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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真的想“死”么?

梦醒了,可电话还是一直在响,仿佛你不接他就会爆炸一样,幸福的梦往往是最可怕的结局,所以宁愿——不要做梦,这就是王崇明的信条。但是梦不受主观意识控制,而且控梦师这个职业似乎也并不存在。好吧电话还是得接的,号码是妈妈的,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哪有那么早叫人吃饭的。

“妈,我马上就回……”

“我是小姨,你快来医院,你妈爸没了!!!”

……

王崇明走到了厨房,因为厨房有菜刀,用力割一下,好疼,出血了,不对啊,我应该还在梦里才对啊。王崇明感觉现在自己的灵魂已经出去流浪了,跟自己在车里流浪一样,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看着手上的伤疤和一点都不鲜艳的红色,傻笑着,晕过去了。

……

生活一般不开玩笑,如果要开一定是一个巨大的玩笑,一场大火,烧了整三个单元楼,唯独王崇明的父母,没有来得及逃生,在送去医院的路上已经没有了心跳。火灾发生的一瞬间,就是王崇明说“管他呢”的一瞬间,王崇明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就睡了一觉怎么就这样了呢。自己还没跟爸妈吐槽自己相亲对象呢,还没给父母生下孙子孙女呢,自己出去旅游谁来照顾猫狗啊,每天晚上去哪儿吃饭啊,回家了跟谁说“我走了”啊,以后……

泪水把所有的以后都给淹没了,父母的样子已经辨认不出来了,不知道是泪水,还是火焰,让最后一面相认都这么的艰难,太平间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哪怕独自一个人呆一个晚上都不可怕,没什么可怕的。

“你想‘死’么?”

“想!我想!我想死!我怎么才能死!你来杀啊!来啊!”王崇明觉得自己内心的阴暗面又开始出来作祟了,逼迫自己做出生与死的抉择,在在生命中最重要的羁绊突然断裂的情况下,自己如何才能坚持下去。

“你真的想‘死’么?”

“死有什么可怕的!活着有什么好牵挂的!我真的想死!可是我死了又能怎样!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不会改变!什么都不会改变的……”王崇明呐喊,嘶吼,内心有太多情绪,其他所有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深处才意识到,除了生和死,其他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了解到,时光机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道具,不用改变什么,能回到过去见最后一面,就足够了。

……

哭晕了?冻坏了?不知道,王崇明的内心平静的跟冰面一样,湿润的眼眶就没有干过,原来男人也可以是水做的。王崇明心里没有考虑更多的事情,只是发泄完了情绪,就站了起来,去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葬礼很顺利,王崇明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仿佛已经置身事外,火灾的原因也找到了,乱扔烟头的肇事者被抓住了,王崇明只说,听法院的,没有别的话语,仿佛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了。小姨问王崇明,这样做要不要紧,王崇明说:

“如果做了什么就能让爸妈死而复生或者时光倒流,我命都可以不要,死都要去做,但是如果怎么做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少一点人因为这件事情难过呢?”

王崇明忙完所有的事,送走所有的亲朋好友,带自己的父母回家,然后关上了门,喝下了大半瓶波本,在自己家猫和狗地注视下,哭得像一个傻子,王崇明把这几天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坚强不是那么好装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也希望大声的对肇事者呵斥,也希望跑到山顶怒斥上天的不公,但是他不能,他是一个男人,虽然单生,一事无成,但是始终是一个男人,在酒精的作用下,王崇明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狗在身侧,猫在身上,酒在手边,手机只有一条信息“你真的想‘死’么?”

……

生死只有一线之隔,其实死,很容易,但是王崇明试过,这件事情容易却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王崇明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开始跟自己搞恶作剧,在自己人生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难受的时候(自以为),却还要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不觉得很过分么?王崇明没有想过要发短信回去质问,也没有想过打过去,更没有想过要报警,如果因为这样的信息报警,很没有意义,也算不上骚扰,也算不上诈骗,也算不上……算了,王崇明想了想,还是先去单位销假吧,工作大概也要没了吧。

跟经理请了的是十天假期,王崇明第九天就回来了,假条经理很轻松地就批了,老总却不是很乐意。

“你这个事情我们都可以理解,我们也感到非常的遗憾,但是你很多事情可以做的快一点,然后更干脆一点……”

“你真的想‘死’么”王崇明笑了笑,默不作声,递出早就准备好了的辞呈,轻声说

“真的哦~”

“小明,你不要这样,年轻人不要冲动,我不是说不给你请假,也不要真的假的来跟领导提条件,你好好工作就好,我就是关心你……”

“老总,现在结账还是一个月以后?”

……

就这样,王崇明跟那个不知所谓的内心阴影对话的时候,辞掉了工作,因为不在乎了。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王崇明把房子都卖了,车子也卖了,自己的心爱的宝贝都卖了,跟自己的小姨还有好友人们说自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找了一份工作。既然没有牵挂了,就要出去好好闯出一番天地,小姨一家更多的是担心,而朋友们更多的是认为王崇明是出去散心的,谁也没有劝阻或者说,放在心上。

最后王崇明跟现房主申请在房子里住最后一天,现放主同意了,别说同意,还特别宽限了几天让处理家具和家用电器。

入夜,王崇明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仿佛期待着什么,脑子在思考的就是死亡,因为那天那个声音跟他说说“可以改变哦~什么都可以改变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叮的短信铃声响起,“你真的想‘死’么?”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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