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有些惊讶,她虽然有时候作风粗豪,但却是心里有底,对什么人上几分心一般心里还算有数。但在程启身上,她已经两次判断失误了,对方白的判断也失误了一次。
不过都不算什么大的失误,至少她对任智予的判断是正确的。
看到任智予那样子,她就猜测任智予是在拖延时间。所以她那一枪不是朝着任智予,而是朝着程启开的。
而就在开枪的同时,程启也突然身子一转,往旁边躲开了。与其说是躲开,倒不如说是无意躲开的。他在听到惠和任智予的对话,就以为惠要对任智予动手,在这时候正好把绳子割开了。他猛地一扑把任智予扑倒在地,同时手里的铁片掷向惠。他这一举动是为了救任智予,却反而因此自己得救了。
惠躲开程启掷过来的铁片,这一枪不得已往车顶放了去。
“有点意思。”惠饶有兴趣地看着程启,“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可惜了是个臭男人。”
程启不禁打了个寒噤,道:“我对你可没兴趣。”
此时红提也追寻枪声过来了,见到车厢里一片混乱,看了眼京玉,是她负责关押这些人的。
京玉低下头,道:“我没想到……”
红提颇为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她:“我说了,不要找借口。”
京玉头低的更低了,道:“是,我明白了。”
红提没再理会京玉,看到任智予脚边的两个女孩还在瑟瑟发抖,对惠说道:“脏器我不要了,脚砍了扔掉。”
任智予急忙道:“你倒是好心,怎么把她们绑在这里面?”
红提道:“我怎么绑她们了?”
任智予扭头四下望望,这才注意到,被绑着的只有男人,女孩全部都是好好的。
红提如同看待垃圾一般看着任智予。道:“女孩子可不像你们这么粗糙,怎么能绑呢。”
这似乎不像是圈外人会说的话,任智予这才注意到眼前三位女性胸口的标志。
葡萄园,中高层全部是女性,足以和圈同势相争的一股组织。即使作为普通人,也听过这个大名。不过她们似乎不在河南这一带活动,怎么在河南这边能碰到她们的人?尤其是圈附近。带着武装在圈附近游荡,怎么看都有种挑衅圈势力的意味。
对于红提那阴阳怪气的话语,程启一股无名火上来,道:“这么说,你们杀了和她们一起的男人,抓她们走反而是一片好心?”
京玉回道:“让她们跟着这些无用的男人受苦吗?”
红提转身离开,道:“立场不同,不用废话,惠,动手。”
惠点点头,把枪收好跳进车厢,执行命令时她不是很喜欢废话,这也是红提喜欢用她的原因。
说话期间程启已经解开了任智予的绳索。惠倒不是很介意,一打二对她而言没什么问题。她双脚旋转,身子倾斜,一只脚高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以极快的速度使出一记回旋踢。
程启吃过她的亏,不敢硬接,身子后仰躲开惠这一脚,同时也回以一记回旋踢。
惠往后连跳两下,不小心踩到了某个人。登时狠狠一脚踢在那人胸口上,咔吧一声,那人闷哼着蜷缩成一团,肋骨断了几根。
程启趁此机会大举进攻,惠被攻得左右连防。程启刚有些兴奋,却听到惠说了句话。
“技巧还行。”
惠还游刃有余。
任智予和京玉有心帮忙,但这空间过于狭小,根本没办法让第三个人施展拳脚。
忽然,惠偏头躲开程启的拳头,她的右脚却往后弓着,有点像起跑的姿势。
任智予心里一惊,大喊:“当心点,躲开!”
