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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真人不露面

这天季长风到了一个四川人开的店,季长风不善掩饰自己的身分,没和小老板说上几句话,人家就套出来他也想来这里找个饭碗。小老板瞟了季长风几眼,不觉得他像个干这种活的人。

正好这时有一辆农用车拉了另一辆来修,说是缸子烧了。几个人往下拆那坏了车头时,季长风没事,上前帮了一把手,然后就站一边看。

小老板又瞟了他一眼,也没说声谢,而说了句,“想入这个行,不是凭力气,得玩技术。”

季长风笑笑,没说什么,反正也没事,就一直看他卸下机头,然后打开缸子。

缸子打开,小老板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说话了,“刚给你换过的机油,怎么就又烧了呢?”

送机器来的人说,“我还想问你呢,你换的机油不行啊,你是不是拿用过的油蒙我?”

小老板脸上有了怒气,“我蒙你?我喜欢白给你修啊。我修你这台手扶没挣一分钱,折腾我多少功夫,白费我多少机油。”

送机器来的人也怒,“你是白修,你是没挣钱,你耽搁我的时间算不算数,我也没挣钱,尽修车了。”

季长风一听就明白了,这台机器烧缸,怎么修怎么换机油都烧。于是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看那拆开的缸子。

那小老板招呼着两个徒弟正在忙乎,本来就一肚子气,嫌季长风蹲那碍手脚,又以为季长风想偷学技术。于是老大不客气起来,“走开走开,没看见忙着吗?想学点?这活计没十年八年,你也学不了什么。”

季长风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小老板拿起一片瓦,烧得不成样子,糊着厚厚一层积碳。于是,对那送机器来的人说,“我不能老这么白耗。老么,这次你得开钱给我。要么我再白给你修这一次,再烧了,你拿别家去。”

那人不干了,说:“那可不行,我刚新买的车,第一次就送你这儿修,修成这个样子,三天两天烧缸。我不让你负责给换台新的就算好的了。”

“这话算什么?是我给你修坏了?还是你弄坏了拿来我这里来修?你说。”小老板很生气。

“我机器不坏,我吃多了要送来修。可你怎么修的,三天就烧三天就烧。你说你怎么修的?”

两个人都很冲,越说越有气,头对头,脸对脸,手指还往对方脸上指。两个徒弟见势头不对,放下手上活,上前给师傅助威。那边帮着送车来的三四个同伴也下了车,手里还都提上了一截棍子。那样子,人家也是有备而来。

季长风看那两徒弟走了,拿起一片瓦,看看,又闻了闻。正闻着,那小老板自知理亏,又看看对方好几条大汉,先自服了软,回头准备修机器。两个徒弟看到师傅退回来,也跟着退。其中一个看到季长风闻那拆下来的瓦片,总算找到个可以逞能的对象了。

“闻什么呢你?你要是吃多了没事干,想闻屎厕所在那边,想闻屁老子裤裆……

“啪。”

那徒弟话没说完,吃了小老板一巴头。原来,小老板看季长风闻瓦片的动作,估计遇上高手了。于是,在给了自己徒弟一巴头之后,又给季长风敬上一支烟。

季长风平时不怎么吸烟,偶尔遇上了也会点上一支两支吸着玩。于是接了过来,小老板又给划了一棵火柴,季长风将就点上了。

“师傅,您看……”小老板细声问道。

季长风没理他,拿了根探油,走到那坏了的车头旁,才拧开油箱,随手就把探油扔了。

“油有问题。”

“油有什么问题?”小老板问。

“油里有煤油。”

那送机器来的人一楞,抬头想了想,随即一拍大腿,“对了……那几桶柴油好像是有一桶是装的煤油。”

小老板找了块布擦着手,用脚往地上的那一堆拆开的零件一划拉手,说,“不修了,自己拉走。”

季长风觉得那送机器的人挺老实的,又说道,“你还是给人家修吧,他第一次烧缸你就应该告诉他,让他放完油,清洗油箱。”

小老板瘪瘪嘴,也没得什么话说。

“不过,油是你自己加错了,修理费你还得给人家。”

那送机器来的人说,“第一次是给过的。”

“这一次给一半吧。人家费工不说,白给你换几次机油,贴的也不少了。”

送机器的一方虽然觉得还是有点亏,但听季长风这么一说,也就认了。

那些人走了,小老板缠上了季长风。季长风不太会说谎,小老板多问上几句,季长风就承认了自己是东风机械厂的修理工,只没说是车间主任。大家算是同行。

那小老板约季长风入伙,说是既不用他操心,工钱也不少给。又给他说了许多自己开铺店的难处,工商管你,税务管你,市容监察管你,交警管你,城建也管你,还有什么也不是的人也管你。季长风听着听着就笑了,想起同行生嫉妒这句话来。

