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47年南极某处帝国“极点”基地
帝国成立至今已经过了数十年,而冰原上的“极点”基地,更是早在共和国统治本洲时期就秘密建立了。自从签署保密协议后,驻守在这里的士兵,已经过了一代人,父辈与子辈听着冰雪的咆哮,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随着帝国连年的征讨、魂力的滥用,全球气候都受到影响,变得更加极端、难以预测。南极全洲的平均气温相较于百年前又下降了二十多度,狂暴的极地夜风裹挟着冰雪在这片白色的大陆上咆哮,“极点”所处的位置更加寒冷,即使是中阶的修者士兵也难以长时间忍受。
寒风将冰雪抛洒至数十米的高空,细碎的冰雪在空中飞飏,笼罩着基地周边近十几公里的地区,遮天蔽月,巡逻的士兵叫苦连天,但任务紧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虽然此处很接近极光区,但为了保密,士兵极少能够外出欣赏极光,周边亦豢养了许多因魂力产生异变的凶兽,防止基地内外沟通,即使巡逻队,也只有在基地有访客时才能提前一天外出巡逻。
“极点”的地面设施本就很少,更被巨大的光学迷彩设施笼罩,巡逻队不敢离得太远。帝国在此处布下诸多设置,不仅可以断绝外界的探查,还可以将闯入者引入冰雪迷雾当中喂“狗”。
银河在冰雪遮蔽之外闪耀,一条巨大的、绿紫相间的瑰丽彩带在天空中飘动,似乎随着极地的夜风律动,时而扭曲,时而舒展,恍若天女手中的飘带,随着舞姿绚烂地变化,又如宫阙万千檀柱间的纱幔,透过其间可以隐约窥见璀璨的星河,如同镶嵌于天幕的宝石。
如果此时有巡逻队的人身处风雪迷雾之外,就会看到天际间划过一道淡淡的扭曲痕迹,但过后又一切如常,那是一团不规则的透明物体,透过这团物体,极光变得更加扭曲,星河不再可见,这样高速的飞船,光学迷彩还没办法完美的同步映射极光后的星河。
“滴滴滴”在一阵密集的提示音后,飞船的通讯系统自动打开,从中传出一段优雅沉着的女声:“这里是“极点”基地,雅9-324号飞船,密钥确认完毕,暗码交换完毕,你已获准在3号机库降落,重复,雅9-324号飞船,你已获准在3号机库降落。”
飞船处于自动引导模式,一名男子百无聊赖地将双腿架在控制台上,驾驶室的灯光昏暗,无法真切的看清驾驶员的面容,只能看到他侧边微卷的金色发丝,略微有些凌乱。他用带着几分慵懒,却清亮干净、充满少年气的嗓音回复:“收到。”
3号机库是“极点”中专门用来接待机密级以上来访者的平台,共有2个停机坪,四周围着高大宽阔的加固墙,构成一个天井,上方入口巨大的机械门紧闭着。
偌大的停机坪旁,卓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丽女性,她身着墨绿色的帝国陆军高级军官服,优美的身形与标准的站姿尽显飒爽英姿,面容精致,妆容也恰到好处的突出她秀美的眉眼,她双手环抱着一块黑色的电子面板,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微张的唇与微皱的眉,此刻上官琴的神态中显露出七分严肃与三分担忧。她17岁参军,从通讯员到突击手,历经6年沙场洗礼,左前胸的四块军章,23岁的少校,帝国名门上官氏之后…这些履历本该可以让她从容面对任何场合,但昨天她的直属长官,她的叔叔,罗斯·法提斯中将却慎重地提醒她准备好今天的接待工作,这本不过是一个接待工作,换了任何接待员估计都可以轻松胜任,中将却偏偏让她接手。
早在几天前,海陆空三军的几位军官,帝国监察院的高层,以及皇家近卫旅的一小支部队已经陆续秘密抵达了这个基地。而她现在的三个接待对象紧随这些人之后到达,联想到近期南极圈附近的叛军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战场上历练出的敏锐直觉,让她隐隐觉得叛军似乎会在近期有大动作,而帝国显然也已经察觉,这次的会议应该就是针对叛军做计划。
上官琴点开手中的面板,再次确认起这三个特殊客人的资料,想到这三位客人,她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在看这份资料之前,她还签署了一份长达三页的国家绝密保密协议,当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涉及到什么了不得的机密时,结果实在令她汗颜。
这份资料已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三张照片,照片下各有一个名字,接着就是,牡丹卫少校,然后,就没了…是的,除了照片代号军衔外,没了,看到这份资料时她还拼命的在面板上左右上下划动,确认没有第二页之后直想吐血。
