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知县府的郑板桥郑大人,被这一番深刻的经历彻底地,咳咳,折服了,睡意全无。
拿着那个一脸肾虚样的公子哥强行塞给自己的信封,郑板桥又进了书房。
深知自己做的不好,并且没能救出老爷的小玲,一脸委屈加羞愧地跟在屁股后面。
“小玲啊!你觉得这个公子,怎么样?”
“小玲可不喜欢他。小玲要跟在老爷身边。”
“我问你你觉得他怎么样?”郑板桥加重了话语中的疑问语气。
“为人轻浮,花花公子。步伐不稳,武者大忌。脸色苍白,显然刚刚睡过女人,失了精元。而且走路都在和自己的侍女调情,很不稳重。……”小玲说到这,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说,你可不是这么客气的丫头!”
“老爷,他……羞辱我。你还看好他!”小玲缓缓低下了头。为了防止老爷说自己不清白了,直接将自己许给那个花花公子,小玲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先……稳一手。
“这不重要。你看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一句话,点醒了老爷啊!你说说,我要是能早点想通这一点,也就不用还在这么个小官上呆着了。唉,人生啊,总是这么的难料啊!”
“这……么……深……奥……吗?”小玲一脸懵逼。那个公子哥难道不是单纯的为了装比?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哈哈,你读的书少,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像是轻浮的公子哥啊!这一切都是表象,他的城府可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呐!小玲,你看人要看内心,不能只看表象。”
“可那个人明明就是花花公子嘛!”
“小玲你也不小了。你父母把你送到范县知县府,被我收下,已经好几个年头了吧!”
“老爷,你不能把我许出去。小玲要待在您身边。”
“你就这么期待着嫁出去?”
“呃,没有啊!”
“可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啊?”小玲二脸懵逼。
“这样吧!你再给我添支蜡烛,我先看看这封信。”
“哦!”
小玲去取了蜡烛,点好,盖在原先的蜡烛上面,然后把蜡烛端到了书桌前,坐在对面趴在桌子上守着自家老爷。
郑板桥开始拆开信研究。
对,没错,研究。
之间信封上写着几个大字:潍县知县郑板桥郑大人亲启
“草民第五予怀拜上:
今山东各地,灾害频发,百姓民不聊生,唯郑大人所任范县尚有生计,然不出一年,范县必乱。
草民私以为,此非天灾,实为天罚。
天灾本就两年而去,或可三年而依然久已。然则十年天灾,绝非偶然,故而小民以为,天灾或已尽去,天罚真而无情。
夫天罚也,一人一县之力终不可抗也。
亦据草民知者,灾区知县皆听天由命,期以年后灾去,再行谋民生,图县治。
然托付老天开眼,终非良策。如若明年天灾仍盛,则民存粮殆尽,大户不出,齐鲁之地必然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现今,山东各地百姓民不聊生,礼义不存,仁心不在,卖妻为妓、卖妻为妾、卖儿为奴、卖儿进宫、卖女为婢、换妻互烹、换子互饲、青壮残杀而食者,数不胜数,人皆背负万世不消之罪孽。
民尚如此,何况官乎?
十一年天灾,一地之民力已然消耗殆尽!
吾知郑大人范县碗水送行之摹状,心中慨然。遂欲救大人于水火未济之时,行新策,以定民力,以消万世不移之罪。
其一,当今乱世,藏粮即大罪。据草民知,潍县一县之地,九成有九分归于四大望族。而天灾之下,本就少粮,百姓交租后,再无粮食。而四大望族,仅仅潍县姜氏一族,尚且开仓济民。其余三大家,皆藏粮未尽,若得粮食,则可养潍县之民月余。
其二,不惜重金,舆之外民。当今乱世,民皆换妻儿而食,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人乎?但见今之山东,人皆有罪也。乱世法不重,然天道重也。法不足惩,而天道惩之。遂应明确典刑,加重刑罚,令此等恶行,消失于天下之口。
其三,以工代赈。此策当为广施仁德之核心也。言简意赅,大人可自思量也。
其四,予民希望。民之生者,以希望二字谋之,以期减少上吊、自裁、跳海之状。
其五,建立健全民生保障制度。
大策有五,小策尚不足列,恳请大人征调吾侍左右,助大人以定天灾。
而民罪不积重,则天罚必消。
草民第五予怀,倾情拜上。”
“砰!”郑板桥拍案而起。小玲一机灵,还在点的脑袋蹲在桌子上,然后立马坐起,双眼虽然迷糊,但瞪得很圆,生怕老爷看出她打瞌睡。
“妙啊!妙啊!”
“……”话说,老爷,您能不能淡定一点?看见并没有什么事,小玲这才捂着脑门,心里吐槽着老爷,就这么把我吓醒你好意思啊?
