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论语·为政》
滕国,宗庙
灵堂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穀,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穀,我独不卒!
“太子,节哀。滕公谥号已定,君上一生致力于保境安民,安定民生。谥号,曰:‘定’。”大夫然友说道。
太子姬宏问道:“唉,然卿。汝可知当如何行丧礼?”
“臣下不知……如今滕国上了岁数的老人十不存一,而知礼者,更是少之又少,怕是无人知晓了罢。”然友想了想,说道。
“至于宗室那边……”
“孤想到了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儒家的孟子……当年孤使楚之时,曾与之问政。知其博闻多识,必知丧礼!
劳烦然子代孤访邹,拜见孟子以请教周礼。”
“敢不从命。”
……
三日后,邹国
“如此说来,滕公薨逝已有三日。太子有此孝心,大善!”孟子问道:“先君谥号何也?”
然友回道:“在吾使邹之前,谥号既定,曰:‘定’。”
“‘定’……嗯,保定安民,倒也贴切。”
孟轲点了点头,道。
“爷娘之丧事,本就应该尽心竭虑去料理。
曾子也说过,‘父母在世,侍奉以礼。逝世,以礼葬之,以礼祭之,方为孝子。’”
然友闻言一喜:“如此说来,孟子知丧之礼?!”
孟子捋须,叹道:“诸侯的葬礼,老夫亦未尝知之。
不过……自夏、商、西周三代以来,皆以三年为期。服‘斩衰’,食淡粥。”
“‘斩衰’?”
见然友一脸疑惑,孟轲遂解释道:“《周礼》之中,丧服有五种,称五服。曰: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
斩衰,以最粗的生麻布制作而成,截断的地方不封边,毫无修饰以示极为哀痛之意。这种丧服在对父母、公婆、丈夫、臣子对国君时候会穿这种丧服。
齐衰,这种丧服是孙子辈的人为祖父、祖母穿戴的孝服。
大功,则是为伯叔父母、或者族兄,待嫁闺中的族姊妹服丧都要穿这种丧服。
小功,外亲的外祖父母、舅母、母姨等服丧都穿小功。至于缌麻……曾祖父母、族伯父母、族兄弟姐妹、妻子的父母去世就穿缌麻……这是“五服”之中,最轻的一种啊。”
“孟子博学,然友自愧不如也。如此吾便归国复命……”
“汝要快马加鞭才行了!”孟子忽然说道。
然友惑而问道:“为何?”
“《周礼》规定,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如今,然大夫使邹已度三日了……也就是说,你今晚就得连夜赶路了。”
“啊?”
然友闻言,当即一愣。
……
秦国,咸阳
城外
“恭迎大王!”
文武百官乃至民间黔首,皆出城相迎,好不热闹。
“哈哈……月儿,可敢与寡人上战车见见我大秦的子民?”
“有何不敢!”
芈月昂首说道。
“好!来!”
嬴驷扶着她出了马车,登上了战车。秦人不拘小节,谁说女子不如男?入乡随俗便是!
“参见大王!”
“见过月公主!”
芈月闻言,向着秦国百姓招手,微笑相迎。
“哇!”
“楚国公主好美啊!”
“嗯?!”
“再美也没有阿娘美!”
人群中,一家四口正在黔首的行列中,与之融为一体。声音传出即无,湮没在人群之中。
田婉璇轻轻的揉了揉女儿的额头,道:“柔儿,真乖!”
转头看了一眼那父子俩,看见他们一脸痴迷相。又哼哼道:“比你父亲和哥哥好多了!”
这父子俩,
都看呆了!
“父亲,马车里好像有人。”
“嗯。有很多……钱!”
“……”
田婉璇在一旁听到,瞬间无语。得,敢情这爷俩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还好。
不是在看美……!
“父亲,那楚国女公子样貌清秀,堪比母亲。”
田婉璇:“……”
“诶?好像是……不可能的!”
墨羽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寒意,打了个冷战,迅速神转折。
“……再漂亮,她能有你阿娘漂亮吗?切,真是的!当着你母亲的面,夸别的女人……我看你是晚饭不想吃了罢!”
墨宁:“……”
父亲,咱能不昧着良心说话吗?当心晴空霹雳!同样是腰间盘,为何你如此突出?
