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歌，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一身，智慧月美貌并重的奇女……呸，奇男子，当然这些他自己认为的。师歌睁开假寐的眼睛，嘀咕一句那些该死的说书人，说出这样的人总让人忘记不了，唉，还不自觉的说出口……
不过这样的日子还真是无聊。
从师歌记事起，他就问他父亲，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父亲则是理也不理他。然后他就问村里的人，村里的人笑呵呵的告诉他，因为你的爹姓师，至于为什么叫歌，因为你娘以前是个歌伶，可是年龄大了被赶了出来，然后来到我们村子，和你爹将就生活在一起了，不过在生你的时候难产死了，你爹为了纪念你娘给你起名叫歌，除此之外还特别和他详细的说了歌伶是啥意思。
再大一些，师歌看村里的人都出去耕种，他要他父亲也带他一起，可是他爹不同意。他就问热心的村民他家的田地在什么地方，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看了一眼，真的就一眼，然后就再也没去过，因为是实在是太远了……
等师歌到十三四岁岁的时候，迎来他人生第一个大难关，他的父亲病危了，这下他急了，已经习惯没有娘的日子，可是从来好像没有想过没有爹，那日子要怎么过？
师歌坐在父亲的床前哭泣的说道：“爹，你要挺住，我去卖田给你治病！”
“你敢！”已经无比虚弱的父亲顿时大声呵斥道。
“你要是敢死了，我就敢！”
师歌倔强又无礼的回道，他爹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感觉差点要被他给气死而不是病死，招了招手示意让师歌帮他扶坐起来，只是师歌无动于衷，气的他爹直接骂他一声：逆子！师歌挨了骂这才不情愿的轻轻地将父亲扶坐起来，他父亲又骂了好几声逆子，骂的师歌有点火，不做是为了让你躺着舒服点，这也讨不到好；按照你说的做了，也讨不到好，这算什么事啊？你是爹，你说的都对！
“有怨言？”父亲缓了一口气，低声怒问道。
“不敢！”
“都敢卖田了，还有你不敢的事？”
“可是不卖田，你的病怎么办？家里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我卖的差不多了，你的病还是不见起色。现在除了卖田，有了钱，去城里找大夫才有希望治疗好你的病，还有其他办法吗？”
师歌据理力争，可是他爹回答的很干脆。
“没有。”
“……”
师歌束手无策，这还怎么说服？什么知道就是不同意，总不能现在还去祈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帮忙之类的吧，要是有用早就起效果了……师歌还想在争取一下，只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爹问住了：
“你有怨恨过我吗？”
这是什么脑回路，师歌有点摸不清他爹在想些什么，不过怎么感觉都不是什么好事。他老实的回道：
“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看着爹哽咽，师歌赶紧呼唤了声爹，要他不要激动，什么话好好说，听他解释解释。只是效果好像并不大。
“我知道你怨恨爹从来不和你说你娘的事，我知道你怨恨我不让你和村里的人多交往，我更加知道你怨恨爹对你不管不问，可是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啊，我只想……只想……”
师歌看他爹哽咽心情激动说不出后面的话，横下心，果断接替他的话继续说道：
“你是只想做好娘交代的事，然后去陪她，对吧？”
心思这么通透？他看着陌生的儿子，这么多年基本上不管不问，而且儿子还听话，可是这个真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儿子吗？师歌没有理会他爹的眼神，只是突然眼神里多了点水液，说道：
“爹，其实我怨恨不是这些，我知道你很爱我娘，我怎么会因为这个怨恨你，我想你心里也很苦，毕竟我娘在村人眼里出身不是很好，所以不想让我过重的看重这份亲情，让我获得自在些，可这些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当他们详细和我详细解释歌伶的时候，我的内心感觉十分的寒冷，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给我的感觉叫作冷漠，你要我不要看重，可是周围的人逼着你去看重，这有什么办法？
后来他们要我多去看看自家的田地，调笑说我以后都不用耕种，完全可以躺在上面的睡觉，一生无忧，还经常拉我说些城里的人犬马声色的生活，甚至还有时候对我关怀备至。呵，料定我以后不会待在这个地方？一个个算盘打得啪啪响！你要我不要和他们多交往，好啊，我不和他们交往，可是那些所谓的大人们甚至老人们总是喜欢拉着你唠嗑，你说怎么办？不听就是各种不是，各种闲言碎语的！那我只有他们怎么说我都听着，有时候我挺愿意按照他们说的做，想逗我？就是不知道谁逗谁乐？
