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有病,这是暖镇基督教堂里所有人都知道的。她时常会发疯,一定是指着某个人,尖叫着,难以置信地说:“你是不是做坏事了,你的羽翼变黑了!”当她这样说之后,就会两眼盯紧了那个人,好似前来锁魂的黑白无常,生怕那个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超能力,大家都厌烦她。
徐清不以为然,因为老神父告诉她:“你是神的孩子,这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即便是有人泼冷水:“那是因为你没有爹妈!”
在徐清眼里,所有人的身后都是长着翅膀的,有的宽大,有的小巧,最好看的莫过于从小养着她的老神父身后洁白无瑕的羽翼,张开时散发着动人的光芒,让她忍不住去想要亲近。那些她看得见的翅膀有的干净纯白的,就像教堂里的修女姐姐们和每天清晨前来祷告的老妇人、满脸稚气的唱诗班的孩童们;有的却是漆黑的、染着污浊之气的,就比如昨天诵经时两眼盯着她看的中年男子,还有上个星期天路过暖镇西面的菜市场,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她警惕、害怕、恐惧那样的黑色,仿若轻轻一碰,人就会变成恶魔。
可是,最近徐清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他住在暖镇的西面,和那些黑色羽翼的人一起,每天就在那个地方附近游荡,无所事事。他穿着破旧的棉袄,吃的是最便宜的馒头,头发里边粘着棉絮,瘦的鹳骨突出,但眼神清亮,看到她路过时淡漠的脸上却是满满的不屑。少年身后灰色的翅膀吸引了徐清,她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触碰他的翅膀。
“喂,你知道你有一双灰色的翅膀吗?”陈苼躲开了她的手,却听到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的翅膀为什么跟他们的都不一样啊?好奇怪,我以往只见过黑色和白色的翅膀,只知道有天使和恶魔,你......”徐清眨眨眼,再一次把手伸向了少年的身侧,想摸一摸他垂着的、无精打采的灰色羽翼。
稚嫩的手缓缓抬起,陈苼愣了一下,看向徐清的眼睛。清澈的水光倒映着他此时慵懒迷惑的脸庞,那眼睛里有着少年的身影,陈苼思绪有些混乱,想起十二岁以前的自己虽然也清瘦,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的瘦骨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