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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再立新君

霍光,整天兴奋并焦急着。

“国不可一日无君。”废黜刘贺后,又立谁来做皇帝呢?这又成了霍光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一人专权朝廷,手中握着的权力极大,感到很有成就感自豪感,可同时身上肩负的责任也就极大,只要你心里还想着国家和百姓,你也就感到很有责任感压力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昭帝病逝后,议立新君持续了一个多月,最后选了一个昌邑王刘贺,结果还是失败了。这回再次议立新君,经历一次挫折后的霍光,极为害怕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变得十分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几天来,他数次与张安世及各位大臣商议重新确定皇位继承人,都是议而不决,一时没能决定出最终人选。是啊,找一个既要德才兼备又要容易掌控的皇帝,那肯定难。

晚饭后,霍光在书房内一个人踱步。他心里急啊!急什么呢?按理说,没有皇帝更好啊,霍光可以更方便一人专权。但此时,他已经感到头上有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他心里明白:上次议立新君之事过了月余而不决,朝野上下就有人认为自己要做皇帝;那还是皇上病逝,这次是自己力主废掉了昏君,长时间不立新帝,那就更要认为自己要做皇帝了。与大臣商议人选时,大都缄口无言,这里面除了担心提错了人不中我的意,更多还有害怕我想做皇帝在试探他们的态度,故而不提出人选。。

这时,霍光停止了踱步,想到下午召来光禄大夫、给事中王仲翁商议时,王仲翁竟说道:“既然刘氏选立不出来可以担当君王的人,下官认为就没有必要再劳费心神了,就干脆由大将军一人顺应时势主持江山社稷吧!”

“这不是在暗示我登位称帝吗?老夫怎么会做这种篡位之事呢?”霍光喃喃自语道。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霍光的深思。

“进来。”霍光说道。

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霍光的夫人霍显、儿子霍禹和管家冯子都三人走进房内。

“老爷你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干什么啊?”霍显柔媚地问道。

“我……”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真沉得住气,我算服了您,父亲大人。”霍光正欲答话,被霍禹抢断。

“大将军、霍夫人、公子,你们还是坐着说吧!”冯子都分别向三人点头哈腰。

“你们这时找我有什么事?”霍光待大家坐下来后问道。

霍显、霍禹、冯子都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霍光,都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啊?”霍光看着三人问道。

霍显、霍禹、冯子都三人又互相看了看,还是不说话。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没什么事,那就去歇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再呆一会。”霍光不耐烦了。

“大将军,霍夫人和公子是想来打听件事。”冯子都看到霍显向自己使眼色,明白霍显是要自己先开头说话。

这霍光自主政以来,经常宿值宫中,就是晚上回到府里,由于年纪已老,加之政事繁重,对男女之事渐渐没有什么兴趣,也渐渐没有什么功力。可是夫人霍显呢?虽然已是半老徐娘,一直过着富贵悠闲的生活,终日里吃喝玩乐、保养打扮,正处在如虎之年的她,性情本来就妖冶淫荡,男欢女爱的欲望还十分强盛。霍光能满足她物质生活的需要,可满足不了她性爱生活的需求,长期处于情饥性渴之中,渴望有人来喂饱她。

此种状态的她,终日在家中时常看到身高容美、肤白皮嫩的管家冯子都在她眼前晃动,犹如一个饥渴难耐的母猫看到了一条活蹦生跳的小鱼,岂能不生偷欢享受之心?霍显本是一个善于勾引之女,冯子都又是一个长于献媚之徒,日来月继,眉来眼去,两人就产生了暧昧情意。但是,两人都十分惧怕霍光,虽然互相已生偷情之心通奸之意,还只能眉来眼去、言挑语逗,有时趁无人之机,进行一下紧拥密抱、手摸嘴亲,一直不敢上床进行最后的实质性操作。

在进霍光书房之前,霍显把霍禹和冯子都喊在一起,三人密商了好一会,决定一起来找霍光。

“打听什么事?”霍光喝了口茶抬头问道。

“是想问问新的皇上人选确定了没有。”

“还没有啊,我正为这事着急呢。唉!”霍光深深叹了口气说,“可这事既要急,又不能急,上次选立刘贺一事差点弄得我下不了台,这真叫老夫为难啊!”