牡丹是帝国的国花,而能冠以牡丹之名的部队,自然地位非凡。牡丹卫脱胎于帝国军部,从数支精锐战斗部队中遴选精英,于帝国元年成立,是直属皇帝陛下的战斗部队,只有受到部队邀请的人才能加入。这支部队在战场上神出鬼没,专门负责袭杀敌军军官,摧毁敌军的指挥系统,立下过赫赫战功,是绝对的王牌部队,也是帝国制胜天下的基奠之一。
与皇家近卫旅雕着两朵牡丹的盾牌标志相对应,牡丹卫以一柄剑格部分雕刻着盛放牡丹的短剑为标志。牡丹卫由皇帝直辖,皇帝之下有苍龙、青雀两大总指挥使,二使之下以金银铜铁四阶划分。但是在帝国横扫天下的后期,牡丹卫就极少出现在战场上了,转而隐入帝国庞大身躯的阴影中。牡丹卫身份煊赫,横跨军政之间,在朝堂与军部都有着一定的话语权,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解决那些潜藏于帝国的叛军。
想到这里,上官琴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但这三人与她平级却让自己负责接引工作,不由让她十分好奇。三年前牡丹卫曾向她发出邀请,她也十分动心,但是父亲明言禁止她加入,却没有告知她原因,为此她还曾与父亲冷战半个多月,中将是父亲的好友,知道此事后也劝她不要加入,上官琴亦没能从中将口中套出半个字。
上官琴回想自己曾在家族举办的宴会上,见过青雀使与几个银阶的牡丹卫高层,她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三人,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
思索之间,机库停机坪上方的机械门传来一阵响动,风雪的呼啸同时传入,从停机坪望向顶部,上方70米的高空处笼罩着一层淡薄的灰幕,不时有雪花飘进,那是“极点”地面设施的光学迷彩层,机械门完全打开后,这层灰幕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裂口不规则的扩大,伴随着一阵飞船引擎的轰鸣声。
上官琴知道飞船的底部已经开始进入基地了,停机坪的四角开始投影光学引导信标,随即,飞船缓缓解除迷彩,露出流线型的黑色船身,顺着引导信标对齐,缓缓降落。
上官琴踏上停机坪地台的阶梯,整理好思绪,左手半抱着手中的面板,肃容静待飞船完全降落。
几十秒之后,机库上方的大门缓缓收拢,飞船已经完成停靠,面向她的舱门缓缓打开,从中一前一后走下两个人,后面昏暗的内舱也浮现出一个人影,上官琴刚要走上前,却被向下走来的两个人所惊艳,目中泛起异彩。她已看过好几次资料,但今天见到真人之后,她却为之失神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金发少年,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略显凌乱,但没有将他不算浓密、却不失英挺的剑眉掩盖,映衬出眉下一双顾盼间情意流转的桃花眼,却又偏偏带着几分认真,双瞳剪水,不知俘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他的鼻直挺,唇齿间啜着三分令人心醉的笑意,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充满东方男子特有的俊逸。
少年右耳上嵌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耳钉,不知为何,看着十分锐利刺眼。他的神态中带着漫不经心的傲然之色,却仍保有少年特有的稚气,背上负着一柄与他身材不成比例的华丽白色巨剑,没有带鞘,剑身与剑柄上刻着白金浮雕纹饰,剑首系着一枚白玉莲花流苏剑穗,甚是好看,优雅中隐隐透着剑作为凶器的威赫。
虽然与他相隔十几步的距离,但上官琴似乎可以从他身上嗅到阳光的气息,带着不可言说的高贵之气,这样一个耀眼的俊美少年,资料上定格的照片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潇潇”,上官琴在内心默念,这是他的名字,确实人如其名。
经历了潇潇带给她的震撼,再看向紧随潇潇身后,容貌可以与他平分秋色的“言致”,她已不再失神,但言致给她带来的震撼并不比潇潇更少。
言致看上去比潇潇要成熟不少,个头也稍稍高一点,大抵是二十一二的青年,直而黑的发如同墨玉,面容白皙,刀削般棱角分明,五官英俊无匹,带着些坚毅之气,如同雕刻大师传世的杰作。这个青年的神情十分冷漠,如古井之水,不起波澜,不苟言笑。
