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桐在实验室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家倒头就睡。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四次加班到深夜了,但她也许没有看日历,日历上写着一月四号。也就是说,今年亦桐还一直是加班的状态。
第二天一大早,亦桐就被不停响的闹钟吵醒了。想当初十八岁还是一枝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时候,闹钟响一上午于她都没有用。因为起不来而迟到的次数,跟她那乌黑柔顺的秀发的发量别无二致。亦桐芳龄三八,这个年纪放在封建社会就是一个笑料,放在现在,唔,现在啊,许多人大学刚毕业?亦桐一想到自己的年龄就得意起来,十六岁上大学的她,总是被人认为聪明地跳级了。其实,只有她心里清楚这全得归功于父母,谁让人家爸妈看宝贝女儿幼儿园表现不错就断定是个神童直接送进了小学呢?小女子芳龄二八,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霸王别姬》里的这一段还真是应景。
凌晨照常做梦,一连着做了好几个梦。都说女科学家的脑回路不简单,这一看还真是,做一个梦醒来再睡,还能连起来。有时候现实跟梦境都分不清。
一直到早上六点,亦桐的梦还没有做完,整个晚上,她都在一个梦境里,在梦里,她生活在在不是现代的世界,在那里她过足了一把欺负别人的瘾,她是个女侠客,行走天涯,行侠仗义,好不潇洒。正在天空中胡乱比划着剑术,亦桐隐隐约约听到了清脆的乐声。我这是在电视里吗?跟人家打个架还有背景音乐,可惜人家大导演有眼不识泰山,相不中我这美貌绝伦的小女子。
想着想着,亦桐渐渐睁开了眼。嗯?这一套床具怎么红得这么淳朴?这枕头怎么硬得跟石头一样?迷糊了一会儿,她又合上了原本就睁不开的眼。梦中一个自己八辈子都遇不到的美男此时正躺在她的身旁,对她温婉一笑,柔声说着早安。
亦桐的小脸刷一下就红了,不是没见过世面,不是没见过帅哥,是面对着实验室的男同志已经产生视觉习惯了,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神仙哥哥,不小鹿乱撞才怪。
“梦境历历如真。”她耳边回荡着杨绛先生的话,心中对杨老先生那是一个感激。
本想狠狠地掐一下自己的,狠狠地眨了几下眼睛,就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好梦不常有,谁爱醒谁醒。
她用快生锈的恋爱脑仔细看了看身边的颜,差点儿没眩晕过去。这是一张什么神仙脸?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清澈闪亮的眼睛,浓黑的剑眉和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温润如玉又桀骜不驯。
他说早安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也跟着动起来,整个眼睛变成了月牙,亦桐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就在他的眼眸里,她是那颗唯一闪亮的星星。
亦桐心中的小躁动被他的眼神安抚得片甲不留。此刻,相顾无言,四目相对的柔情足可以融化窗外的的片片雪花。
正痴痴凝望,该死的乐声又响起了,和上个梦境中的一模一样。亦桐微微皱起了眉头,两弯柳叶吊梢眉在晨光中换成了俏皮的微棕色。怎么回事,电视剧糙得连背景音乐都懒得换一换吗?
亦桐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头乌黑亮发在枕头上磨砂着,一只手从枕边摸出手机,一只手捋了捋刘海。
眼神不经意地一瞥。
咦?这尊大驾呢?就这样醒了?老娘还没看够呢!
亦桐坐起身,锤了锤天鹅绒棉被,心中暗暗抱怨,这谁啊,搅了我的春宵。
她眨了眨眼睛,微微翘起的睫毛在晨光中闪烁着光泽。醒了,她收回了怒意。
“起床了没?晚上鸿福馆见。”
“什么?晚上?”亦桐确认道。
葛天成说:“晚上,鸿福馆,见。”电话那头传来清脆温润的的少年音,声音回荡在亦桐的豪华套间里,和窗外的冬阳融成一片明亮的彩。
“什么事啊?”亦桐有些拘谨。
“去了就知道了。”电话依然是平淡无波的语气。
亦桐本来就不是自然醒,这一听更是一头雾水了。
听筒里又传来葛天成的少年音:“就这样定了。”
“喂——”还没等亦桐说完,手机就叮地声音,挂了。返回主页面,亦桐这才看到,葛天成这家伙在半小时前已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了。
“坏我好事!”她不太理解这个自己还不太熟悉的人干嘛不发微信,大早上的为了一个约...啊不,工作,至于吗。
亦桐边刷牙边想,这葛天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在不同的科研所工作,最近还搞的同一个项目,两边工作人员表面上友善,背后那个争分夺秒啊,让亦桐这个叱诧风云的女博士都有点儿心累了。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儿头绪,亦桐只好对着镜子里满口泡泡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假笑。
晚上亦桐还是赴约了,本以为葛天成还邀请了科研所的其他人,没想到就他们两个。
这是一家在市区很有名气的火锅店,就在科研所的对面。有时候工作累了,站在窗边静静地站一会儿,看着这个火锅店养养眼,就是一种幸福。
太启火锅店装潢是启元风格的,算是为数不多的主题火锅店了。
等她有些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葛天成已经点好菜了。
葛天成今天穿了一件白格子衬衫,第一粒纽扣没有系着,露出他白皙光泽的皮肤。
亦桐压根没看他那副嘴脸,心中暗暗抱怨,这人也太不绅士了,点菜都不询问一下女士。扫了一眼实木餐桌上的菜点,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这下亦桐对葛天成的不满消掉大半了。
葛天成声音有些冷漠僵硬:“请坐。”亦桐看着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脑海中又浮现出梦中那泛着柔情的月牙状眼眸。坏我好事坏我好事坏我好事,她真是叫苦不迭。
只是可惜了他这一副正太音,亦桐在心里惋惜道。
过了片刻,服务员送来一份西米露和草莓派,端到了亦桐面前。
“这是......”亦桐抬眼,满是不解。
葛天成面无表情地说:“我点的。”
亦桐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些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这样问也不太好。现在她内心有些不安,如坐针毡。他这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她便不再继续想。
稍一走神,亦桐口中的红汤金针菇就完好无损地滑进了肠胃。
葛天成见状,顿了一秒,像在思考什么,然后给亦桐续水。茶水有淡淡的桂花味,亦桐连喝一大杯才缓过来,但是喉咙还是辣辣的。
“这小心点。”说着,葛天成把枫味虾滑加到了清汤里。
亦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捂着嘴咳嗽了一声,脸颊顿时变得红通通,就像面前的红汤。可笑的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变红。
缓过神来,亦桐又回到那个英姿飒爽的女总裁的形象上。
“葛老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葛天成放下手中的茶杯,小指上的戒指熠熠闪光。只听他道:“两个团队成果已经出来了,分开,一死一生。”
亦桐一头雾水?这话不说她也知道,还用得着提醒?莫非......亦桐暗暗觉得好笑,怎么可能。
这半年来,两队的人是看着对方的哪个成员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