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当时在滚下山坡后，卡在了车里，整个人又被座椅压迫着，情况不是很好。”方右天想了想，还是含糊其辞了。
“我知道情况不好，那么情况到底是怎样。”凌云看着他，目光里带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虽然他跟凌云认识也这么久了，但是如此严肃的凌云，他还从来没见过，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隐瞒。
“你的腿因为压迫的太久了，所以要过一段时间，先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做复健训练，才能够下地行走，”方右天说完，看着凌云，“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凌云看着方右天，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坦荡，他了解方右天，出现这样的眼神，说明他是真的没有隐瞒了。
“那我究竟要休养多久才能够下地，医生有没有说。”
方右天心里祈祷着，但是凌云还是一针见血的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心里暗自叫苦，轻叹了口气。
方右天不肯开口，病房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碰巧这时候走廊里也十分安静，本来还有些医护人员的，现在就只有路小可一个人站在门前。
她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想要制止，已经是无能为力，就算她拦住了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凌云迟早都会知道真相，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想，能不能尽量晚一点，能不能将真相再粉饰一下……
她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突然感觉一切都恍惚起来。
她手里还提着买给凌云的葡萄，手提的塑料袋仿佛变的有千斤重，晶莹剔透的葡萄自顾自的可爱，却没了人关心它的味道。
本来想着兴许反季的水果不好找，没想到刚巧，门外的水果店，正进了一批新的葡萄，她不过下了个楼，就把葡萄买回来了。
凌云的本意是想支开她，却没想到她不过五分钟就回来了，听到了凌云跟方右天的对话。
她不怪方右天告诉凌云，凌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换做是她，也无法避而不谈。
听到凌云问要等多久的时候，路小可捂住自己的嘴，无声的落泪，有泪水从指尖划过，最终落到门前的地上。
骨科医生拿着片子路过，看到路小可站在门前哭，摇了摇头，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方右天久久不做出回应，就算他不说，凌云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情绪在这沉默之中逐渐暴躁起来，在某一刻，达到某一个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发。
“究竟要多久我才能站起来，你说啊！”凌云暴怒，朝着方右天怒吼，“你为什么不说，我是不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右天吓了一跳，却仍旧沉默着，摇了摇头。
“凌云，你别问了，可以吗？”路小可忍不住推开了病房的门，看着凌云。
凌云的目光缓缓的从方右天身上转移到她的脸上，眼睛里满是愤怒。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路小可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道歉，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摔下山坡了。”
如果她没有拉着凌云去镇上买蛋糕，就不会开那辆刹车失灵的车子出去，如果不是她一直叽叽喳喳说话，或许凌云能更加冷静的驾驶，甚至如果没有她的话，凌云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一下自己了……
路小可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对不起没有什么用，是我害了你，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陪你恢复，和复健，一直到你重新好起来。”
看着路小可脸上的自责，凌云知道此刻在她心里，痛苦和自责正在交织，或许此刻，对他的自责已经大过了爱意……
想到路小可正在经历的心理上的折磨，凌云的心里更加痛苦起来，他不想让路小可难过，可是此刻，他真的没有办法压抑自己几乎狂躁的情绪。
“复健……”凌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各种各样的痛苦的想法交织在他的脑海里，他伸手把旁边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打落在地。
其中包括路小可出门前给他削好的苹果，咕噜咕噜的滚到路小可的脚边，变的脏兮兮。
盘子摔碎的声音，苹果咕噜咕噜滚出去的声音，这些大的，小的声音尽数落在路小可的耳中，刺痛她的耳膜。
“凌云……”
“你们都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也不想说话，”凌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拜托你们，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尽管他知道这么做一定会伤害路小可的心，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是顾及自己的情绪，就已经顾及不过来了。
路小可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甘心，不想出去，却被方右天拉着胳膊往外走，“小可，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下吧。”
这种事情不仅仅是有关男人的尊严，还有关两个人的未来，要是他遇上了这种事情，保不准现在还能正常的讲话，此时此刻的凌云心里所承受的痛苦，恐怕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路小可跟方右天退出了病房，她的精神状态有些浑浑噩噩的，方右天有些担心，轻声叫了她一声，“小可？”
路小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有些无神的眼睛里却已经流下了泪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顺着她的眼眶爬出来，一直流到下巴上。
她轻轻地弯腰，把手中的葡萄放在地上，顺势直接靠着墙慢慢地蹲了下来，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你们都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凌云的话仿佛有回音一般，在路小可的心里回荡。
现在凌云是有多恨她，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就这样把她推入陌生人的行列，只想一个人待着，一个人治愈自己心里的伤口。
路小可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抽泣起来，慢慢的，哭泣的幅度加大，心里的委屈和自责也无限扩大，她努力压抑着自己，可是还是忍不住哭出声，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方右天知道此时此刻什么安慰都是徒劳的，只能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身边蹲下来。
路小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凌云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