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三道人影隐匿在广场巨石后默默的看着。
此时的广场上四周燃起了火把,中间聚集着众多人,他们排着长龙似的队伍静静的等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难以掩饰激动之情,大略看过去,无一例外的都是些少年或童子,他们之间互不言语,全都微微弯着腰身双手交于腹部极为恭敬。
“他们是不是被施法术了?怎么一动不动的?”莫忘向小声道。
“没有,他们在表达对天的敬意。”郑司南回道。
“阿嚏,阿嚏。”江年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排在队伍稍末尾的人好似听到了喷嚏声,朝着江年他们的方向看来,并用手戳了戳前面的人问道:“你有听到喷嚏声吗?好像是在那里发出来的。”
前面人回道:“谁不要命了,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肯定是你听错了,你看前面那么多人在,也不知道今夜能不能走得完。”
“今夜走不完,下次我们赶早来排队肯定能走上天桥的,莫担忧。”
莫忘向趴在石头边沿看着那两人似乎把目光朝这里挪移开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轻声问江年,“你生病了?”
江年敲了敲有些迷糊的脑袋,“估计日间睡觉的时候冻着了吧!”
“睡觉?”郑司南疑惑道,“你不是说要修炼的吗?”
江年道:“郑司南,你这个榆木脑袋,睡觉也是一种修炼啊,梦中修炼啊哈哈。”
“你……”郑司南道。
“这白间不睡觉,夜间哪来的精神气打妖怪。”江年道,“嘘!听……”
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漫动着火苗、树叶、风铃,广场上的人愈发低眉垂首僵硬着身子。到后来风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在每一条街道上漫卷着,奔突着,火光熄灭,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莫忘向在黑夜中抓紧了江年的衣袖,紧张得吞咽了好几口口水。
忽然天边挂起了两道绿幽幽的灯笼,又高又远,随着众人发出的惊叹声江年他们亦面露惊奇之色。
“靠,什么鬼。”江年道。
“不会是天灯吧!”莫忘向疑惑道。
“莫言语。”郑司南道。
只见天边悬挂着的灯笼越来越大,最终定格在半空中。一条宽约两丈的路径自灯笼下延伸出来,犹如拱桥般直达地面。
站在队伍首的人踌躇片刻伸出脚尖轻触了下桥面,仿佛受到了惊吓般立即缩回伸出的脚。排在他身后的人不耐烦道:“不想成仙就赶紧退下去,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对,就是。”
“退下去,赶紧的。”后面众多人附和着。
世人哪能拒绝成仙的诱惑,他最终踏上了仙桥,缓缓前行。桥面并不似他以往所走过的路,即使褪去了鞋子光脚走在上面,也浑然不觉硌脚,反而像踩在云端软绵绵的,脚底温润丝滑,他越走越开心,不禁感叹道,仙家的路原来是这样的。
队伍后的人见前面的人陆续走了上去,纷纷脱下鞋袜赤足恭敬站立着。
“看清楚了吗?是什么东西?”江年望着郑司南。
郑司南皱着眉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丝毫妖气。”
莫忘向道:“那我们怎么办?”
江年道:“再看看,知己知彼方能克敌。”
郑司南没想到平时吊儿郎当的江年,遇到大事时,居然也会有沉着应对的一面。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江年的说法,静观其变。
大半的人已经缓缓地走上了天桥,就在这时鸡鸣声突然响起。郑司南察觉有异,手中的无念将要飞出。
灯笼猛然消失在天际,连带着天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无踪迹,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幽黑之中,只留下还未赶上天桥的少年童子们的惋惜声。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莫忘向问道。
“下一步啊!回去,睡觉。”江年道。
“啊……”
江年道:“啊什么啊,东西都走了,难道我们还在这看夜色吗?”
莫忘向习惯性的问郑司南,“师兄……”
郑司南收起无念剑道:“走吧。”
“哦。”
惊蛰夜的潜伏,虽然没有看出那东西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人都被骗了。他们默默吃着早点无一人有言语,仿佛各有心事。
庞白伸着懒腰朝他们打招呼道:“早啊!”
莫忘向麻木地一勺接着一勺把粥往嘴里塞,说什么回家睡觉,他本想脱衣躺下,可江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非得拉着他摇骰子,他想着反正一时半刻睡不着,就玩玩,想不到这一玩天就白了,一夜未眠又不敢让师兄看出来,只能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吃着早点。
郑司南边吃边想着昨夜那天桥和灯笼到底是什么,并未注意道庞白。江年拿着啃了半口的肉包子招呼着庞白坐过来,殷勤地递给他一个包子,“来,一起吃。”
庞白双手接过包子,眼睛流转着,“我看莫少侠和郑少侠他们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年道:“嗯,他们估摸着在想昨夜看到的灯笼吧!”
“灯笼?我们这里从来不挂灯笼的啊!”庞白咬了口包子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们昨夜出去了!”
江年把盘中最后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咀嚼道:“嗯,怎么了。”
“你们胆子太大了,而且……居然安然无恙回来了。”庞白瞪大了眼睛,伸出手不确定似的在他身上游移。
江年嫌弃道:“别摸了,好着呢,这点小事,看把你吓得。”
庞白咽了口口水道:“你们……真去了?”
江年逗趣道:“怎么,不信?简单,下次我们带上你一起去,让你开开眼。”
“不不不,我还想在多活几年。”庞白摇头摆手地拒绝,心里确又按捺不住好奇凑上前用手挡住嘴巴悄声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江年也学着他的样子悄声回道:“我们看到一对绿幽幽的灯笼挂在空中,那么大,还有一条路,那么宽。”
庞白见他不说了继续追问道:“还有呢,还有什么?”
“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没了呢?有没有见到迎路的仙吏,仙女,仙官之类的,还有,还有仙女美吗?”
江年无奈道:“醒醒吧,你们被骗得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