而他的一双眼,更令上官琴心神颤动,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如同烟波笼罩的清江,似乎蒙着一层轻纱,但只要透过这层纱幔,就可以看到隐藏在表象下的深邃,而对方看向自己时,眼神中瞬闪即逝的锋锐,似乎将自己剖析得毫无秘密可言。
言致停驻的一瞬,上官琴可以看到他左手拿着一本深棕色封皮的书,双手十指上都包裹着深灰翻毛的单独指套,仿佛一位历经人间红尘百年的空谷隐士,渊渟岳峙,这样沧桑的气息对上官琴来说具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不断向上官琴走近,内舱中的人也跟了上来,但上官琴的目光只是注视着言致,完全没把心思放在最后那个名为“秀”的女性身上。
上官琴主动向前走了两步,甚至特意收紧了自己腿部的肌肉,她停下脚步,昂首挺胸,向潇潇与言致敬了一个漂亮的军礼,修身得体的军服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展现出来。
上官琴脸上带着柔美的微笑,用柔和的声音向三人问候:“潇潇少校,言致少校,秀…”
上官琴怔怔的望着刚好走上来的秀,她本认为自己今天惊讶的次数足够多了,但是她发觉自己错得离谱,微张的双唇与空洞的眼神显示出她的大脑已经宕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上官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从未见过拥有这样独特气质与美好面孔的人。
这人只是简简单单站在那里,却如同一轮孤悬于世外的明月,过肩长的微曲黑发顺着两侧的长鬓偏分开来,露出大半弧度优美莹润的额,眉若长柳,不宽不细,浓淡相宜,修长睫毛衬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如幽泉之水,虽处尘世之间,却不染任何杂质,清澈无垢,卧蚕明晰却丝毫不显得突出,鼻秀而挺,唇浅而饱满温润、色如淡樱,秀纤的下巴将一切完美收拢。
面如傅粉,霞姿月韵,这张面孔实在和谐到了极致,没有任何突出的元素,每一个角度,面部的线条都显得柔和美好,浑然天成。好一个“秀”!
从上官琴的角度看过去,秀的大半个右身被言致遮住,左侧腰际间悬挂着一柄细长刀具,银纹饰的白色刀鞘形制精巧,纤细修长的左手五指搭在刀柄上。
上官琴忽然间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这实在是一张阴阳合和、中性的脸,她可以想象出来,若是潇潇与言致任何一人的脸生在女子身上,都会显得十分违和,但这一张脸不论生在男子或是女子身上都丝毫不会显得突兀。
惊慑于对方的秀美,上官琴内心不由升起自惭形秽的感觉,而对方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自己的时候,她更是可以感受到一种沉静如水的力量将自己包裹。
上官琴刚刚从秀带给她的巨大震撼中挣脱出来,本来流利的话语便有些结巴,语言也有些组织不清,她续接道:“秀…小…小姐,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帝国陆军第一师团,上官琴,负责接引各位……”
上官琴顿了顿,本来还想等对方回应,再接上准备好的说辞,但对方的表情变化实在是有趣。潇潇带着清亮干净的少年音笑了起来,言致冷漠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柔和,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而秀似乎有些尴尬,轻呛了一声。
“上官少校,‘秀’少校不是女孩子,是货真价实的男性。”言致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欸?”上官琴陷入了呆滞中,双颊旋即飞起红霞,她飞快地弯下腰道歉“十…十分抱歉!请原谅!”她低着头,有些不敢与秀对视。
而潇潇的笑声更显放肆:“道歉的话,露出…唔唔唔…是常识啊。”
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至潇潇的身侧,捂住了他的嘴。
“没事的,这样的事我也遇到过一两次了。潇潇一直都是这样,请你不要见怪。”秀带着释然的微笑,稍稍带着一些低沉磁性的中性嗓音,如同石上流泉,实在很好听。
言致咳了一声,用他沉稳的声音帮助上官琴打破了这种尴尬:“上官琴少校,自我介绍看来已经不用了,初来乍到,烦请阁下为我们接引。”
“嗯,好的,实在抱歉,在下有些失态,那就请诸位随我来吧。”毕竟是一位优秀的军人,上官琴整理好心神,肃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