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虎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轻风吹过,到处都没有人,终于腆着脸皮走上演武场。
郑伯在场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脸色严肃的看着他,大有一见到不对的地方就出声指点的意思,态度十分负责,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尽管四周空荡,只有郑伯一个人在旁边指导,龚虎还是有点羞涩。
他慢慢摆出了五步操的起手势,头部略加后仰,小腹微收,右臂挺直,沿着身体两侧平举向上,直至停在肩头高的位置,然后慢慢划到胸前。
“太羞耻了,要不是下一个仍然是手臂动作,而不是一顿乱蹦乱跳,我还会以为这是在扮僵尸呢。”
他做完这个起手势,稍稍停了一下,继续弯肘收回,竖起小臂,跟着又是一连续的手臂活动,尽管左手仍然不能动弹丝毫,但他已经开始适应这种伪残的状态,不再影响他只用右臂完成所有的动作。
五步操有二十一个姿势,从易到难,前七个动作是只需要动动手臂就能独立完成,后面十四个则必须全身上下各部位都要参与进来,其他的不说,每一个姿势都有一个根据姿势的样式来起的名字,鲜明得很,比如说野马独立,那你四肢就只能留一条腿站在地上,双臂和另一条腿必须象野马那样弯曲,光是听着就觉得不是一般的难,更何况龚虎的左手还用不上。
还有天鹅甩尾,则你的双腿自然站立,头往前伸,双臂反而需要向后甩出,作出甩尾般的动作,如果换一个名字,龚虎觉得还不如叫作搔首弄姿。
譬如此类种种,什么鲤鱼钻龙门,猴子挠痒痒,蜂王握刺,尤其最后一势,下半身先摆出顽童斗鸡的腿形,上半身拱如龙状,双臂抬起不停划动,最后用腿踢成朝天一字马,这名字叫得好听,什么飞龙在天,结果差点没把龚虎累个半死。
虽然他在完成最后一步的时候屡次出错,三番五次才最终成功,但郑伯看了却仍是微微点头,脸上一副赞许的表情。
等到龚虎完成所有的姿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满头大汗的回过头来,想听听郑伯的评价。
“嗯,这五步操的姿势总数有二十一种,虽然你尽数完成,但有些动作还是不尽如人意。抬头挺胸,平肩伸手,这些基本动作你倒是娴熟,但有些挺难,咳咳,有些挺难以把握的动作,比如说肘离腰间须隔三寸,平视鼻尖,你就只隔了两寸,还弄成了一对斗鸡眼,这可不行,需要重新来过。这些细节地方,你万万不可以忽视,差上一寸距离,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五步操,有助于扩展你的身体柔软度,减轻血肉与器官的负担,所以你也要和呼吸法一样,每日苦练。我看今日天色还早,此地又无闲杂人等,你且再将这五步操做过几次,若是有其他人过来打扰,你就可以回去修练呼吸法了。”
郑伯煞有介事的评论了一番,脸色也不是很严厉。
龚虎自知身份,郑伯于他,也不过面子情而已,不可能像师徒子弟那般,让他得到最细致的教导。
但得他说上三句中肯的评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听了郑伯的话,他脑中突然又蹦出个问题,赶紧提了出来。
“郑伯,这几天我修练呼吸法,事后感觉非常舒服,全身上下都有……”
“感觉舒服就对了。”
郑伯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但只听了几个字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身上伤势没好,呼吸法在调理自身方面,是有奇效的,你能感觉到舒服,那就说明易筋洗髓大法,对你的伤是能起作用的。若不然,你的伤可就神仙难救了。”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也都是小事,你不要胡思乱想,易筋洗髓,通俗易懂,还没听说过有人练这功法而走火入魔的。你只管按我说的,自行修练,安安心心的,过几日我再来传下一篇。”
他急着说完,也不管龚虎如何想,留下他一个人在演武场,径直转身,大步走了。
龚虎还想问这五步操每个动作名字都和动物相关,是不是有什么意义,但见郑伯走得匆忙,实在无法,只能目送他离开,耳边却又好像听到一阵压抑住的大笑声。
他环顾四周,仍然没有看到别人,心中又开始发毛。
这府上难道白天也闹鬼?
不可能,不可能。
他摒弃心里的复杂念头,乖乖的按照郑伯吩咐,又重新开始做起五步操。
第一次做的不完美,他细细总结郑伯的指点,倒是认了真,把那些忽视过的地方全都改了回来。
再做了一次,一些动作仍然做得磕磕绊绊,有点勉强,他心中不满意,发了狠,为求尽善尽美,又开始做一次。
直到第四次,他这才觉得自己的手脚越做是越加灵活流畅,有些原本还记头不记尾的姿势,也是一次性就完成了。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龚虎轻吁一口气,想了想,如果再练呼吸法,有可能再醒过来就到了明天早上,倒也不用太着急。
估计小莲也不会送中饭来,若是晚饭也没得吃,那得饿到什么程度。
他站在演武场上向四周看了看,这里只有两条出口,一个是通往自己住的地方,一个是连接着长长的回廊,当日去前厅,是从回廊朝北的一个出口出去的,看来厨房多半在其他出口,还要找上一找。
既然已经厚着脸皮接受杨府的招待,也不差再厚一次脸皮。
他走到回廊上,望了望,不假思索的直接选了一个出口,快步就走了过去。
眼前豁然开阔,龚虎却停下了脚步,脚下只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小路两边隔着几步就栽种着一棵松树,小路尽头,却可以看得出来是一间挺大的花园,阳光下那些花草争奇斗艳,招惹着一些蜂蝶在头上飞舞,组成了一个万紫千红般的缤纷世界。
他正想退回去,又看见花园里面朝这边站着一个女孩,却是几日未见的杨千安。
杨千安远远的看到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被身畔的花草衬得更添一份颜色。
她举起手来,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她却毫不在乎,仍然朝他招了招手。
大中午的,不去吃饭,怎么过来逛花园?
龚虎心中嘀咕着,却是提起步子,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到花园里来了?”
杨千安手里拎着一只竹篮,篮子里有一只水囊,旁边放着几枝刚采下来的鲜花,圆溜溜的花瓣上还沾着一些水珠。
“千安小姐,我刚刚练完五步操,正想着去厨房,吃点东西呢。”
龚虎随口便答,他又仔细看了看,只有清晨才会有晨露,这些花朵在中午仍然保持着如此的鲜活,想必是她临时洒了一些水上去。
也不知道她们这些女孩子采下这些鲜花,用来做什么。
“龚……龚大哥,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杨千安听了,点了点头,脸上比起刚才,静静的添了点粉红。她想了想,再一次开口,却是个让龚虎有些奇怪的请求。
他一个寒酸的穷书生,未考上大官之前都是世间末流,时至如今,他已是很痛快的接受了这个认知。但他一直弄不明白,杨千安她娇生惯养,身边一大堆人侍候,为何对他这样的落魄小子如此的客气尊重。
难道她真的那么喜欢……
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