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的盛京正值深冬,秦国公府三房的一处偏僻内院里,两个婆子正搓手揉脸地低声抱怨着。
“这六姑娘真是邪性儿,一眼不错地盯着也能钻个没影,整日里叫人不得闲!”
“谁说不是呢!我这半上午忙得刚沾上点凳子边就又得出来跑,这大冷天的,身上存不住一点热乎气。”
“夫人也真是,不过是个庶女,还当个宝似的稀罕,我看这丫头跟她那个没福的亲娘一样,就好不了!”
“轻点声!少拿那个福薄的出来说嘴,也不嫌晦气!”
“我也就是嘴一秃噜,不说了不说了,还是快找人吧,再找不着怕是又要吃挂落了……”
两个婆子缩着脖子又悄声嘀咕了几句,这才摆出些架势像模像样地呼喝起来。
只听她们一口一个六姑娘的叫嚷着,那高高吊起的嗓音比起找人却更像是寻仇。
待她们走过这处院落,墙边的乱石堆后立时跳出来一个半大的青衣小厮。
六小狗恨恨地跺着脚搓着脸:“找人也能这么磨蹭!”
他虽然才十二岁,但是这个年纪也算不得小了,若非主家允许,他这般大的男仆是绝不许私入内宅的。
但他今天又非来不可,所以只好偷偷摸摸地避着人一路做贼似的藏进了内院。
没想到今天这么不巧,那个六姑娘又不知躲去了哪里,现在内院估计到处都是找人的丫头婆子。
六小狗一想到这个就嘴里发苦,他要做的事实在不能再拖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偷入内宅。
正当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又有呼喊六姑娘的声音往这处院子靠过来。
被惊了一跳的六小狗又急急忙忙藏了回去,可是他心里一转又翻身跳了出来。
这院子横竖里就这么点地方,刚才那两个婆子不是存心找人才糊弄了过去。
这回过来的若是探查起来发现了他,那可就糟了。
六小狗原地伸着脖子转了几圈,赶在婆子们进来之前借着树攀进了另一处院子。
他脚一落地就猫下身子听起了动静。
只听隔壁的院子喧闹了一阵,显然是在翻查院落,六小狗又是庆幸又是得意。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么大了也没能挤进主院里当差,他就又颓丧起来。
却在这时,耳边响起幼童的笑声。
六小狗脖子一僵,不敢回头。
他心里“砰砰砰”擂起鼓,这片院子都是空置已久的废宅,要不然他也不敢进来躲藏,更不敢这样随意翻越院墙。
可是国公府为什么会有这种连成片的荒僻废宅?
而且还生硬地斜插在前院和后院中间。
难……难道,这些院子真的有什么不妥?
还是说国公府里真的如传闻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血腥刑场吗?该不会这里就是……
冷不丁地,有什么隔着厚棉布也能冰得人直打颤的东西圈住了六小狗的两条脚腕子,寒意从脚板底直直窜上他的天灵盖。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就有什么东西突然挂到了他面前。
六小狗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沾满血的“头颅”,喉咙里一声惨叫不及发出,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用一颗假人头来作弄他的,竟是那个让内院找翻了天的六姑娘章熙冉。
恐怕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能做出那样逼真的头颅来,还提着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