你对我这种不管不问，估计也是想让我自己成长，想要我涉世不深，不懂人情世故，和别人一样耕种，娶媳妇生孩子，更想让我以后好好的生活，开心的生活，想要我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去生活。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有些不开心，可是后来看到同年人的羡慕的眼神，我感觉你这样做是真的好，尤其是他们爹娘不让他们和我一起玩耍甚至要他们以后也不准和我一起玩耍，那时候我是打心里欢喜啊！你说我怎么会因为这个怨恨你？”
“你……错了，都错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这个病危的老人已经感觉一点胆寒了，是真的胆寒，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才多大啊，那些村人的嘴脸他是怎么知道了？活着一辈子到头来还不如自己的毛头儿子懂得明白？可是村人哪有他说的那些不堪？很多人还是很好的啊！
“爹，你没错，你怎么可能错了呢，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忙碌的半生，手上开垦出来的田亩太多了，你想的不就是在你离开之后，他们从我这边得到点土地然后给我点帮助吗？之后我或许对他们的帮助还感恩戴德的，好好的生活下去不也不成问题？你也完成娘亲交代，照顾好我，而且也一直被你照顾的好好的，你所做的这些有什么错呢？”
师歌爹心里的一切仿佛别人拿出来晒一样，枯黄泛白的脸庞上泛上丝丝红色，愤怒的问道：
“那你怨恨什么？”
师歌看到他爹的手已经露出被子外，就拉住他的手想要收进被子里面，只是他爹有下意思的避让，虽然有点牵强，可却是真的有。师歌楞了一下，扯了扯被子把露出来的手给盖住。沉默了会说道：
“爹，其实你不问，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我也愿意活在你安排之下。可你既然问了，那我就说了，我不想说假话，更不想欺骗你。我说我怨恨你，是因为这些本就不是你一个人事。那是我娘，你和我说这事有何错？我们何必要关心别人怎么看？更是在我懂事后，为什么什么事还是独自一个人承担？我就什么事都不问、什么事都不用知道的稀里糊涂的过一生？还是说，我到底有多差劲？差劲到你对我都没说这些事的兴趣？”
师歌爹脸上的红丝又多了许些，内心似乎挣扎无比，他实在不明白，他自己从小不就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他不管不问是真的做错了吗？面前的儿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态？看似心思通透，可却想法幼稚可笑！就这样的还自认为是在逗别人？
转思之间，想了许多的老人坦然大笑的回答：
“哈哈哈，你怎么会差劲。差劲的是我，看到你这样我放心了，是真的放心了！”
似乎得到父亲的认可，这还是头一次，这些都是他争取来的，师歌心里可开心了，抹了眼泪，开心的劝慰到：
“爹，你就别想这些了。既然话说开了，那这次就就听我的，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我变卖一些田产，然后我带你去看病。”
“妄想！幼稚！”
面对又突然发怒的父亲，师歌有点傻眼，原来爹还是没有认可他啊，愤怒、不甘、伤心的喊了声：爹！
“你爹我当了一辈子老实人，你看到的一些，我也通过很多时间才去看明白。我只说四件事：一是如今你也能独自生活了，我完成你娘的交代；二是我给你留了以后生活下去的保障，我死后那些地你怎么处理都随你愿，但是有一点，不准卖！三是你完全没有必要得到别人的认可，这点你太幼稚了；四，则是别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要对别人、对周围的一切、对这个世界多多一点信心……”
师歌听着这近似交代遗言的言语，在看看爹的脸色渐渐红润，这是将死之人在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什么得到认可、什么多点信心、什么田地、什么以后的生活，都去见鬼吧。刚抹干的眼泪又再次不自觉的流淌脸庞，更是潜意识的跪在床边上，握住他爹的手道：
“爹，都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的，我不该愤恨的，爹，你一定要坚强点，我们以后会好好的活下去的，爹……”
师歌一边说一边抽自己的脸，可是他爹也就看着，啪啪作响的声音也似乎听不见，只是目光近似呆滞，更像是盯在虚空之中，最后更是痴笑的说道：“我来了。”
“爹……爹……爹！”
师歌撕心裂肺的呼唤，哭的也是撕心裂肺，用手揪住心口也无法阻止那种从内往外钻的疼痛……
“啊！”
……
灵堂前，师歌跪着，看这眼前的火盆，低声呢喃：爹，我知道我娘叫秀云，你每次祭拜我娘走开之后，我都会偷偷去祭拜的，只是以后多了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