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托，距离岸边深林公园附近的某郊区小巷。
现在是晚上八点，天空一片漆黑，月亮淡淡的光芒透过云层又穿过细叶，细细碎碎地照在狭窄阴暗的水泥路上。
晚间的空气微凉，夏日的炎日被稍稍驱散。
陈默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走在路上，袋子里装着方便面，薯片等零食。
昏暗的路灯照在身上，拉出影子的尽头却是一群身着黑色T恤，脚踏人字拖的混混。
一个个面色不善，鼻孔朝天。
这群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人字拖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真是刺耳。
因为夜色的原因，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陈默也知道那几张脸上带着的是猫见到老鼠的戏虐，再熟悉不过的表情。
不良中站在最前头老大模样的人冷冷地看了陈默一眼，对着身旁的同伙耳语了几句后散漫地从怀着掏出一盒玉溪把玩着。
其余同伙则是对着周围并不多的行人大声呵斥着。
“看什么看？！”
“小屁孩，还不滚回去看你的书？”
大部分行人不等被一把拽住衣领就都纷纷唯恐不及地避开这条路，同情地在远处看着自己，一语不发甚至还带着幸灾乐祸，生怕被牵扯其中。
毕竟趋吉避凶是大部分人的天性。
陈默继续向前走着，忽地啪嗒一声，一块尖锐的石子突破层层空气阻力，在空中划过一道看不见的弧线，很准地打到了陈默穿着凉鞋的后脚跟。
嘶，疼得陈默咧了咧嘴。
“你就是陈默么？”领头的家伙喝到，声音沙哑，带着一股阴沉。
因为他是低着头说话的缘故，让闻言转过头的陈默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不过从身形上看青年大约二十五岁，头发染成了黄色，耳朵上打着在路灯下显得明晃晃的耳钉，衬衫半敞，露出挂着的一条黑色铁链和看不清的怪异刺青。
小混混么？
“我是叶……我是陈默，你想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默一脸“慌张”，右手用力地捏着购物袋，看那样子似乎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惜里面只是一堆零食而已，根本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黄毛青年想着，就算有，也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本来自己也不是什么见人就欺的恶人，实在是钱的诱惑力太大了。
“哦，是么……干什么？没干什么啊？你说我们会干什么？”黄毛青年脸色露出阴恻恻地笑容，拿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身旁的同伙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烟，黄毛呼出一口烟，飘散在空中，“我们可是好！市！民！只是给你的颜色看看而已！什么坏事都不会做哦！”
“让我看看，嗯…..今天就给你点红色吧，不用谢！”
随着话音的落下，一群人从街前街后围了上来，二话不说用蛮力把陈默架到了距离这里不远处的公共男厕所里，接着就是对着陈默一顿拳打脚踢。
陈默咬这牙勉强转过头，血红的眼睛撇着一旁的镜子里倒映的人。
镜子里的黄毛懒散地坐在洗手盘上，右手手肘抵在曲起的膝盖上缓缓地抽着烟，一脸冰冷地看着一脸不甘的陈默。
刺目的节能灯照在他的脸上让陈默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对方。
难道是班上哪个自己得罪过的混子的亲戚？
居然敢找人打我这个报告小能手?
“看什么看！乖乖让我们揍一顿，不然要你好看！”
“来，给他吃点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嘴唇破皮，一缕鲜血缓缓流了下来。
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左侧的脸颊已经微微肿了起来。
陈默紧紧咬着牙齿，血气上涌，想要挥出拳头打在那张阴狠的脸上，但后脑勺上压着自己的那只手如同千斤般重，根本挣脱不了。
双膝跪在坚硬肮脏地地面上，双手也被摁到了背上，纵然有力也使不出来。
没事儿，不过被狗咬而已.