“这有什么为难的?”霍光话音未落,霍禹立即说道。

“你说这没有什么为难的?”霍光露出惊讶脸色问道。

“是啊!选不出来就不选了呗。”霍禹随口轻松一说。

“你这是什么话?”霍光有点生气。

看见霍光开始生气,霍显连忙说:“老爷你不要生气,禹儿是说刘氏确实无人配当国君,就不要让您为难了,硬是勉强弄出一个,如果又是像刘贺一样,还不是最后让老爷受罪。”

“那朝廷总得要有一个皇帝啊!”霍显的话让霍光平静下来。

“那大将军您做皇帝啊。”冯子都见霍禹想要说话,连忙眨了下眼睛,赶忙说道。

“啊!”霍光一听冯子都说出此话,浑身一震,大惊失色。

“大将军您自孝武皇帝去世后,一直就是行皇上之事,只不过没有皇上之名罢了。这天下之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冯子都补充道。

“话不能这样说。我可是一直很尊敬孝昭皇帝,事事都是奏请孝昭皇帝同意下诏后才行事的。”

“父亲您为人处世真是太谨慎了。”霍禹小声说着。

“你不知道,你爷爷生前一直教育我要忠君孝亲、谨言慎行;在你去病大伯带我进京之前,你爷爷又一再嘱咐我。我进宫后,深受孝武皇帝隆恩,让我一介草民之子成为朝中重臣,孝昭皇帝对老夫信任有加,将全部政事委决于我,我怎么能做出篡位称帝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霍光含泪动情地对霍禹说道。

“朝中有些人对我说,这是上天给我们霍家的大好机会,要我劝您早日登临大位。”霍禹望着霍光兴奋说道。

霍光听罢,揶揄一笑,说:“他们不懂得什么是上天,还说什么上天。这些劝我称帝的人中,有的是想等我做皇帝后,好以劝进之功加官晋爵;有的是忌恨我们霍家,想把我们捧上天后再让我们跌下地来。”

听罢霍光这话,霍显、霍禹和冯子都都低下了头。因为霍光的话也说穿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劝霍光冒天下之大不韪称帝,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霍显是想要做皇后、皇太后,霍禹是想做太子、皇帝,冯子都则是想要做大臣、拜相封侯。

“老爷是担心不会成功吧?”霍显小声问道。

霍禹马上高声抢说:“怎么不会成功?完全是胜券在握。父亲在朝中早就是一言九鼎一呼百应,更何况朝中大臣大都是我们的人,军权和皇宫护卫之权也在我们手中。”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霍光瞪了霍禹一眼说,“我之所以能一言九鼎一呼百应,是因为我所行之事顺天道应民意,如果我要篡位称帝,天下百姓会顺从吗?”霍光顿了顿说,“朝中大臣不少还不是我亲自举荐提拔的,更莫说朝外州郡县的官员们。就是我亲自举荐提拔的官员,大都深信儒家忠孝思想,他们也会反对我篡位称帝,包括女婿金赏。不错,我身为大将军,确是掌握调兵之权,两个女婿负责两宫宿卫,可一旦我霍家要取代刘氏天下,那些皇室宗亲、封国诸王、将军都尉,还有州郡县的官员,很多都将会举兵抗击,刀兵四起、战火纷飞,那对天下、对霍家,必将是空前极大的灾难啊!难道你们忘记吕氏家族的下场了?”

听到了霍光这一番话,霍显、霍禹和冯子都三人都顿口无言。

“那?”霍禹不甘问道。

“忠于大汉,诚于辅君,不负皇恩。”霍光语气果断地回答。

“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冯子都咕嘟说。

“你们走吧,让我静一静!”霍光挥手说道。

“等下,我还有话说。”当霍显、霍禹和冯子都三人走到书房门前时,霍光起身喊住了他们。“今天我们所说的话至此为止,不许传过这门外。以后有谁与我们霍家人说起此事,都要严厉斥责。”他说完望着霍禹又说道,“特别是你,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切勿与朝中官员们谈及此事。”

“就是我侥幸自立成功了,也将会耗尽老夫的精气神,不可能久坐于皇位;这个心野手毒的夫人很快就会变成吕后,这个不成气的儿子很快就是秦二世。”霍光一人望着周公背负成王图想了会,起身踱步,武帝赠图给自己、与自己商立太子、对自己试探敲打、宣布自己为首辅,还有昭帝相信自己不会谋反、将朝政全部委决于自己等,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忠于汉朝刘氏的理念更加坚定。

