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沟万壑的祭坛远处是躁动的虿灵。司马印成举剑立在虿灵之前。他“虚空”之体上华丽的长衫绣满金边。
槐立在远处。他的身旁是身负重伤的白夜。
“司马印成,我小看你了。”槐的表情凝重而愤怒。
“你们无伤组的唯一弱点在于连接你们二人的灵丝。你们一人操控时间,一人操控空间。但要将彼此拉入自己的能力当中,必须要用灵丝联系。在我刚才以易枫的身体为代价斩断灵丝的一瞬间,白夜已经无法进入你的时间流里。对于你来说,你的时间逆转了几秒,提前看清了我的攻击;而对于白夜来说,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呵呵,看清这一点,你们这名震魂国的‘青白双神弑’也不过如此。”
“司马囲!”槐愤怒地喝道,“我要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七魂主,你也将会死在这里,我已经看到了世界的未来,”司马将剑高高举过头顶,那些云雾中的雷电纷纷被他吸入剑中,他面向槐说,“现在第六魂主命不久矣,就算你能预测我的攻击,但你无法借用白夜的空间之术避开我的雷电,一切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多说无益!”槐在手中聚集起一大团紫雾。司马的闪电从剑中冲出,直直逼向槐的面门。那白光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易辰眼看槐难以躲过雷电,便召唤出一道火龙向司马直冲过去。
“雕虫小技,”司马伸出左手。一道雷光闪过,他的火龙便偏离原来的方向。那耀眼的光芒过后,司马的表情渐渐凝重。他缓缓放下剑:“原来如此。第七魂主,我小看你了。”
远处的槐一身漆黑的战袍,他的手里是两团紫色的雾气。
“原来你的时尘之雾可以化解我的雷电。”
“你不要忘了,世间万物皆有寿数,你的攻击不过是转瞬即逝的雷电。在你雷电接触我紫雾的一瞬间,就仿佛历经千百万年。换言之,你的攻击我根本无需避开。”
“第七魂主,你还看不清形势吗?”司马拂袖说道,“如今你的攻击已经远远跟不上我的速度,但你的时尘不可能没有任何空挡。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取你性命,只是时间问题。”
说话间,司马突然出招,数道闪电划过祭坛。槐舞动双手,黑色的战袍在紫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司马的化身之雷以极快的速度游走于天空与地面,那些凛冽的雷电从他的金色短剑中射出。几个回合下来,槐渐渐落了下风。而那巨大的虿灵正在远处养精蓄锐,一股邪恶的能量从他身下的祭坛中喷薄而出。
“易辰,快去阻止虿灵吸收罡炎剑的力量,”槐双手合什,召唤出紫雾化解司马的攻击。
易辰,舜夏,唐馨三人在坤冥符的结界中往封灵台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刮起黑色的风。煞气的伤害是巨大的,黑色的雾气钻入结界的缝隙,像一只只黑色的蚂蚁啃食三人的皮肉。唐馨不得不一路使用仁王戒为三人治疗。
“易辰,快拔出罡炎剑!”墨炎的声音从易辰的脑海中传来。他们三人冲到虿灵身下的封灵台上。黑色的风中,那些碎石尘土翻滚着飞上头顶的巨大旋涡。
“凡人,取你三人性命,吾可恢复半数功力,”混沌的声音从虿灵半透明的身体中传出。那些密集的煞气飞弹朝他们飞过来。
“易辰,虿灵正在用这个祭坛上的法阵和易枫的血吸收罡炎剑的力量,拔出中央的剑就能停止血祭!”墨炎的身形在易辰身边显现,他双手召唤出橙色的烈焰和那些黑色的煞气碰撞在一起,“快!”
