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名女子唯唯诺诺的走入了房内。
梅仁省一看,其中两个大约二十左右,另外一个十七八岁的模样,一个个均是担惊受怕的低着头,面容憔悴,身形蹒跚,早已失去了值此年纪,如花少女该有的鲜活气质。
“你们,以前皆是军妓?”梅仁省端坐于榻上问道,无悔则侍于身侧。
女子们:“回公子话,是的。。。”
“来,坐。”梅仁省指着凳子说道。
“这。。。”三名女子互相回望,却迟迟不敢坐下。
“唉呀,公子让你们坐,你们坐便是了。”无悔过去将三张凳子摆好,请姑娘们坐下。
姑娘们依旧迟疑,不敢坐下。
梅仁省微笑,温声细语又安慰道:“坐吧,无事的。”
姑娘们依旧不敢相信,但在梅仁省几经安抚之下,最终是坐下了。
梅仁省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三位姑娘,如何称呼?”
霜儿低声且恭敬的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婢名叫霜儿。”
如云亦答道:“回公子的话,奴婢名叫如云。”
裳儿亦是如此:“回公子的话,奴婢名叫裳儿。”
“诶,无需如此回话,自然些,自然些。”梅仁省又用极为怜惜的神情望着三位女子,问道:“我观三位姑娘正值妙龄,却是如何沦为军妓的?”
听到这个问题,三名女子均没做回复。因为她们有些不解,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关心这些了。但一被问到,女子的心中还是会顿感悲痛,双眼有些微红。
梅仁省看出了女子们的疑惑和恐惧,又安慰道:“没事的,说与我听听,不会把你们怎样的。。。”
“城破家亡,被强行虏去做了军妓。。。”简洁明了,如云心怀悲痛与憎恨说道。
“奴婢也是。。。”看着如云带头说了,霜儿也略微哽咽的说道:“奴婢本来家住野距,前两年被彭军占了城,父兄战死,敌将为了犒赏三军,便就地强迫城中女子。。。”霜儿不忍再往下说。
“野距。。。”梅仁省问道:“你是辛人?”
“是。”如云回答道:“回公子话,我们,皆是辛人。。。我本住在秦陇,裳儿是在泰涸。”
一旁的裳儿亦含恨点头。
“这。。。”梅仁省惊讶愤恨道:“难道彭军每占一座城池,皆是如此行事?”
“呵”,裳儿苦笑道:“那便要看为首的将领了,有些讲仁义的,则会命令手下军士不可扰民。但若是碰上那些丧心病狂的禽兽。。。”说到此处,裳儿也不忍再继续往下说。
“唉!”梅仁省自顾自叹息许久。转而又深情的说道:“三位姑娘命途如此坎坷,今日或有一幸事可落到你们头上,”停顿一下,又柔声问道:“不知,你们可否愿意?”
幸事?家破人亡,惨遭蹂躏,被贩卖至花楼做丫鬟、杂役。幸事这两个字对于她们来说,似乎早就已经遥不可及了。此刻听到“幸事或可落到她们头上”,三人面面相觑,皆不敢相信。
沉默良久,如云还是试探着问道:“公子说的。。。莫不是挨这一顿鞭笞?。。”
无悔急忙替梅仁省解释道:“不是!当然不是!只需回答我家公子的一些问题,即可!”
如云仍是不敢相信,怀疑的望向梅仁省。
梅仁省则面露微笑,点头默认,并拿出三根金条摆到桌上,说道:“若回答的好,这些便是你们的了。往后你们便可自做打算,为将来好好谋划一番!”
“这。。。”三人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只是相互顾盼。
梅仁省又问道:“如何?”
良久,如云一咬牙,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问道:“公子,想问什么。。?”另外二人也投来期盼的眼光。若眼前的男人所言当真,这金条,确是可以改变她们接下来的命运啊!
梅仁省浅笑,说道:“也不问别的,就问问这辛、彭、寒三国之间的事。”
虽不知眼前的公子为何要问这些,但改变眼下凄惨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如云恭敬说道:“公子请问,但凡是奴婢知道的,一定悉数告知1”
“嗯!”其余二人也是点头应承。
“好!”梅仁省双眼一眯,认真问道:“如今,三国的局势如何?”
如云答道:“彭、寒两国联合犯辛。”
梅仁省故作不解之状,问道:“彭、寒两国为何会联合起来?按常理说,应该是辛、彭两个弱国共同联合起来对抗寒国,才对啊!”
如云皱眉:“这。。。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在家中,也常听及父亲谈论公子方才所言。说是本该是辛、彭两个弱国联合,方有生机。但又听父亲惆怅叹息:说是那彭国的李相,却不主张与我们辛国联合,反而去向那寒国进献战马,以此来换得彭国的自保。近年来更是开始与寒国一起攻占我们辛国的城池。。。”霜儿无奈说道。
那店家说的果然不错!梅仁省心里想着,又问道:“那寒、彭联合,你们辛国却为何不求援于他国??”
裳儿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裳儿的兄长乃是千夫长,军中早听闻宋大将军也有意向他国求援,但是想要出这西北之境去寻得援助,需得经过那望峰关啊,这望峰关又是由彭人把守,没有彭国的公文,是出不得的!
