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赖是做大生意的。
许忍合计了一下，搁心里哂笑道：‘不管你是准备唱哪一出戏搁这。这戏台子总归还是我的。’
“你家儿子怎么了？”许忍也不做遮遮掩掩的把戏，坦然地接下了对手戏的身份。
“他已经不是我儿了！”赵氏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然后又一下子变得苍白无力，然后竟又抽搭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许忍震惊道。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我到灶屋给他做饭，他指着梁上我才买不久准备过年做猪肠的猪后腿肉说想要吃。我当时还想着，这睡了一个星期了。什么都没吃肯定是饿极了。嘴也馋了。便出去到堂屋拿高脚板凳，回来时便发现……”
众人几乎已经能帮赵氏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来了，但个个还是按耐着性子听赵氏把众人心里的话给说出口。
“——他竟然生生把那拇指粗的麻绳扯断，就那么趴在地上生啃着那还鲜着的猪后腿肉！”
众人长呼一口气，脸上竟有一丝满足之后的愉悦感。
许忍漠然，面对眼前此景暗道一声憋屈。
这群人啊！到底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呢？
不过、这戏台子都已经搭起来了！这出戏已经到了高潮。许忍不会放弃、也不愿放弃。纵使在这一刻变成了自己最为厌恶的模样。
“我那命苦的孩儿呀！”赵氏再度落起泪来。浸湿了那满是洋葱味儿的袖袍。
众人都在回味，一时间陷入了难得的冷清。赵氏那凄凄切切的哭腔回荡在空中更添一分味道。
“好了。赵氏。你且收起泪水。且听我讲，我接下来需要问你三个问题。”许忍看着赵氏正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便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腾地儿请自己坐上那主位把这戏给唱下去呢。当下也不推辞径直的就站到了戏台子中央。
“老爷。您想问什么便尽管的问吧。”赵氏抬起头，眼睛哭得通红。小脸上的淡妆也尽数被泪水化了去，显得有些脏兮兮的。不过在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并不算什么。
“光是凭你之前所说，实难服众。可有其它证据？这是第一问。”说是问，其实更多的是许忍想要为难赵氏。这赵氏的目的不明，虽然眼下的行为看似对自己有利。但过了这遭呢？
世事难料啊！
许忍这是想看看能否趁着眼下的光景顺势把眼前明显心怀不轨的赵氏给一并的从府里清理出去。
赵氏此时正抬头望着许忍，以赵氏的眼力劲儿自然是把从许忍眼里流露出来的东西给看了个透彻。许忍的心思不难猜，赵氏想到自己接下来或许要多少的漏点儿底了。
“老爷~之前说的都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才开始看到那一幕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想着这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儿。把人吃的东西扔在地上，糟蹋粮食。于是我当时便用捅灶台的柳棍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背上，在这之后我才察觉到不对。那孩子竟然一声也不吭，用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看。我当时吓坏了，手上的劲儿没收好。一棍子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然后那大拇指粗的棍子直接就裂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着这下可别把孩子给打坏了。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的跳。等我勉强平定下来睁看眼睛看过去。那孩子头上就仅有一道黑色的棍印罢了。我那失手的一棍子竟然连那孩子的些许皮毛都没有擦破。”
“那个妖怪看我的眼神一开始迷迷瞪瞪的！然后可能意识到自己败露了跟脚，眼神下一秒便变得凶恶起来。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见过这副光景？那妖怪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本能的用棍子护住自个儿。他这个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我然后突然从我身边跑出灶屋了。”
“想来。可能是我那苦命的孩儿的灵魂未散吧。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赵氏又开哭起来。不知情的众人只是听赵氏这般说罢便亦有一种痛苦感伤从心窝子涌现出来。被妖怪食用了还不忘保护自己的娘亲，这是多么好的孩子啊！这是多么可恶的妖怪啊！
看赵氏哭得悲切，许忍只觉得背后发凉。一是在场众人有人正偷偷斜眼看他，仿佛自己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似的。二是、他想不明白赵氏这是图什么？
没错。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然是自己做错了。但是、许忍相信刘莹。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出现了其他的情况，和刘莹无关。
可惜哪怕是仙人也不通晓读心术。刘莹看不到也听不到，贴在许忍的胸膛上仅仅只能听到一种声音。那是心脏工作的声响，每个人都有。
是真是假，等自己把剩下的问题给问完就知道了。
“赵氏。你……那妖怪现在在何处？”
话音未落，从门外闯进来两个少年。
“老爷！我把业梦带到了！”李晓高喊一声。惊得众人纷纷看过来。
——那！——那便是那根棍子吧！众人看到与话题相关的熟悉物件儿一下来了精神。
李晓不知道为什么，赵氏递给他的那根烧火棍迟迟未扔。不过、也正是这一举措，大大的增强了赵氏话语的可信度。
嘶。比之大拇指还要粗上小半圈不止。
这样的棍儿砸在头上……
业梦的额头迎来了打量的目光。
……这孩子留什么刘海儿。
‘……怎么都看着我？’业梦后脚刚刚跨进来，顶着十多双的眼睛，难免怯场起来。想好的说辞……对了，自己现在没办法讲话。
‘娘亲怎么哭了？’业梦本能选择的看到了赵氏，赵氏正背着业梦，但业梦仍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娘亲的的确确是哭了。
‘怎么了……娘？’业梦张口，一句话说不出来，这并不妨碍脚下快速的朝赵氏走过去。
‘娘亲？’
在这一会儿，业梦搜肠刮肚的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见到过娘亲流过眼泪。前年没有过。自己八岁那年掉进河里，娘亲哭了吗？好像也没有。再往前的事情已经大都记不清楚了。
自己这位从来没有哭过的娘怎么哭了？
‘艹……怨我！’
我娘在旁人面前哭了！
我从来没有哭的娘亲因为我在旁人面前哭了！
‘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