霍光走到书案旁边坐下来,闭目凝神有顷,便进入卧室休息。

“老爷,您来了。”当他一钻进被子,发现霍显一丝不挂地躺着。面对这肤白肉感的成熟女性所具有的独特魅力,霍光也动不了欲望,应了一声,背对霍显侧身躺下。霍显翻身一把抱住霍光,将丰满的胸脯死紧贴着霍光,霍光感到舒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动静。

“老爷!”霍显就将手伸到霍光下体轻柔而快速地抚摸着。

经过霍显的帮助,霍光有了响应。

“老爷,让我来吧!”霍显说罢,便翻上身去开始运动……

“老爷,你就为了我做了这皇帝吧!”霍显见躺在身下的霍光双手已经抱在自己腰上,就趁机说道。

霍显故技重演失灵了。“你不要再说了。”闭着眼睛的霍光听到霍显又提起篡位之事,心里烦躁陡起,心理兴奋突降,抱着霍显的双手松开落下,随着“啊”的一声,霍光泄了。

霍光虽说不爱读书,却有一个过人之处,那就是对宏观局势有着很好的直觉和把握。

汉朝自汉高祖开朝以来,虽然到汉武帝中后期出现了社会危机,由于他晚年实行了休息养民政策,特别是昭帝一朝承接武帝遗制,缓和化解了诸多社会矛盾,朝廷中央权威得到了恢复和稳固。任何思想都是现实条件的产物。霍光清楚知道,一个朝代,只有当朝廷中央威信已基本丧尽、最高掌权者又无德无能时,想取而代之者才会应时而生、顺运而为。汉朝正值盛年,还不是秦朝末年,霍光他不能产生太过分的念头,更不能做出太过分的行动,他可以做伊尹,但绝不能做赵高。

“大将军,皇上人选已经确定了吗?”大将军府长史、光禄大夫丙吉推门进来,将一叠奏报放在案桌后,望着霍光问道。

正当霍光焦急为难之际,丙吉给他来推荐皇帝候选人了。这人就是武帝的曾孙、戾太子刘据的孙子、在襁褓中就得到丙吉保护的刘病已。丙吉也听到朝中有人议论,说霍光不会再从刘氏后代里面挑选皇帝了,正在观望等待机会自己登位称帝。虽说自己是霍光多年的幕僚属臣,但这时也不能说绝对拿得准。丙吉想了想,决定在推荐刘病已之前,先探一下霍光的口风。

“没有啊,老夫正为这事着急犯难啊!”霍光回道。

“朝中大臣们还要不要继续推荐?”丙吉边问边仔细观察霍光表情。

霍光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从丙吉的问话中已经感觉到了丙吉的真正用意,便反问道:“丙大人是不是听到有人说我要篡汉称帝?”

“这……”

“连你丙大人都怀疑老夫了,可悲啊!”霍光脸上露出苦笑。

“不、不、不。”丙吉赶忙摆手否认。

“那你如何看待老夫呢?”霍光突兀发问。

丙吉已经确认朝中传言都是恶意揣测,便增加了对霍光的敬重。他由衷说道:“当年大将军忠心侍奉孝武皇帝,深受信任看重。孝武皇帝临终前,将襁褓中的孤儿和整个国家都托付给了大将军。谁料到孝昭皇帝又过早去世,没有留下后嗣,朝廷内外、全国上下都非常忧愁恐惧,急切盼望知道谁是继位的国君。”

“当时的情景你跟我都清楚啊!”霍光说道。

“是啊!大将军在给孝昭皇帝发丧的时候,就以大义按天意拥立新君,以后一发现所立之人德才完全不配,您又以大义果断将其废黜,天下人无不敬服大将军的大义大勇啊。”

“丙大人过誉了。”霍光摆手说道,然后笑了笑说,“当初,是老夫安排你等四名大臣前去迎立刘贺的,后来废黜他时,你也是坚决拥护老夫的决定的。”

“微臣看到他从我手中接过皇太后颁发的诏书那轻狂样,就感觉他是个志大才疏、眼高手低的浅薄轻浮之人;后又在进京路途中看到他狂纵恶行,就感到此人不是大将军意想中的人,我就开始为您担心难受。”