“啊……!啊!小玲,你接着睡,接着睡,等下我叫你。”
“……”老爷,以往这个时候您不应该是说让我先回房休息吗?
罢了,老爷不发话,我这个当侍女的终归是不好直接下去睡,还是再熬一会吧!
小玲终究忍不住,迷迷糊糊再次趴下了。
郑板桥已经忍不住开始书写政令了。
良久,书写完毕,工作起来的郑板桥是个非常认真的中年男人,也……很有魅力。
写完了当场“砰!”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封文案送到衙役队!”
“啊!老爷,什,什……么?”小玲又是一个激灵做了起来。
“小玲啊,几时了?”
“不知道啊!老爷您真的该休息了呢!而且天也冷了。”
“奇怪!今晚的时间过得怎么这么慢呢?打更的人呢?怎么还不打?”
“要不……小玲出去看看?”小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老爷一时兴起,让她出去找打更的人问时辰,心里想着,以往这个时候,老爷肯定会说,大晚上的,不安全,多等会就好了。
“嗯,小玲你把衣服穿上,去门口看看打更的人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时辰了。可别饿死街头,那可就难受了。”
“……”小玲一脸生无可恋,“哦,知道了,老爷。”
心里不断后悔,让你装,让你装,老爷不让你回去,你自己跟他说一声,你回房间睡了,就行了啊!
郑板桥:奇怪,小玲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算了,不管了,还是继续研究研究该怎么让那几家大户把粮食吐出来吧!
虽然不合法理,但是天灾当头,不得不说,这也是个方法啊!
妙啊!以工代赈!
啧啧,想想都……,充满了逼格!咳咳,君子不言粗俗之语。
但是实在是没有什么语言能表达此时的愉悦感了啊!
十年天灾,初始为灾,人罪却重矣,其后天罚之。
啧啧啧,妙啊!
平定舆论,嗯……,善……,顶……。
啧啧啧啧,妙啊!
建立健全民生保障制度,虽然此句话非文言文,乃白话文,但是句里句外都透露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律。
啧啧啧啧啧,妙啊!
不不。
我一刻都不想多等了。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见到他。
我要和他深刻而又彻夜……长谈。
说干就干。
“小玲啊!外面什么情况!”
“老爷,找不见打更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事啦……”老管家急急忙忙赶来。
“怎么了?”郑板桥一皱眉,今夜真是……太不安分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打更人的尸体,出现在了县牢旁边……”
“什么?尸体?”
“是,刚刚前去准备救您的官兵发现的。而且,在打更人的尸体旁边,还躺着三个平民。大人,依小人看,此时必有蹊跷啊!”
“……”也就是你跟了我很多年了,不然我早就把你换了,你把话都说了,你叫我说个啥?我还怎么体现我的见识?
“通知一队,不要睡了,连夜给我调查。非常时刻,不可以再死人了啊!”
“是,老爷。”老管家缓缓告退,匆匆离去。
“小玲,看样子,今晚是睡不成觉了。走吧,跟我去拜访拜访从牢里走出来的这位奇才。”
“哦……”小玲拖着长长的尾音,一脸不情愿。
老爷真是的,明明就是个花花公子,怎么可能有什么才干嘛!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小玲可不敢违背老爷定好的调子。还是乖乖地帮老爷穿上衣服。
一去县牢,空无一人。
真的是空无一人。
本来介远带着第五予怀一行回家后,还给一起看着牢房的同伴告诫了一声。
由于牢房里没有厕所,这个同伴外出上厕所去了。发现了死掉的打更人。然后急急忙忙跑去告诉知县大人。
而牢里关押着的两位当家的,趁着这个机会,逃了。
牢门还是完好的,但是牢房里的犯人不见了。
郑板桥心里一叹,这心急火燎的,反正是没了睡意。
不如就去找找看吧!
刚刚前来护驾的人是谁来着?好像是叫介远?衙役三队的副队长?
“小玲啊!刚刚来救咱们的人,是叫介远,对吧?”
“对的呢!老爷。”
“小畅,你跟着小玲,去通知管家,管家要是不知道的话,就查下资料,问问这个介远,他家住哪?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救命恩人。”
郑板桥伸展下筋骨,这把老骨头,彻夜不睡也不是问题。
今晚把他整的是彻底没了睡意。
既然如此,那这新官上任的火,就在今晚烧吧!
为了这潍县,为了这山东的百万民众,为了他们能渡过天灾,为了我这心情能够舒畅,今夜必将,彻夜……无人入睡。
唉,都是为了救民救灾。
郑板桥回忆着第五予怀的姿势,然后缓缓抬起自己有着两缕灰鬓的头颅,仰望起了星空。
身边跟着保护老爷的仆人:怎么突然感觉今晚的老爷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还在闪闪发光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