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青色的天空底下,白色的教堂顶端耸入云端。
陈苼冷冷地瞥一眼远处高大的教堂,蹲在墙角嚼着还算热乎的包子,轻声哼哼。
在这个小镇里,他所在的地方和那威严的教堂简直是两个极端。教堂是圣洁的,被基督之音环绕着,祥和安宁。而这里——
陈苼咽下最后一口,咂咂嘴,把拇指上的面包碎屑一一舔舐干净。这地方自然是肮脏的,破旧的铁皮大棚在冷风中晃动,发出一阵“咚咚咚咚”声,似乎下一秒就会与天空剥离,狠狠砸下地面。
小镇的西面被伪装成贫民窟,最外围的菜市场每天清晨就会同教堂的唱诗班一起吆喝,看似吵闹积极上进的外表之内,却是隐藏的极深的黑暗与邪恶。家破人亡的惨境在这里每天都发生,每个人兜里都揣着大把的钞票,穿着破烂的衣裳,沾过鲜血的手若无其事地塞在兜里抚摸着钞票。但陈苼不太一样,他没有家破人亡,他也没有钱,身上的衣服是真破,连兜儿都是破的。想到这儿,陈苼忽然狠狠地抖了一下瘦弱的身子,轻轻呼出一口气,飘渺着散在空中。
不过,陈苼并不向往教堂那一端。他知道,看似圣洁的教堂并不真的就是神圣的,每天清晨进出教堂的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们嘴里念叨着的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那群唱诗班的孩童常常用尖锐的嗓音来扰人清梦。伪善的神父手里拿着《圣经》,指挥一群穿着白色袍子的恶魔。富甲一方的商人腆着大肚子坐在宽大洁净的教堂里边,以耶稣的名义肖想美丽的修女,真正的伟大的神却孤独地在十字架上忍受着酷刑。
真正使陈苼感到溃败的不是贫穷,也不是日复一日、在尖刀上苟且残活的日子,而是随着这样的境况一点一点蚕食他原本的生活,他心里边的希翼渐渐熄灭,所有的向往即将消失。
陈苼自嘲般笑笑,将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随意卷成一团,塞进墙角的裂缝,撑着墙站了起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是时候该去上“早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