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的野外,路边总是有被轮胎碾压过的车前草和蒲公英,在泥巴路上,这些杂草都不会被人注意,而在大城市里,这些杂草都会被种植起来,人们爱这些杂草,就如同爱他们的宠物一样,每日悉心呵护。
距离上次林子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天,魏野已经慢慢开始融入现世,他为现世的繁华所惊讶的同时,还有一个压抑许久的疑问藏在心中。
他收拾好了大理石灶台上的菜屑,扭头呼喊:
“六教授,午饭做好了,你可以来吃了!”
六万里打开房门,捂着嘴打着哈欠,在没有委托的日子里,她总是不吃早饭,并且很晚起床。
“不错,魏野,继续努力。”六万里看着餐桌上精美的两菜一汤,对着魏野竖起了大拇指。
“六教授,来,这是你的饭。”魏野盛了一碗饭,放在了六教授的桌前。
“魏野,你进步挺大啊,刚开始还做的很一般呐。”六万里夹了一根青菜放入嘴里,她深谙夸奖使人进步的道理,并且同时想起第一次做饭的魏野那惨不忍睹的黑暗料理盛宴。
“嗯啊,那我们吃饭吧。”魏野答应一声,在六教授对面坐了下来,拿起自己面前的纸灰水和香烛吃了起来。
他吧咂嘴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六万里看着魏野一口香烛,一口纸灰水,吃得喷香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碗里的饭不香了。
“你、你这东西好吃吗?”六万里紧盯着那根红色的香烛,呱啦呱啦的声音在魏野的嘴里响起,就好像吃竹子的大熊猫一样。
“好吃啊,你要不尝点?”魏野拿起盘子里的一根香烛,递给了六教授。
“不了不了,我还是吃自己的吧。”六万里摆摆手,看向自己碗里的菜,扒拉着饭粒,她虽然很想吃,可理智告诉她,这不是她能吃的玩意儿。
一席午餐很快就过去了,两人除了偶尔搭话之外,更多的是沉默。
魏野见六教授吃饱喝足,早就吃完的他开始收拾桌子,只不过他总是时不时就看一眼六教授,嘴唇开合嗫嚅着。
“你有事就说,我等你半天了!”六万里重重一拍桌子,她从吃饭就感受到魏野时不时传来的目光,身为人精的她,怎么会不明白魏野的想法呢?
魏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还是调整了一下情绪:
“六教授,为……为什么不送林德忠去地狱?毕竟他也做了那么多错事。”
“你说这个?”六万里看着低头不敢看他的魏野,视线转向别处,恰好看见了贴在冰箱表面的便签,上面写着“明天买猪肉”几个大字,还画了一头猪的图案。
她徐徐开口,平静说道:“007,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不是大奸大恶,那么与其送进地狱,不如让他在现世赎罪,赎罪可以帮助那些迷茫流连在现世的灵魂,而进地狱只能接受刑罚,地狱对真心忏悔了的人,是不会苛刻的。”
“007,你要谨记一点,活着,远比死去重要。”
活着,远比死去重要……魏野的内心重复着六教授这句话,对他而言,他来自地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
“王老先生有只狗呀啊,咿呀咿呀哟!
王老先生有只狗啊,咿呀咿呀哟!”
手机铃声打断了准备继续教诲魏野人生道理的六万里,她的目光转向放在桌上的手机,随着震动缓慢移动着位置。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六万里实际上也不知道何时会来委托,这么多年来的摆渡人生涯,她也没有摸清楚过规律,不过,因为经常乱用手机下载软件的原因,偶尔也有骚扰电话打来。
“委托?”魏野看向六教授,眼神和她相对。
六万里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放在了耳边:
“救……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在……”
一个虚弱至极,又仓皇无助的女孩声音在另一头响起,却还没说完话,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挂断了。
那一声微小又凄惨至极的救命,回荡在狭窄的厨房里。
魏野看向六教授,两人的视线交汇,都从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
十三岁初一学生周玮正蹲在地上,看着一朵盛开得极为艳丽的花朵,花的枝蔓上有一颗细小的蛹,他发现这颗蛹有些异动,猜测着估摸里面的蛾子或者蝴蝶要破茧而出了。
他不知道蛾子和蝴蝶的蛹是什么样的,一切都是听别人说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好好上过课,充斥他这几年生活的,除了温暖的网吧,再无其它的东西了。
他就这么蹲着,看了老半天,期间还点燃了一根烟,边抽边看,可是一根烟抽完了,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蛹还没有破,他的耐心就此被消耗光了。他对着旁边的草吐了一口痰,双手插进口袋里就离开这里,现在是周六早晨七点,刚通宵完的他准备走不远的路回家补觉了。
周玮像过去的无数个周末一样,大摇大摆地回家了,家里常年只有他和奶奶在一起住,奶奶平时这个时间已经上山种菜去了,他回来的时候也省的听那么多的唠叨了。
不过今天和以往不一样,他从老远就看到了一辆无比破旧的电动三轮车停在了院子门口,从那斑驳损坏的车身来看,他知道了这是父亲用来拉货的车子,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月回一次家的父亲这次竟然只隔了三天,就又回家里了。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周玮心里咕哝了一声,就踱步走向大门口。
走进家门,周玮就发现父亲正坐在餐桌上正吃着早饭,母亲从破旧的厨房里又端出来了一道菜,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一抹,坐在了父亲的对面也准备吃饭了。
“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周玮看见父亲母亲,打了声招呼,他肚子也有饿了,走到桌子前,扯了把小木椅就坐下来,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