任智予注意到了,程启更注意到了。但知道要躲是一回事,能不能躲又是一回事。惠的双手左右开弓,一点没给程启躲开的机会。她左肩躬起,右腿发力,如同巨象一般往前冲去。
先是惠的肩膀撞在了程启胸口,然后来不及感受疼痛,巨大的冲击力挤压着胸腔。程启急忙后退,但速度远不如惠,跟着惠的全部身躯都压了上来,像是一颗巨大的炮弹砸在了程启身上,他背部重重撞在了车厢的铁壁上。嘭一声巨响,整个车子都晃动了几下。
胸腔的空气被强行挤了出来,伴随部分被挤出组织的血液,一起吐了出来,吐在惠的马尾头发上。
无法想象这是人类能够爆发的力道,还是一位看起来身材有致的女性。
这一撞,撞得程启眼冒金星。他忍着剧痛,一把抓住惠的头发,膝盖连续往上顶惠的腹部。但惠似乎有所防范,双手重叠,用手掌抵住了程启的反击,同时头部上扬,撞击程启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放开抓住惠头发的手。而后借助程启的膝踢,往后退开两步。
程启胸前少了这颗“炮弹”的顶撞,整个人有些支撑不住,摇晃一下,直喘粗气。
惠甩了甩头发,似乎不是很在意发丝沾了血。
“你是什么品种的怪物?”程启抹掉嘴角的血,嘴里嘟囔着心里的话。
惠毫不在意,一记左勾拳又攻上来。程启侧脸躲开,却不料这一拳是惠虚晃一枪,真正的杀招在下盘。
惠一脚踢向程启的小腿。感受过惠那恐怖的力道,程启可不敢保证他的腿骨能够承受,但身后没有退路,他一着急,像小孩子玩跳皮筋一样跳了起来。同时双手在身后的车厢上一推,往旁边滚开后迅速起身。
惠一脚未中,紧跟着手肘往外回旋,一击对着刚刚起身的程启的锁骨。其实如果她再调整下角度,这一个肘击可以瞄准程启的头部,但既然红提命令砍腿,她也就不会杀人,砍死人的腿明显不是红提的本意。
程启虽然在地上,但眼睛从未离开过惠,刚刚站起来就见到那一握之粗的手肘攻向自己的肩部,他知道来不及躲避,只好像惠刚刚那样,双手叠在一起,用手掌抵消这一次冲击。
手肘接触到手掌的那一刻,程启两只手臂就有种颤抖的感觉,他双手往右一推,卸去了这股力道,但还是感到手掌发麻。
这一攻一卸,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程启都能闻到惠头发上的香味。他感受到惠的呼吸,极其平稳。对程启而言几乎是拼命的打法,对惠来说可能还算不上热身。
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程启贴脸一掌推向惠的下巴。惠不仅不躲,反而无视了他这一掌,双手环住他的腰,拌着他的腿,以自身的重量往侧旁摔倒。两人一起摔在地上,然而地上还躺着人,两人同时压在了他们身上,那几个人痛嚎了几句。
程启一把推开惠,往旁边滚开。但这时候他却萌生退意,也不站起来,连滚几下一路滚到车门,车厢里的人都忙着躲开他。
任智予见状,也急忙往车门跑去。两人各出一脚踢向车外的京玉,京玉侧身躲开。这正中他们下怀,两人一下车,立刻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一招败犬般的逃法,惠着实没见过。冷笑一声,回过头来,掏出腰间的枪。但还没开枪,却感到耳鬓往后飘动,子弹刺破空气的尖锐声音传入耳朵,随后当的一声,车厢拦下了这颗子弹。她定睛一看,不远处方白握着一把枪对着自己。
方白见一枪没中,程启和任智予也逃了出来,转身就跑。
京玉已经追了上去。
“呵呵。”惠反而笑了几声。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就严肃起来,快步来到车外,双手握枪。微风吹动她的刘海,她双眼如炬,盯着方白的背影。
红提听到跑步声,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两个人在惠手里逃了,不禁有些惊讶。不过更惊讶的是,对付他们惠似乎认真起来了。
惠感受着风的力道,正在计算这一枪的轨道。方白深知枪的恐怖,跑的没有规律,如同醉汉。
可是方白不知道,这个策略也许对怪物来说有用,但对于惠来说,也只不过是扭来扭去的活靶子。
惠眯起了眼,一颗足以将夺命的子弹即将释放出去。但这时候红提突然伸出去压住了惠的枪。
“算了,让京玉也回来吧,这么精彩的小丑剧,那无人机就当他们的演出费吧。”
惠不是很明白红提的心思,但也只好收手。虽然她比红提大了五六岁,可她还是看不透这个今年才18岁,就已经当上外区负责人之一的女孩。也许这中间的差距,就是自己迟迟无法晋升的原因吧。不过惠并不气恼难受,在战场上厮杀才符合她的性格。让她坐在安全区指挥战斗,她反而觉得不自在。
红提摸了摸惠的腰,问:“伤怎么样?”
惠摇摇头,道:“没什么了不起的。”
红提道:“像这种无所谓的任务,以后如果有危险,你要记得优先保护自己,百架无人机也比不上你一个惠。”
红提这番话不像是安慰。惠知道,对于属下,红提虽然严格,却也十分珍惜。惠心里有些感激,也有些难受。她望了一眼几个人逃走的方向,记住了他们。那小子和程启一样,都出乎了惠的意料。原本惠还以为自己一脚已然让他送命,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在装死。
红提回到车里,把玩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这里的圈外人有点意思。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新的徽章,模样是她胸口一样的葡萄园标志,底下用四种颜色写着三个字:葡萄园。
这是葡萄园的徽章,每一个加入葡萄园的人都能获得,而徽章背面则刻着拥有者的职位和名字。
这个新的徽章是刚刚做好准备留给新人的。红提把徽章背面翻过来,刻着:京秀(木苏)。
殊不知,在铸造这枚徽章时,命运的齿轮便已契合,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