四川小老板说你不要笑,还就这些什么也不是的人厉害,说声砸,就把你铺子砸了。

老板见季长风不说话,又说,这个地方乱得很,你干一久就晓得了。

季长风点点头,告辞要走。

老板又说,铺大铺小,工商税务不管,照执照收费,所以多开一家,多出一份费用,钱也不是好苦的,又何必多出那份力气钱。还不如来我这里干,你干得多多拿,干得少少拿。你自己开下来,除掉各种收费和房租,说不定还没得在我这里拿的多,还省得操心。

这话季长风也有点相信,但还是婉言谢绝了。倒不是自己很想做老板,只是觉得堂堂国营大厂的一个车间主任,来给一个四川小老板打工,心里肯定会憋屈得慌。

厂里的榜没出来,修理铺就不能开张,但房租还得付。季长风心里有些着急,又心疼白付着房租。为开这个铺子,连上一年的房租,前前后后花去了一万多块钱了,一人摊着五千多块。季长风把家里的一点点积蓄全都拿出来了,还加上刘小青给人家打毛衣攒下的体己钱。

这几年生活好了,打毛衣的人也少了。算下来不划算,毛线要几十块,打工十几块,买现成的还不要这么多钱。这点点钱,原是攒着备急用的。

刘小青厂里早就不给报销职工的医药费了,就连刘小青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病休工资也常常发不出来。家里没几个钱,万一刘小青不好了,疼呀痛的,没钱你就进不了医院。

既打定了这个主意,反过来就会为童为国着急。童为国也实在是难呀,厂里能干活的都退了,工厂就真要关门了。前段时间厂工会发下的那张表,他打听了一下,大家的想法和他差不多。他的修理车间更恼火,大家知道他也打算下岗,就连有些不在“两丁抽一”范围内的人也申请下岗。

私下有好几个工人跟他说,要是他真要开一家修理厂,就来给他干。像样一点的技术工人,其实厂里也很缺。要真是写了申请的工人都下了岗,剩下的人就只能拧拧螺丝钉了。

前些日子,书记厂长分头找厂里的骨干做思想工作,季长风知道童为国早晚要来找他,他既怕见他又想早点见到他。上次和童为国谈过,有些话没说得明白,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但他又怕看童为国那张苦瓜脸。

童为国还小他一岁,当了厂长没几年,头发就白去一大半,一下子就显出老相来,完全是一个小老头的模样。有两次,童为国打电话来车间里找他,一听见是童为国的声音,他心里就紧张,怕童为国说起这个事来,好在童为国只字未提。

季长风没想到的是,童为国根本就没找他,厂里就把名单定下来了。星期五下午,东风机械厂第三批下岗人员名单赫然贴在厂部办公楼前的宣传栏上。陈汉中惊慌失措地跑回车间,告诉季长风,他们父子俩是季雨林下岗。

得知这一消息后,季长风又气又急,打发陈汉中先回家,他去厂部找童为国,找到半路,一想,榜都出来了,现在找他有什么用。

心里更加火冒,你童为国也太不留情了。上次你找我我就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不放心小林出去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怕他妈妈心里着急,他妈妈那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床上躺了这十几年她还能经得起什么呀。你不为我想不为小林想你得为刘小青想想,她遭了那么大的磨难她还是活下来了,她活得多不容易你是知道的。

你找这个谈话找那个谈话就不和我说一声,我季长风还为你想个什么。你不找我我也用不着找你,大不了我们父子一同下岗,我就不信我季长风养不活我一家三口人。

季长风越想越气,回到车间坐着生闷气。偌大的车间空落落的,就连平时最遵守纪律的几位老工人也早走了。季长风从工作台上捡起一支香烟,点着吸了一口,平时他很少吸烟,烟劣,他又吸得猛了些,呛得他昏天黑地,呕吐起来,忙把烟灭了。吐了一阵酸水,心里反而好过了一些,不知不觉拿起焊枪。

在他面前的庞然大物是一座人行天桥的主梁。市区要搞几座人行天桥,据说城建部门都已经发标了,市里的主要领导说,招什么标,市里那么多家工厂的工人都几个月领不到工资了。

城建方面搬出什么国际惯例、什么公正、公平、什么质量保障来试图说服市领导。

市领导不买账,说,莫非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招标?口袋里卖猫,买的人心中无底,卖的人还会心中无底吗?

城建于是不敢再在口袋里卖猫,把工程给了东风,但免不了背地里要骂市领导老土,把招标说成口袋里卖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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