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和苏木来到小河的上游,距离那屋子其实不太远,站在这里还是能看到的。
男孩已经坐左大石上等他们,一看到苏木便戒备的站起来。
“别怕,他只是陪我来,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司南马上安抚他。
男孩才小心翼翼的重新坐下。
司南从背包里拿了一盒巧克力和糖果出来,是纸紥的,放到男孩的面前用火柴点燃了起来。
“我问过了,这样你就能收到,尝尝看,这东西可贵了。”司南今天才知道,这些精致的纸紥祭品有多贵。
完全烧成灰烬之后,同样的巧克力和糖果以另一个型态出现到了男孩的手上,男孩满脸喜色的向司南道谢,他死的时候才六、七岁,正是喜欢吃零食的年纪。
毕竟是小孩子,手上拿着糖果就把所有的防备都放下了。
“你们到底为什么不能离开?是因为这村子的人吗?我是真的想帮助你,希望你可以去投胎转世。”
男孩吃着糖果,幽幽道来。“这村子的人姓蓝,早在一百年前,不只这一个山头,这座山旁边的地都是属于蓝氏家族的。”
一百年前,蓝氏在这里是拥有广阔土地的家族,他们见过的小凤仙装女子,当时名唤蓝曼香,是村长的女儿。
那时候蓝曼香认识了一个洋人医生,两人相恋,却受到村长的反对,说是中国人不能嫁给洋鬼子,当时闹出一番轩然大波,村长领了几个村里的年青小伙子打了那个洋人一顿,警告他不能再靠近他女儿。
其实村长如此反对蓝曼香和洋人医生的交往,是因为蓝曼香早就与隔壁村长的儿子彭忠订了娃娃亲,本来是十八岁便嫁过去,但蓝曼香要去上学,她本来也认字,但没有去过学堂,只是跟着自家弟弟学习的时候旁听。
城里新办了女子学校,蓝曼香非常感兴趣,还有她的奶奶支持,村长总要给自己母亲面子吧,让她到城里念书,三年后便要回来嫁到隔壁村长家去。
这三年,是蓝曼香过得最开心的三年,她认识了朋友,找到了喜欢的人,学习了很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理论,原来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男女平等,女子亦能撑起一片天。
本来她想着要与朋友们一起考上大学,未来一起为国争光,她早已忘了,封建的家里,还有一个未婚夫等着她,父亲给的时间是三年,三年的自由已经过去,她的未来只能是相夫教子的笼牢,一辈子也离不开。
一向支持她的奶奶已经去世,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撑腰。
蓝曼香的男朋友本来要陪她回到蓝氏,但她这时候才想起她出生的地方有多封建,多迂腐,莫说她是已经有婚配的人,就算没有,她带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回去,都肯定会被打死。
原本她以为只要好好的与父亲商量,她有机会去读大学,与喜欢的人相守一生,毕竟她没见过那个所谓的未婚夫,就算结婚了,还是不会幸福的。
可她的父亲还是坚持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谬论,那一天就把她关了起来,不准离开房间半步。
过了一段日子,她的母亲来到她的房间,告诉她,那个洋人医生已经离开中国了,叫她不要再等,乖乖的嫁到隔壁村长家,他的儿子人很好,会对她好的,以后她还是个村长夫人。
蓝曼香想着,她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人,就算嫁过去了,以后还是可以离婚的,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之下,恢复自由才是最重要的,说真的,她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她只想逃出去,暂时的虚与委蛇,只为了未来的自由。
从那天起,她假意配合,装作听从父母的样子,乖巧得彷佛换了个人,但父亲并没有放下对她的提防,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把人看着她,连上厕所洗澡的时间也有人守在外面。
蓝曼香本打算找机会逃走,可真的是一刻独处的机会也没有,直到出嫁的那天。
成亲那天,一大早她便让一群三姑六婆左右折腾,两村的村长家联姻可是大事,是全村的喜事,从早敲锣打鼓到晚上,复杂的程序把她头都绕晕了,但她没有忘记的只有一件事,她要在今天逃走。
蓝曼香早就把她的所有积蓄都藏在身上,就等一个机会,送入洞房就是她的最后机会,他们总不能再多放一个人入新房中吧,新郎按礼还需要在外面招呼客人,这个时间新房内只有她一人。
万万没想到,媒人还没退出新房,新郎彭忠就丢下外面众多宾客,进到新房来。
原来彭忠之前便见过蓝曼香,还对貌美的蓝曼香一见钟情了,从他知道她将来会是他的妻子,便越来越想得到她,可是蓝家那边说是蓝曼香到城里念书了,他只好等了这几年。
穿着喜服的蓝曼香比平日里更是明**人,彭忠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借着两分醉意,不顾蓝曼香的反抗强要了她。
第二天,蓝曼香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要逃走,她已经不能仔细思量,也不能从长计议,之前一晚的经历,她已经有点失去理智。
第一次,她嘲讽自己原来还是太天真,对人性的信赖真的太强,她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把她交到一个禽兽的手上。
她一刻也不能待,她一分一秒也不想留在这里,她只想离开。
可惜,欠缺计划的逃跑,很快便让彭忠发现了,他很生气,他的妻子竟然在新婚的第二天便逃走,他用两条长长的铁链锁住蓝曼香的两个脚踝,最远的距离也不过能到房间门口。
蓝曼香像看门口的狗一样,被铁链困住,不见天日,彭忠还买了两个丫鬟看着她,不让她自杀,真不肯吃饭就用灌的,别想着能活活饿死。
蓝曼香就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每天任由丫鬟为她梳妆打扮,把粥一口一口灌到她的口中,连洗澡都是丫鬟处理的,晚上任由彭忠如何对待她,她也没有哼过一声,空洞的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恨意才知道原来她还活着。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直到一年后,彭忠的妈妈来看蓝曼香,因为她怀孕了,孩子已经三个月大,每天要灌的食物除了粥还有各种各样的补品。
彭忠妈妈的头上有珠钗,蓝曼香衬着没人看见,偷偷把她掉落在她床上的珠钗藏到她的粉色小凤仙装的袖口里。
晚上彭忠回来,结婚一年来,他第一次听到蓝曼香跟他说话,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身上的粉色的衣裙血迹斑斑,腹部的血迹尤其明显。
蓝曼香手上尖锐的珠钗用力抵着自己的颈项,已经微微有血冒出来。
“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别叫人,你一叫我就刺进去。”她手上的力度加大,颈项上的血泊泊流出。
彭忠不敢叫人,也不敢过去,只能叫她冷静别做傻事。
“你不是喜欢我的脸吗?”蓝曼香的手慢慢抚上自己美丽的脸,从眼下的位置,用四指的指甲用力抓下去,脸上立刻血肉模糊。
“这个孩子是个孽种,我已经亲手杀了他,不过别伤心,我很快也会去陪他,我会诅咒你彭家绝子绝孙,祸延万代。”
满脸是血的蓝曼香笑得凄美,就在彭忠打算扑到她抢她手上的凶器的时候,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珠钗整根插进咽喉。
她念书的时候对生物课特别沉迷,她清楚这个角度把脖子插穿,大罗神仙也难救。
蓝曼香露出了她这一年来最美的笑容,终于解脱了,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死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