头是应该的!”
满清啊的一声心中大乱,但又不愿意阻了师父的笑容,就苦笑了一下,拽着明月师太的衣服,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才回方寸观?”
明月师太稍稍思考了一下,然后回头望去,见到孔卓早已把头扭到了一边,就叫道:“卓儿,你跟祖母回方寸观练功吧!”
孔卓刚想拒绝,但是看到祖母期待的颜色,就嗯的一声,不再言语了。
天色渐晚,众人都慢慢开始下山。
满清偷偷跑到孔卓的身边,低声骂道:“你一个大男人,去我们观内干什么?”
孔卓低声冷笑道:“你凭啥管我?”
满清小嘴一翘,得意道:“我是你的师叔……不……我是你的师姑,如何管不了你?”
孔卓听得满脸通红,斥道:“滚!满清你就是个事故!”
满清气的啊的一声,伸手就在孔卓的手腕处狠狠地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