“谢谢丙大人能体谅到老夫的难处。”霍光喟然一叹。

“下官跟随大将军已是多年,对您辅君忧民的拳拳之心岂能不知。”丙吉拱手说道,“如今,昏君已废、新君未定,眼下社稷、宗庙、百姓的命运,可以说全部系于大将军的一思一虑、一举一动之中。”

“可这新君却一直没有议定啊!”霍光忧虑说道。

“下官很愿意为大将军分忧。”丙吉意味深长地说。

“难道丙大人心中已有人选?”霍光感到丙吉话中有话,赶紧问道。

“有是有,不知大将军是否满意。”

“谁?你快说。”霍光急切催促。

“我在街上听到百姓们议论,知道现在身为诸侯或居于高位的皇族成员在民间的声誉都不好,民众对他们大都没有好的评价。”

“就是啊!”

“可对皇曾孙刘病已的评价还不错。”

霍光双眼一亮,“就是那个被你竭力保护才活下来、你拿自己的俸禄照养过的皇曾孙刘病已?”

“对,正是下官奉遗诏曾养育在掖庭及其外曾祖史家的皇曾孙刘病已。”

“哎呀,老夫怎么就没想到他呢!”霍光用手拍着前额说道,“真是急糊涂了。”

丙吉一笑。

“一晃这么多年了,不知他现在……”霍光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丙吉明白霍光的意思,说道:“我以前在郡邸狱时,他那时还年纪幼小。自我承受大将军恩泽入府进宫任职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如今他已有十七八岁了,听说他举止稳重有礼、性格平和通达,通晓儒家经术,做事才能过人。”

“哦,这么优秀啊?”

“下官建议大将军对他的品性才能进行仔细考察,同时请方士高人用占卜参证,看让他承继帝位是否合适。”

“我从不相信什么方士,孝武皇帝生前一些过失就是迷信方士造成的。”霍光摇头说道。

“为防止不再出现刘贺这样的事,大将军可先让他入宫侍奉太后,命宫中密切注意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如果德才果真优良,再对他进行褒扬,让天下人都清楚地知道后,然后再决定大策。”丙吉又建议道。

“好!”霍光颔首说道。

“若能如此,那朝廷和天下百姓就太幸运了。”丙吉起身说道,“也是下官的幸运,没有因我举荐错人,给大将军和江山社稷带来灾祸。”

丙吉一走,霍光马上召来杜延年,想听听他的意见。

杜延年的二儿子杜佗,与刘病已是很好的朋友,刘病已常来杜家,杜延年对现在的刘病已比丙吉要了解得多。

“大将军,丙吉大人推荐的皇曾孙德才确实不错,小官很清楚。”杜延年在霍光讲完后,马上肯定道。

“杜大人对他很熟悉?”

“他与我二儿子很好,我儿子经常讲到他,他也常到我家里来玩。”

“他的才学是如何取得的?”

“他一直拜著名学师东海郡人澓中翁为师,学习《诗经》等典籍。”

“哦。”霍光点点头。

“这个澓中翁大师,除了教他认真读书,还教导他要‘细辩民间’。”

“嗯,这个老师不错。”霍光赞道。

“是啊!他虽养于掖庭,聪明好学,却也喜爱游侠之事,常常出行于宫外,广为交结朋友,具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他多次到到祖宗陵墓之地去登临凭吊,常常周游往来于三辅地区,尤其喜欢跑到其祖父刘据博望苑以南的杜县、鄠县一带地方。通过这些游往,他深切体会到了民间百姓的生存疾苦,对下层社会的奸邪丑恶和官吏的好坏得失了解得十分清楚。”

刘病已出身经历艰难曲折,后来能从一个刘氏孤儿成为汉室皇朝的一代“明君圣主”,与他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以及所受的很好教育密切相关,可以说是得益于丙吉的舍命相救、张贺的慷慨相助及澓中翁的循循相教。

“他有什么不良爱好吗?”霍光关切问道。

“那倒没有,只不过有时斗鸡走狗。”杜延年笑着说道。

“这没什么关系。”霍光也笑了。因为那时,权贵富家子弟大多进行这种游手好闲的无聊游戏。

“听说他身有‘异相’。”

“什么‘异相’?”霍光收敛住笑容问道。

“听说他遍身上下甚至脚底都长着长毛,卧过之处不时有光散发出来。他成婚后住在未央、长乐两宫之间的尚冠里,每次到卖饼的店铺里去买饼,被他光顾的店铺立刻生意火爆,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民间有人把他描绘成能带来好运的财神爷。”

霍光听了一笑,说:“这些都是由于他特殊的身世和经历带来的,京城的老百姓自然就特别关注他,老夫感觉这里面还有卫氏后人和原太子门人的编撰宣传。”霍光停了停,问道:“杜大人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上林苑中虫子吃剩的树叶形状呈像‘公孙病已立’这件事?”