“凡人,我岂能让你得逞!”那些黑色的煞气像一道鞭子横扫整个祭坛,墨炎飞身跃起,而易辰三人趴在祭坛之上,那条黑色的鞭子从几人身上掠过。
“虿灵不敢破坏法阵,我们站在封灵台上它就不敢肆无忌惮地攻击。”唐馨拿出一叠符咒向空中掷去,风将符咒带上天空,唐馨扣起手指,只见空中绽放出一道蓝色的灵焰。这些灵焰触及虿灵,它的攻击在瞬间减弱了一些。
舜夏将结界复原:“易辰,就是现在。”舜夏突然将结界扩张,那些金色符文笼罩了小半个祭坛。易辰飞身一跃,那些符文在黑色的煞气中崩塌。
在罡炎剑被拔出的一瞬间,一道红光冲上混沌的天空,那些黑色的煞气被切开了一条大裂口。
“岂有此理,区区凡人!”
易辰感受到了手中罡炎剑的温度,他挥起一剑,剑锋走过之处,那些煞气全被斩破。墨炎落到易辰身旁:“快向罡炎剑祈求力量。”易辰将剑对准虿灵,他感到了手中之剑对他的回应。
“我明白了。罡炎焚天,万物尽烬!”
一道红色的光芒如最最炙热的阳炎之火将那巨大虿灵的身体打出了一个大洞。它痛苦地扭曲着,想要恢复受伤的身体,但无奈伤口处的火焰还未熄灭,几乎要将他断为两截。
一道雷光闪过,司马悬浮在虿灵之前,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今日虿灵现世,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他挥动短剑,那条巨大的虿灵在黑色的煞气中悬浮起来,开始钻入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色旋涡。
“想跑?”易辰将剑对准司马和他身后的虿灵,罡炎剑上开始泛出红光。
“如果,你想连我怀中的孩童也一起杀死,那就动手吧。”司马印成将那孩子抱在胸前。
“司马大人,万万不可。”长老唐琴跪倒在地上。
“小云……不,怎么会。”唐馨拉着易辰。
“拿小孩做挡箭牌,你果然是伪君子,真小人!”易辰剑上的红光开始抖动。
司马没有理会易辰,他在半空中对唐琴说道:“长老唐琴,这孩子我带走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毕竟,他有可能成为三神器的下一任主人。”说话间,那条虿灵往黑云中蠕动,只一小会儿,就消失在那黑色的漩涡之中。
司马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打开一个神秘卷轴:“忘了说一句,这孩子的名字,与其叫唐云,不如叫易云。”
长老唐琴一下跌坐在地上。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司马大人,不,司马印成!”她剧烈咳嗽了几声:“你口口声声说,这孩子是由我儿唐星死后残留的灵魂与封弪结合而成。你,你,你,你,你!”长老唐琴连续说了五个“你”字,终于咳出一口血。
“长老,你应该清楚。孩子之所以会像父母,是因为灵魂之树的天赋,这并不是任何人任何神,甚至魂国之王可以决定的,”司马用卷轴在半空中打开一个小门,接着说道,“将两个人的灵魂结合而产生新的灵魂。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你也相信?”
“司马囲!你真是老谋深算!”长老唐琴大骂道。
“不错,你也应该猜到了,”司马看了一眼空中的虿灵已经完全消失在黑色的漩涡之中,便单手做印继续说道,“当年霰施展离魂之术为我打散易枫的元神,我以为夺来易枫的身体就能控制这罡炎剑的力量。但是,我错了。易枫在元神散去的同时,操控神器之力也所剩无几。所以,我想,唯有易枫的子女才能从那灵魂之树中取来同样的力量。”
“所以,这个孩子……”唐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错,这是易枫和封弪的儿子。他不仅有着控制罡炎剑的力量,还有着控制仁王戒的力量。此等一石二鸟之事,我司马印成岂可错过!”
