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白头吟》
墨羽坐在上首,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听着暗部之人的汇报。
“前日,魏美人在冷宫自缢死了,魏王请求讨个说法,未果。五国联盟,名存实亡。”
“嗯。”
墨羽闻言,淡淡的应了一下。然后,挥手示意其退下……
独自一人来到后院,找了一处空地,烧了几张冥纸。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影。只见一只素手拾起了被风吹走的冥纸,放进火堆。
田婉璇轻声说道:“子期哥哥,这是在祭奠魏美人?”
良久没有回答,又道:“子期哥哥,同那魏美人有交集?”
声音似乎有些吃味,墨羽淡淡一笑,道:“呵,小傻瓜……我多大,那魏美人又多大?”
“嘻嘻嘻……不过魏美人死得确实有些凄惨。子期哥哥,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魏美人二八年华,而墨羽则已是中年……田婉璇又怎么不知道,不过是为了逗他开心罢了。
墨羽叹道:“唉——她的死,其实和我们也是有一定干系的!”
“啊?!什么!”
田婉璇实难想象,魏美人这样一个娇弱女子的死,竟与自己的咸鱼夫君有关!!!
当即诧异道:“不是说那是南后郑袖的诡计吗?”
“就凭那郑袖,安能有如此手段,不过是二弟张仪略施的小计罢了。”墨羽嗤道。
田婉璇怒道:“墨羽!魏美人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害她?!”
墨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向来温顺的娇妻竟会炸毛!叹了口气,道:“并非是吾等……不对!并非是张仪要害她,谁让她是昭阳和屈平搞合纵的一枚棋子!”
田婉璇问道:“就算……她是棋子,又碍他何事?”
“张仪与秦王有过约定,须借魏美人鼻子一用……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所以……你要是这样?”
“诶?我可不是!”
“卑鄙!”
“卑鄙的不是我……咳咳!不是张仪,而是昭阳和屈原!
他们和魏王深知楚王纵情酒色,里外联合将魏美人送入楚宫,屈意应和,不择手段。”
田婉璇娇喝道:“你们此非君子所为!哼!”
言罢,转身离去。
“我啥时候说过自己是君子了?……诶?不过,这何我有啥关系啊?!”
“哎哟!嘶……呼……”
田婉璇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照着他的大腿狠狠地踢了一脚。尽管面积,但却是卯足了劲儿!
楚国王宫
“今日,张子就要为寡人寻访列国美人了啊!辛苦了!”
“呵呵,大王言重了。”
张仪憨笑,同样举起酒樽,回敬楚王。一个不慎,酒水淌在嘴角,连忙用衣袖擦了擦。
“来,寡人亲自送张子。祝,张子凯旋归来!”
楚王起身说道,张仪连称“不敢”。回绝了楚王,走出了宫门。随即,四处张望。见无人,又来到了另一处宫门——北门!
“见过张子!”
“南后!”
郑袖言道:“来人……这是给张子的谢礼。额外的嘛……呵呵呵呵!张子,心里明白就行。”
张仪同样笑道:“哈哈,是极!不知某这攘除奸邪的良药,可合南后的心意?”
“自是极佳!”
“那便好,以后夫人再有此类困惑,皆可让人传信于张仪。”
“哈哈哈……”
“呵呵……告辞了。”
走到一半,张仪突然返程回来。笑道:“嘿嘿,忘了家伙事儿了。恕罪恕罪……”
说罢,便拿过侍人手中呈上的金子,再度转身离去。
众人嘴角皆是一抽,待张仪身影没去。郑袖身旁的侍女苓儿,说道:“夫人,为何与这样一个贪财之人做交易?”
“人无完人,虽贪财,却不失才。他要是完全没有缺处,那才叫可怕。好在并非如此……日后也好投其所好,为我所用。”
郑袖双眼一眯,眼中闪着光芒,煞是阴霾。
在东方之极的齐国,田婴听闻剂貌辩安然无恙的归来,喜出望外,当即松了一口气儿。同时,亦是疑惑他是如何做到的。
“先生!”
“君上,准备迎驾!”
半个时辰后,靖郭君田婴,衣威王所赐之衣,冠舞其剑,齐王田辟疆亲自迎其于相府,望之而泣。
“呜呜呜……呜……”
“大王这是作何?为人君主,自当注意仪表,方为表率。”
“啊……”
谁料,田辟疆闻言,更是痛哭不已。言道:“婴弟啊,还是称寡人‘王兄’吧!”
“不可,礼不可废!”