“记得、记得。”因这件事,还带来朝中两名二千石官员被处死,杜延年怎么会忘记呢?

“看来‘病已’要‘立’了。”霍光笑道。

杜延年听霍光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这要靠大将军您来‘立’啊!”

霍光书房里,他正与张安世密谈。

慷慨相助刘病已的张贺,是车骑将军张安世今年春刚去世的哥哥。张贺的儿子去世很早,收张安世的小儿子张彭祖为养子。张彭祖幼年时曾与刘病已一起在掖庭同席研读经书,二人关系极好。

“大将军,您要了解刘病已,下官我可以说比丙吉、杜延年两位大人还要熟悉现在的他。”霍光最后找张安世敲定选立刘病已为帝时,张安世完全赞同,并向霍光详细说来。

“那好,你说说。”霍光心想:真是巧了,找一个人来了解,一个说比前一个更了解他。

张贺与卫太子刘据一向交好,为太子宾客。巫蛊之祸及太子一案时,卫太子逃至湖县走投无路自杀,属官门下皆被下令处死。张安世时任尚书令加官光禄大夫,深受武帝信任重用,就上书为哥哥张贺求情,因此张贺得以赦免,但被处以宫刑。张贺被处以宫刑后,成为一个阉人,后出任由阉人才可以担任的掖廷令。

卫太子失败后,全家被诛杀,当时刚出生不久的刘病已也被关进了监狱,幸亏时为廷尉监的丙吉保护才逃过多次劫难。昭帝即位后,霍光从丙吉那里知道情况后,下令将刘病已从他祖母娘家接回,交由掖廷抚养,录入皇家宗谱。

张贺一直伤怀卫太子之冤,今见故人之孙,内心十分伤感,哀怜刘病已孤苦无依,因此对刘病已十分尽心照顾。等到刘病已到了读书上学的年龄,张贺亲自担任他的启蒙教师,教授他读书认字。刘病已平日所需开支,超过了朝廷规定的额外费用,全由张贺自掏腰包承担。

“张将军,你哥张贺大人和丙吉大人可以说都是这位皇曾孙的恩人啊!”霍光听张安世讲到这里说道。

“大将军言重了,谈不上‘恩人’二字。”张安世轻微摆头说,“愚兄这样做,不仅是因为他感伤卫太子之冤屈和皇曾孙之孤苦,更主要的是他十分看重和喜欢皇曾孙的品行和才能。”

“看来最了解皇曾孙的应是张贺大人了。”

“是啊!”张安世又回忆起哥哥张贺与自己关于皇曾孙的一些事来。

张贺生前多次在张安世面前称赞皇曾孙刘病已的品德才干,还说到皇曾孙刘病已有关的一些奇异征兆。每当这时,张安世总是禁止他说这些。因为张安世认为,巫蛊之祸及太子一案过去时间不长,年幼的昭帝已经即位,这时还赞颂原太子的孙子德才优异,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政治话题,作为朝中臣官千万不能称道这位皇曾孙。直到有一次,张贺与张安世在一起的时候,张贺不由又称赞起皇曾孙,遭到张安世拍案怒斥,张贺从此再也不提了。

讲到这里,张安世心里为对兄长这样粗暴感到一阵隐痛。

其实,作为两兄弟在朝中做官,张安世这样做是必须的。几年后,就连已经即位为汉宣帝的皇曾孙刘病已谈到此事,都对张安世说:“掖庭令当初无端地称赞我,将军制止他是对的。”

“大将军,您不知道,后来小官我又对我哥发火了。”张安世伤感说道。

“为什么事?”霍光问道。

“皇曾孙的婚姻之事。”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刘病已转眼已经长大,身长八尺二寸,到了娶亲的年龄。他虽号为皇曾孙,但却无职无爵,实为平民,而且还是一个孤儿。张贺十分喜欢刘病已,想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

此时汉昭帝刚刚举行完加冠礼,张安世被霍光提升为右将军,共同辅佐昭帝。当张贺与他商量把孙女嫁给刘病已时,十分生气地说:“皇曾孙为卫太子的后代,能以一个平民的身份由朝廷养着,就已经是很侥幸的事了,你怎么还要把孙女嫁给他?真是糊涂了,你不要再提这事了!”