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哄笑。
“哈哈，你看这小子，多像个孤儿乞丐啊，摇尾乞怜！啊？？我忘记了，他就是个孤儿！哈哈！”
“摇尾乞怜？你什么时候也会用成语了？”
“？？？！！！！”
头发不知道被谁用力被拽了起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接着被用力朝着尿槽摁去。就差了几厘米脸颊就会碰到尿液。
“来！说爷爷牛逼，我这个孤儿就是个大***!”黄毛从洗手盆上跳下后，蹲在陈默身边拍了拍陈默的脸颊“和蔼“地道。
“你们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根本不懂社会的险恶，小子你应该谢谢我让你明白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
尿池的异味熏得陈默几乎呕了出来，肚子里一阵翻涌，双手被紧紧摁在背后，想要挣扎却是…….无能为力。
陈默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倒影在尿上的身影。
心中强忍着怒火，脑海却突然一阵恍惚，眼前这场景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似乎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怎么，看尿看得发呆了？要不要给你吃点?”
一开始还能忍受，那次次的辱骂，那一声声的“死孤儿”令原本还打算默默忍受的陈默的理智被一点点的消磨殆尽，目眦尽裂。
血丝遍布眼球，体内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仿佛有什么在耳边低语：反抗！
”快说啊！“黄毛拉扯着陈默的耳朵，大声喝到，“不然我就让你尝尝这公共场所的尿好不好吃！”
“不说的话，明天我就让你们全孤儿院的人吃屎去！听说你有个朋友叫什么......“
“有种一对一啊！群殴垃圾拽什么？”
没等黄毛语毕，听见“全孤儿院“这四个字，陈默面色一变，如火山爆发，用力地朝着地上呸了一口，直接怼到，
“傻了吧唧的玩意儿，你以为染个头发就变拽了么？有种染成绿色啊！***”
我打不过，我还骂不过么？
你以为我从来不逛贴吧么？
来啊！失去理智啊！有种再打我啊！
Cao！
“怎么？不服？我就喜欢群殴怎么着？有种你打我啊？可惜你打不到！哈哈哈！”
黄毛冷冷笑道：“给你机会你偏偏不把握，这可不能怪我！”
砰砰砰！
又是一顿揍。
“有种单挑，你个**********”陈默越骂越开心，身体上的疼痛化作动力，“#$%#$^#%$%#，有种来啊！”
既然如此，黄毛冷冷一笑，对着手下做了个手势。
陈默感觉脑后的这只手猛一用力……
陈默这天尝到了尿的滋味，意犹未尽。
......
第三天。
这些年通过赔偿费倒也赚了不少钱，那些小混混的头子大都家里富裕，哪里在乎自己的档案上有多少污点，出来混只是为了装，为了愤世嫉俗。
但是他们的家里人却得在乎，在赔偿一事上非常大方。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期盼，陈默忽然感觉其实被不良欺凌有时候也不错。
不就是挨顿揍么？反正有医药费，过几天也好了，就当作是按摩呗。
就是有点疼，一点点而已。
最重要的是，每次带着绷带回校，班上的女同学会同情自己，老师会更加和蔼，还会收到许多最喜欢的白眼和鄙夷，放学后更从来不会“孤单”。
街道上人山人海，家长一脸期待焦急地询问着自家儿女的考试成绩，那些同学或兴奋，或遗憾地回应着。
一辆辆汽车在眼前驶过，汽车尾气喷涌而出，地上的纸屑沙尘飞舞。
陈默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天桥，走过小道，忽然看见街对面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现在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三天，但陈默依稀记得那人是黄毛的同伙之一，好像是姓何，他在那里干什么？
他在分发麦当劳传单？
晚上当不良，早上当打工仔么？
想不到他这么勤奋，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去他经理那告发他的打算。
我真是个好人啊
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声鸣笛在身后响起，陈默转过头，发现是一辆似曾相识的警车。
车窗摇了下来，里面探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来——是昨天来救他的那个民警。
“陈默？”
“何警官？有事么？”陈默问道。
“上来吧，有事儿找你，需要你做个笔录，嗯，是关于昨天发生的事。”
不是私了了么？
尽管心中疑惑，但陈默仍哦了一声，顺从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发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