“王弟不愧为国之重臣!……如今邹相已故,朝中正是缺少王弟这样忠君体国之士。”田辟疆忽然拜道:“还请靖郭君,相齐!”
群臣同时说道:“还请靖郭君,相齐!”
其中,一人对田婴是咬牙切齿。那便是苏秦!
齐王越昏庸,则越好掌控。倘若,有了田婴这个碍事儿的人,一切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尽管田婴毋相,亦轮不到他!
田婴看着面前的齐王,即兄长。还有他身后的群臣,终叹道:“也罢……大王、诸位请起。田婴受之!”
七日,谢病强辞。靖郭君辞不得,三日而听。
……
此时,秦王正在大殿上召集群臣廷议。
群臣交头接耳,仿佛身临市井,嘈嘈杂杂。因为,嬴驷是在午时召集众人于此。若无大事,则不可能如此!不过……观其面相,似乎心情还不错,想来是吉!
穆监喊道:“肃静!”
“众卿,可知寡人因何聚各位于大殿之上?”
面对嬴驷突然发问,群臣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摇头。
嬴驷笑道:“呵呵,那是因为我大秦的功臣回来了!”
司马错问道:“不知大王说的‘功臣’是谁?”
“是啊……”
“到底是……”
“……”
“问得好啊!他,就是张仪,张子!”
众人无不错愕,一脸茫然的看向嬴驷。嬴驷见众人表情甚异,正欲开口,一位大夫说道:“大王,那张仪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安能称得上是‘功臣’?”
“公孙大夫所言甚是!”
“张仪小人也!”
“他……”
嬴驷骤然笑道:“哈哈哈哈……你们皆不知张子为我大秦做出的贡献啊!其大功有二!
其一,背负骂名至魏国,说魏事秦以行连横之策;
其二,以三寸不烂之舌,计破五国联盟!这,难道不是大功吗?众卿以为何如?”
话音刚落,大殿内再次响起了喧哗之声。
群臣闻言,皆惊叹不已,从对方的眼中皆可以看到震惊之色。因为,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一人说道:“张子大才!”
“张子大才!”余人附议道。
“那就随寡人出城相迎!”
“大王英明!”
城郭,一辆马车驶入。
马车内,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不走了?”
“张子,这是要去哪儿啊?”
“自然是……大王!?”
张仪“嗖”的一下,从马车内窜出,拜道:“张仪拜见大王!”
嬴驷笑道:“哈哈,张子快快请起。”
“哎哟,诸位大夫都在啊!”张仪唏嘘道。
“张子!”
“哦,张仪这厢有礼了。”
嬴驷大笑不已,缓了缓才道:“张子,寡人已备好酒宴,只待贤卿就位了。”
“大王,请!”
“张子,请!”
“请,哈哈哈……”
席间,酒喝得正酣畅淋漓之际。嬴驷忽然问道:“张子,如今五国联盟楚燕既退,但余三晋,不知张卿计将安出?”
楚国因魏美人之事,隔阂于魏。燕国,受秦国威胁不大,态度消极,旨在观望。
实际兴兵的只有韩赵魏,三晋之国士卒。
“呃……呼!”
张仪咽下口中的菜,呼出一口气,道:“韩赵魏,韩国不过是赵魏的陪衬。只要赵国和魏国罢兵,韩国自然是独木难支。
韩王此人,谋而无断,不足为虑;魏王嘛……还算是有些小聪明罢了;真正可怕的……是那赵侯雍!五国相王,唯赵雍未王而盟。曾言:‘赵国无其实,不敢贪图王者的名分。’令国人都称他为君上。由此观之,此人善于隐忍。
兵法之有言,实者虚之,虚则实之。盛气凌人,并不可怕;恐怕的往往是那些隐而不发之人!”
嬴驷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张仪又道:“当今天下,诸侯争霸,九州动荡,周室衰微。然,就算再衰微,却依旧存在!诸侯称王,哪个不上表于天子(尽管,周天子只是吱个声),这就是正统!这天下,还是有不少忠于周室之人。赵侯雍此举,则是表明了其态度给世人,他是周臣!
这就是大义,那些周室忠贞之士闻之,必然投之!”
嬴驷猛的一拍桌案,席间群臣立刻酒醒了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调整了一下颜色。
心中有了决断,意定魏章伐魏之襄陵,司马错、樗里疾伐赵。
赵侯雍此子,较他嬴驷还要年幼便上位,而赵国处于蛮夷纵横之地,南有魏,北有燕,东有齐,西有秦。可谓是四战之地!却能苟到现在,可见一斑!
换而言之,能成为一国之君的又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