张贺见张安世又动怒了,只好放弃嫁孙女与刘病已的事。

刘病已年龄渐长,总不能不娶妻啊!当时除了张贺,谁愿意来为刘病已操这份心呢?

张贺一直把刘病已的婚事放在心上,不久发现下属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相貌不错,而且年龄与刘病已也相当,于是就想为刘病已做媒聘下许平君。

“许广汉?这个人我很熟悉。”当张安世提到许广汉时,霍光打断说道。因为许广汉受到过两次处罚,第一次受到处罚,霍光在事发现场;第二次受到处罚,系霍光最后审批。

许广汉是昌邑国昌邑县人,年轻时担任昌邑哀王刘髆的侍从官,后来到京城宫中任郎官。一次武帝从长安出游到甘泉宫,霍光与许广汉都是随驾人员之一。可能是繁忙紧张,许广汉误将别的郎官的马鞍放到自己的马背上,这事被发觉后,执法者将许广汉定为随行时行盗,按罪当处死刑。正巧这时有诏令招募太监,宣布说死刑犯可以选择宫刑后做太监,于是许广汉便改判宫刑做了管理宦官内侍的副职宦者丞。

“许广汉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霍光端起茶杯说。始元七年(公元前80年),上官桀一伙谋反暴露后,许广汉参与搜捕参与的罪犯。上官桀在住宿的那栋殿堂室内存有绳索,数尺长一根,可用以捆绑人的绳索有数千根,用箱柜封存着。当时,许广汉情急之下就是寻找不到,别的官吏却搜索到了,许广汉因搜捕不力犯罪,被判处三年徒刑,送到掖庭听差,后来做了暴室啬夫。暴,即曝,为染品晒干之意,暴室是宫廷内的织作之所,暴室啬夫是掖庭令属官,主管暴室。

“我哥做这媒,差点黄了。”张安世笑着说道。

“怎么了?”霍光问道。

张贺想到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与刘病已适合成婚,于是摆下酒席,请许广汉前来赴宴。

“皇曾孙刘病已为皇上近亲,将来最不济也是一个关内侯,你可以将女儿嫁给她。”酒饮到兴浓时,张贺对许广汉说。

当时,许广汉的女儿许平君年十四五岁,已许给掌管官中帷帐及诸衣物的内者令欧侯氏为儿媳,谁知两家刚定下嫁娶之时,欧侯氏的儿子因病去世了。

“好,好,好,下官没有意见。”许广汉心想刘病已不管怎样,总有着皇曾孙的身份,又与自己在宫中曾同住在一间屋里,自是十分了解,加之又是顶头上司说媒提亲,乘着酒兴满口答应。

第二天,许广汉回到家中,高兴地将此事告诉妻子。谁知许广汉的妻子一听此事,非常生气地说:“你真是灌黄汤灌昏了头!什么皇曾孙?就是一个没人管的流浪汉。我女儿有大贵人之兆,怎么能下嫁给他!”

许广汉女儿许平君长得蛾眉皓齿、绿鬓朱颜,曾有不少权贵之家上门提亲。前些天,许广汉的妻子带着她去问卜,卜者说她有大贵人之兆。许广汉的妻子听后,心里极为高兴。虽说刚要嫁给内者令为儿媳却因其儿子病死没成,但自己女儿年轻貌美,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好的婆家呢!

