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电闪雷鸣,大雨倾覆。
江年将被子盖过头顶,身子蜷缩起来窝在床榻一角,看着离床三寸处面盆中的水快溢出来了,心中不免感慨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苍天未曾饶过我。
刚叹口气,一道惊雷乍现,似在耳边响起,惊得江年一哆嗦,立刻双手合十,虔诚祷告:“上天有好生之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此时房外,莫忘向站在思无邪中最高处,背后插着数十支铁杵,如孔雀开屏般绽放在雷电交加的雨夜,大声喊着,“请赐予我力量,我是……”
下面围着一群人,举着伞仰望他英勇的身姿。
“他,干嘛呢?”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什么,什么,这么劲爆的消息?为情所伤?”
“什么情况,我们山上连下蛋的母鸡都没有,他思谁?”
“轰隆——”
一道巨大闪电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击中莫忘向。
“啊……”莫忘向被雷劈得惨叫一声,往后坠落。
刚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们忙作鸟兽散,深怕砸中自己。
白色身影在闪电中时隐时现,郑司南在半空中抓住莫忘向领口缓缓降落到地面。随即放开,任由他躺在地上抽搐。
散开的人群又聚集起来,议论纷纷,有胆子大些的,想上前去探探鼻息,郑司南道:“他身上还带着电。”那人立即收回手掌,窜出人群包围圈,以免遭殃。
须臾,郑司南挥动衣袖转了个圈,把自己的手包了个严实,拖着莫忘向的一只脚往正华殿方向走去。
江年听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着实没有睡意,忽听到房外人声嘈杂,忙打开房门跳了出去。只见郑司南身后拖着黑不溜秋浑身冒烟的东西迎面朝他走来。
他不禁脱口而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呜呜,我……,我,不是个东西。”莫忘向艰难的说出。
江年恍然大悟:“哦,原来不是东西啊!”
“你……”好不容易稍微清醒点的莫忘向说完这句话后,彻底晕了过去,气晕了。
“郑司南,你们这玩得挺大的哈!”江年双手插于胸前幸灾乐祸道。
郑司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径直往前方走去。
江年莫名打了个寒战,悄咪咪问身后那群人:“怎么了这是?”
大家七嘴八舌道:“我们修仙之人不打诳语。”
“他被雷劈了。”
“看出来了,是一心求死的。”
“身上绑满了铁杵,和花孔雀似的。”
“站在我们思无邪最高峰,面不改色,直面****。”
“大约是看破尘世了。”
“自古多情……”此话还未说完就被众人异口同声打断:“闭嘴。”
江年吃惊道:“不会吧,不会真是这样吧!”
“千真万确,不会有假,放心,一手消息,童叟无欺。”
“我就一句玩笑话,他当真了?”江年无辜说道。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围住他,好似捕捉到了丝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一脸探究的神情盯着他,到有不说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五天前,他正在房顶加瓦,查漏补缺。正要回身拿新瓦时,只见竹飞梯那忽然多出个人头,正滴溜溜的看着他。毫无防备的他,大喊一声:“鬼。”
“鬼,哪里,哪有鬼。”人头的嘴一张一合,面露惊恐之色,随后从竹飞梯上跌落。“啊。”
事发突然,没仔细看着人脸长啥样的,此刻一听声,心中明了,山下地主家的傻儿子又来了,他慢悠悠地顺飞梯爬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站在莫忘向眼前,伸出手:“五个铜板。”
“你怎么涨价了?前些天不是还三个铜板吗?”
“对啊,瓦片都涨价了。”
“瓦片涨价了,关我什么事。”
“我要买瓦片啊!”
莫忘向似懂非懂歪着头思考。“傻儿子啊,这次想知道什么?”不待莫忘向说出问题,他先开口询问,再让莫忘向想下去天都要黑了。
“哦,是这样的,我灵力低微。”
“对。”
“七天后,我们要在飞松峰择剑。”
“嗯。”
“可我灵力低微。”
“……”
“我不想让师父丢脸,我想择,更好的剑。”后半句话莫忘向底气十足的提高声调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自身修为。”
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如春花般灿烂。这个问题,来问他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人,真是不大合适,要是有这种法子,他早就飞升了,也不至于爬竹飞梯修缮了。
转念一眼,送上门的银子,有钱不赚王八蛋,笑道:“这简单啊!”