墨羽忽然说道:“对了,宁儿。你说马车里还有人?”
“嗯。应该是一个少年公子,年龄较荡哥儿还要大一些!”
“哦?莫非是……”
墨宁问道:“嗯?你说什么,父亲?”
“没什么……先回家。”
“爹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王宫的吗?”这时,小丫头开口说道。哼!以为我忘了?
呵呵!
“额……”墨羽瞬间无语。
靠,老子只是说说而已的。册封都还没有呐!
日子没定,
哪有这么快开席的?
而且,他说的好玩意儿就是吃的食物!
“呜……”
墨羽暗道:“不好!”
卧槽,不会吧?!
这是要……哭?
“呜……呜呜呜……”
墨羽连忙抱起女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堵住了即将发声的小嘴。
“呵呵呵,柔儿。爹……爹带你去钓鱼,你看咋样?”
嘿!还好老子反应得快!不过这个感觉是……疼!
啊!!!
无情啊!
原来,墨柔的小嘴一直在向下移动,直到能咬到那只邪恶的大手的手心。
田婉璇见其面色不对头,担忧道:“子期哥哥,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猛的摇头……
墨羽示意儿子一眼,然后携抱着小丫头飞快的跑开了。
“他们……”
“母亲,我们先回府邸罢。”
“嗯,好吧。还是咱家宁儿最乖了!娘的麒麟儿!”
墨宁:“……”
额,
您刚刚还说柔儿最乖呐!
唉,
女人还真是善变呐!
……
齐国,临淄
驿馆
太子田辟彊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问道:“如此说来,苏子因为得罪了燕侯而逃亡至齐国?”
“正是!想我苏秦为他燕国付出多少汗马功劳?哼!”
看着苏秦愤愤的模样,田辟彊再次问道:“苏子大才,可侍天下任何一个诸侯,不知为何找上孤?孤非王,亦非公侯。”
“哈哈,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季子非燕雀,太子则是鸿鹄也!苏秦知太子乃天资之才,他日必为明君。
其余诸侯,不过土鸡瓦狗,插标卖首耳!”
“哈哈哈……”
田辟彊闻言大笑不止。
“呵呵,苏子言重了!”
苏秦:“……”
言重?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有一丝谦虚之色?
“好啊,孤今日竟得一知己大才。……父王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没有几个年头了。
他日,孤掌大权,汝必为国之重臣!”
“多谢太子!”
苏秦心道:“成功了!”
果然啊,女人不是这么好睡的!世间万物,皆有代价。现在,他成为了隐藏齐国的奸细!
此刻,一个间谍诞生了!
……
滕国
一群宗室族老,来到了王宫。
太子姬宏与然友正在商讨丧礼之事,见宗室来人,
遂问道:“诸位族老,此行意欲何为啊?”
“太子,听闻您要服丧三年?可有此事?”
“不错。”
“哼!我们的宗国鲁国的前代君主,没有谁实行过这种丧礼,我们的前代君主也没有谁实行过。
怎地到了太子身上却要违反祖制,那可不行。”
“古典籍有言曰:‘丧祭从先祖。’这,都是传承下来的……况且,太子能办得好丧礼吗?”
“哼!”
“怕是弗能!”
“……”
“唉。”
姬宏扶额叹道。走到窗边,思索良久。
“他才疏学浅,焉能办好?”
“是极!”
“太子……”
终于,姬宏跨步向外走去,任由族老夸夸其谈。
然友跟了出来。
“族老们对孤很不满意!然卿,孤悔不该当初啊!当年,吾不喜文采,却喜欢骑马驰骋,比试剑法。现在宗室都担心我不能竭尽孝道办好丧事,在他们眼中孤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子。”
“孤……唉!”
尚未继位,宗室便不满。倘若他日……
“臣愿为太子再访孟子,以求解围之法。”
“也罢……有劳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姬宏心中一酸。如今整个朝堂,恐怕只有这一个臣子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能胜任滕君之位,将滕国发展壮大。
只怪自己年少无知,做了不少错事。现在,朝臣皆不信之。
民心所背!
悔不该当初!既辜负了公父的期望,又使宗室失望。因而,这些年一直在补救。包括,揽下出使楚国这样的重任!
公父这些年来,怕是承受了不少来自宗室的压力!
姬宏忍不住放声歌曰:“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