“我真是老眼昏花,竟看不出你是如此人面兽心。”长老愤怒地说道。她静默地坐在满地尘埃间,悲凉地低下头。她满脸的皱纹搐缩成一个风干的核桃,她的灵袍上惹满尘埃。
“奶奶。”唐馨走到唐琴身旁。
“馨儿,”唐琴低低说道,“奶奶老了,也是我们虿灵谷几千年来第一个能够感受到身躯衰老的人。”唐琴撩起袖子,只见她枯瘦的手臂上,有一朵暗红色的梅花。
“馨儿,你听我说,”唐琴指着手上的梅花,“我唐家乃虿灵谷名门,对灵力的操控登峰造极。但每一代人中,总有一人的身上会出现这梅花印记。出现印记之人,就能继承我唐家最最强大的灵力。为了把唐家巨大的力量传下去,凡出现梅花印记之人,从身体成熟的那一刻起,就要担负传宗接代的重任。我14岁那年生出了第一个女儿,直到二十三岁才生出了你父亲唐星。在梅花印记出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在虿灵谷中,每一个持有梅花印的唐家男女不得不四处风流产生子嗣。而你的父亲唐星,却只有封弪一个女人,他和封弪,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出生那日,我检查了你的身子,却没有这梅花印。”
“奶奶,所以你为了让这梅花印传下去才甘愿帮司马印成做事?”
“馨儿,我为了让你父亲残留在封弪刀中的灵魂和她的灵质结合产生子嗣,日夜钻研法术,数十年来毫无进展。当司马印成带走封弪不久,便抱来这婴儿。他的手上的的确确有一个梅花印。”
司马印成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你指的是这个印记吗?”他掏出那小孩儿的手臂,那孩子便开始哭喊起来。司马淡淡说道:“你可知凡世有一种技术,叫做纹身,此法历史久远,而历代梅花印出现的位置,大小,颜色都会有差异。这印记本就真伪难辨,唯有在婴儿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检查。”
“想不到,老身居然会被此种戏法愚弄,”唐琴重重叹了一口气,仿佛又苍老了好多岁。司马抱着那幼童走进卷轴打开的那片发光的通道。那片雷电一样的白色渐渐模糊,从那光线中传来司马的声音。
“灵魂之渊周围布满结界,而结界弱化之规律非常人可循。只可惜我司马印成眼观三才,耳通六道。结界弱化之事我早已洞悉,现在魂国主力在镇守灵魂之渊,要不然也轮不到派三神器的持有者来阻止虿灵。自1806年过后已经两百余年,这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白光消失,混沌的黑雾渐渐散去。
风停了,只留下断壁残垣和一地尘埃。那些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青烟散去。神圣的封灵台埋没不了那些虿灵谷人横七竖八的尸骸,他们的鲜血已经干涸。易辰和舜夏伫在台上稍稍松了口气。他们身边的墨炎也将手中的火焰熄灭。
入口处的槐匆匆赶来,方才司马印成看见虿灵受伤便施术暂时拖住了他。他的战袍有些残破,与他同来的,是他身后负伤的白夜。白夜的手臂上血肉模糊,她欠着身子满脸疲惫。
“为什么不杀了他?”槐冷冷问易辰。
易辰一愣:“司马的手里抱着孩子,我怎么能将那孩子也一同杀死?”
“愚蠢,”槐皱紧眉头愤怒地说道,“今日让他全身而退,待那虿灵恢复力量,他们不日就将进攻灵魂之渊。待到那时,凡世天崩地裂,生灵涂炭。你岂可为了一个幼童,牺牲整个天下!!!!”
易辰在槐的气势之下不发一语。槐叹了口气:“也罢。凡人视野狭隘,力量有限。你几人能阻止虿灵获得力量已属不易。现虿灵元气大伤,司马印成必定要纠集大批魂煞为其施法。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要时刻看管好神器和自己的性命。既为天下苍生,也为你们自己。”
“那,魂主大人……”舜夏憨憨说道,“说好的报酬呢?”
槐眉头一皱:“我身为第七魂主,必当一言九鼎。你们三人每人十年寿命的报酬,我会为你们加上。”说完,他和白夜一起消失在了他们脚下的空间法阵里。
他们刚刚离开,一个虿灵谷本当早已死透的族人,从地上直挺挺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