“后来怎么又成了呢?”霍光好奇问道。

“许广汉很愿意将女儿嫁给皇曾孙,见妻子不同意,便与我哥哥商量,他俩跑来请我去他家向他老婆提亲,才把这事给办成了。”张安世放下茶杯说道。

“这许广汉的妻子可是看在你张将军的面子上才答应的啊!”霍光笑着说。

“哪里,哪里。”张安世也笑着摆手说,“我哥见许广汉的妻子答应了婚事,于去年春季就用自己的家财为皇曾孙备办了婚事。皇曾孙婚后就搬出了掖廷,住在岳父许广汉家,此后的生活及求学成长,许家给了很大的财力支持。”

“你哥张贺大人和丙吉大人都是慷慨大义之士啊!”霍光叹道。

“谢大将军称赞。”张安世含泪说道,“皇曾孙与许平君成婚后,两人感情和谐,今年四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刘奭。我哥九泉之下知道这些,应该心安了。”

刘病已做了皇帝后,对在贫危时帮助自己的人,安排照顾很不错。

张贺生前并没有看到自己关心备至的刘病已登基称帝,但好人应有好报。刘病已登基后,追念张贺对自己的恩惠,打算追封他为恩德侯,封张贺的养子也就是张安世的小儿子张彭祖为关内侯,设置二百人家为张贺守墓。张安世对张贺及张彭祖封侯之事坚决辞谢,又请求减少为张贺守墓的户数至三十户。刘病已说:“我本是为掖庭令,并不是为将军你!”张安世这才罢休,不敢再说。刘病已即位后任张彭祖为侍中、中郎将,二人感情深厚,常出入同乘;次年下诏封张彭祖为阳都侯,赐张贺为阳都哀侯。

丙吉为人极厚道,不夸耀自己。从刘病已即位以来,丙吉绝口不谈以前对刘病已的恩德,所以朝廷除了霍光和张安世,没有人知道他的这一功劳。

刘病已对老师澓中翁自是异常尊敬。但是在刘病已做皇帝不久,澓中翁便悄然引退,不知所终。

过了一天,霍光经过丙吉提议、杜延年介绍、张安世保证,就在宫中召集丞相及以下大臣共同商议选立刘病已为帝位继承人。众大臣见霍光已经明确提出新君候选人,是原太子的长孙,正宗刘氏血统,而且德才兼备,一颗害怕霍光篡汉称帝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纷纷称赞霍光英明伟大,一致表示坚决拥护。

随后,霍光再次率丞相杨敞等群臣谒见禀告上官皇太后说:“按照礼制,人重视血统关系所以尊重自己的祖先,尊重祖先就会敬奉祖宗的事业。昭帝无嗣,应选择支庶中子孙贤德的为继承人。孝武皇帝曾孙刘病已,有诏令由掖庭进行照管。至今已十八岁,从师学习《诗经》、《论语》、《孝经》,行为节俭,仁慈爱人,可以作为孝昭皇帝的继承人,奉承祖宗大业,治理天下百姓。我等冒死奏明太后!”

“可以,准奏。”上官皇太后面对自己的姥爷及众臣说道。其实她以前连这人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姥爷说行就行。

从上官皇太后那里出来,霍光立即派宗正刘德和光禄大夫丙吉来到尚冠里迎接刘病已。

刘德和丙吉来到尚冠里后宣读诏书,侍奉刘病已洗浴,更换太后所赐御衣,由太仆用轻便车辆将他迎接到宗正府进行斋戒。

刘病已随同宗正刘德和光禄大夫丙吉等人走后,许广汉家里那是乐开了花!许广汉的妻子高兴得泪流满面,不顾隔壁邻居在场,拍着许广汉的后背说:“死老头子,你眼睛真是看得准啊!”说罢,又拉着女儿许平君的手说:“那个占卜的真是神仙啊,他说我宝贝女儿有大贵人之兆,真是有大贵人之兆啊!”

“妈,你看你说些什么啊!”许平君面带羞色说道。

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七月庚申,刘病已进入未央宫,拜见上官皇太后,被封为阳武侯;随即由霍光率群臣奉上皇帝玉玺、绶带,正式即皇帝大位;之后拜谒汉高祖祭庙,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

这样,刘病已就成为西汉第十位皇帝,是为汉宣帝。他是中国历史上一位在即位前受过本家牢狱之苦的皇帝。

刘病已做了皇帝还能保持以前的优秀才德吗?能与朝权独揽的霍光和谐相处吗?会不会又成为第二个刘贺?无论是拥护霍光的,还是仇恨霍光的,朝野上下都在观望。

补白:据史料记载,在刘病已之后,还有一个皇帝,也就是南明隆武帝朱聿键即位前也曾蹲过本家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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