莫忘向迅速从兜里掏出铜板:“给你,五个,拿好。”
“你知道,我们修仙之人,修得是仙道。上古手册记载,成仙之人必须历劫,历劫你懂吗?”
莫忘向睁大眼睛,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这里的劫,是指雷,历劫就是需引雷上身,劈它个七七四十九道,就可以飞升成仙了。”其实一道就可以飞升了,魂不附体,成仙成鬼还真不好说。
莫忘向恍然大悟,连声道:“有道理,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撒欢地跑了。
说到这,江年长叹了口气,道:“他真,傻的吧!”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没聪明过。”
第二天,大清早,江年就被郑司南架着双手带上了正华殿,旁边同跪着的还有莫忘向,江年笑嘻嘻地拍了下莫忘向背部,夸赞道:“看不出啊,你这修为不低呀?恢复得还挺快的。”
莫忘向冷不防地被拍了一巴掌,昨晚被雷击中又淋了雨,外伤不足为患,灵力可修复。可怕的是内伤,风寒。喉中尚未咽下的浓痰,被拍了出来,啐在大殿上,格外明目。
江年扬起眉毛,右手由拍转为安抚,左手对着莫忘向竖起大拇指,无声说道:“有种。”
莫忘向惊恐地伏身叩头,颤抖道:“弟子知错。”
大殿之上,元谋师尊端坐在正位,其右空空无人,其左就是他那不靠谱的师父了。看来北望师尊外出还未归来,执法者不在,屁股可以保全它的容颜了,正乐着,笑容不自觉呈现在了脸上。
郑司南面容一沉:“大殿上无端哂笑者,罚刑棍二十,不敬者,罚面壁五日。”
江年忘了即使北望师尊不在,他的首席大弟子在。偷瞄了一眼郑司南,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江年,莫忘向,你们对自己所做之事有何辩解。”元谋师尊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江年听后,心道,我本欲痛快承认错误,奈何师尊这话暗有所指,那就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亦不动。
寂静……
“师兄,你久居思院,甚少处理这类琐事,要不,我来,你听着就好!”文耀师尊道。元谋微微颔首,表明同意了。
转眼,文耀师尊,怒目而斥:“你们两,胡说,胡闹,一个真敢说,一个还真敢做,让外人看笑话吗?我们修仙之人,讲究修字,修是个漫长的过程,哪有什么速成之法,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指着江年和莫忘向道:“你,没事少看些杂七杂八的书,还有你,没事少去找他。”
“是,师叔。”
“是,师父。”
“还有,莫忘向,那么多的铁杵哪来的?”江年想着师父这避重就轻的本事越发精湛了。
“禀师叔,后院张老头那拿的。”莫忘向低声道。
“拿?张安通可不知道这事,还说近期总少了捣米用的铁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
“……偷,偷的。”
“好啊,你,连偷都学会了,北望不在,要是在的话非被你气吐血不可,往他一生洁身自好,却有你这个污点。”文耀摇
头叹息道:“司南,你师父不在,我也不好越权,你看着处罚吧!至于江年吗,我这就带回去好生教导,哎,教不严师之惰。”
江年打心眼里佩服师父,胡说八道的功夫,没人比得过他。
“师兄,我这就将他带回管教,告辞。”文耀对着元谋作揖,江年见状随即站起同作了揖预和师父一同退出大殿。
“文耀师叔,请稍等。”郑司南恭敬道:“师叔,一事归一事,雷劈之事由师叔评断,司南无异议,可,江年在大殿上无故哂笑,此事需罚,遵守法纪,方可服众。”
江年立刻望向郑司南,好你个郑司南,我们这梁子,结下了。
文耀闻言,哈哈一笑:“好师侄儿,这大殿上就我们这几口子,哪来的众人,我也没看这小子笑啊,你看到了?真是奇怪了,难不成,我老眼昏花了!”疑惑的转头问道:“那个,莫家小子,你看到江年笑了吗?”
莫忘向从吐出浓痰开始,就一直把脸埋在地面上,哪里看得到,于是回答道:“禀师叔,弟子未曾见到。”
郑司南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发展趋势,眉头微皱,脸色冷峻。
江年心情大好,扭着个屁股故意在郑司南面前晃荡,小声说道:“想打我屁股,下辈子赶早吧!”
郑司南眼睛微眯,极力控制住内心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