“是啊!且我们辛国与彭国国力本就相差无几,而现在彭国又有寒国支持,想要硬闯出这望峰关去寻得救援,也是毫无可能。。。”如云气馁说道。
是啊,正如这三位姑娘所言,这望峰关横贯西北之地。将彭、辛、寒三国生生隔断在关外,这险关又是由彭人占领。如今彭、寒两国已然联合,独剩那辛国,自然是岌岌可危。想到这里,梅仁省又好似在确认什么,问道:“如此说来,这宋思成大将军早就主张引援?”
“别说宋将军了,这辛国上下谁不想有人来救啊!近年来受寒国、彭国屡屡欺压,已是丢了好些城池,男儿战死,剩下家中的女子被。。。”言及此处,霜儿泪如雨下,又哽咽道:“若非有胡相在国内安抚民心,宋将军在外苦苦支撑。。。我们辛国,怕是早就乱了!可那毕竟也只是勉强维持,拖不了几年啊!”
听完这番言论,梅仁省心中自然已是有些头绪,便叹息道:“唉,可怜之国,可怜之人呐!”说罢,吩咐无悔将金条分发给姑娘们,又说道:“你们拿上这些,日后去过上一些好点的日子吧。”
霜儿和裳儿直至将金条接到手中,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急忙拜谢道:“公子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此时,如云却皱眉问道:“公子到底是何人?!”
此话一出,一旁的霜儿和裳儿都差点被惊到,卑贱至此,却还敢这样质问客人。
梅仁省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翘嘴角,浅笑道:“嗯?”
不想如云神情毅然,双眼凝视着梅仁省,又重复一遍:“公子,到底,是何人?”
这次,一旁的无悔也感到些许惊讶。
梅仁省却依旧谈笑自若:“姑娘此问,何意呀?”
“公子心中既然有这些疑问,那想必不会是辛人,也不是寒人。”如云停顿一下,更为坚定的说道:“更非彭人!”
“哦?”梅仁省听了这番推测,似是来了兴致,挑眉笑问:“那依姑娘之见,我来自何国呀?”
霜儿,裳儿,无悔皆盯着眼前这个贸然提出质问的女子,等着她接下来所要说出口的话。
此时如云也略显紧张,声音有些震颤,说道:“奴婢最近听说,琼国有个皇子被彭国将军杀了,说不定过一阵子,琼帝便会兴兵来寻仇,公子是否为。。。”如云吞咽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听到这里,房内其余三人皆露惊色。
“说,继续说下去~”梅仁省邪魅一笑,饶有兴致的说道。
“公子是否为琼国先行派来打听情报的暗探?”如云将自己的猜测缓缓说出了口。
被猜到身份,无悔赶忙望向梅仁省:“。。。”
“啊哈哈哈~”梅仁省大笑起来,称赞道:“哈哈,区区一个丫鬟,便能有如此思虑。”又向无悔调侃道:“往日里我早就说了!这花楼啊,还是得多去去的!众人却还皆说我纨绔奢靡!如今一看,实乃藏龙卧虎之地呐~”
无悔尴尬一笑,心里捣鼓着:都被识破了,还这么开心!
如云又问道:“公子如此说,便是承认了?”
梅仁省依旧欢笑而语:“承认,承认啊。”又挑眉问道:“怎么?要去告知鸨娘?”
如云一言不发,却只是双目紧盯梅仁省。忽然间房内一片寂静,霜儿、裳儿、无悔皆紧锁眉头,等待着如云的抉择。
“咚”,不想如云一下子跪伏在地,愤恨道:“我恨不得生啖彭军之肉,饮其血!又怎会去告发公子!”又抬头望向梅仁省,坚毅的说道:“还请公子收留奴婢,往后只要能为讨伐彭国尽一份绵薄之力,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听凭公子差遣!”
霜儿与裳儿听到此番言论,亦跪倒在地,拜求道:“还请公子收留奴婢,只要能够灭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悔在一旁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位姑娘,好似看见了昔日自己的身影。
“。。。”梅仁省虽是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场景,但对于三位姑娘的心志,内心还是有所感慨的。
忽而,他之前调笑的眼神变得深邃不已,神色亦变得凝重起来,叹息道:“这乱世纷争,早已使得苍生涂涂,天下寥寥,又岂是一两家个人恩怨说的清,道的明的。你们还是拿上金条,去过一些稍微好点的生活吧。”
“公子!”如云想再言,却是被梅仁省打断。
梅仁省:“无需多言。”
“公子,求您收留!”如云还是不甘心,叩头而拜。
梅仁省见状,亦是无奈,只好劝道:“国与国之间的攻伐之术,何须用得上你们呐。”
如云一听,皱眉说道:“那做牛做马,也任劳任怨!”
“呵”,梅仁省调侃道:“姑娘如此机敏,做牛做马实在是可惜了~”又认真劝说道:“若真是有心,不如留着这条小命,待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可报效辛国。”说罢,又故使媚眼,刻意提到,“毕竟,我乃琼人~”
“这。。。”如云一时无言以对,带着期望的眼神又转而问道:“如此说来,琼国真的会和彭国开战?!”
“啊哈哈!”梅仁省大笑,答道:“这,我也不知啊~”随后苦笑自嘲道:“我又不是那琼帝~”
如云:“。。。”
“不过,倘若彭国真被琼国灭了。我猜测,下一个目标便是辛国!到了那时,你身为辛人,却又要为琼人做牛做马~”梅仁省微露淫靡笑意,“那岂不是要让姑娘左右为难~”
“这。。!”如云深知男子的劝说之意,也就不再追缠,便拜伏道:“公子所言甚是!奴婢自当静默,以待良机,有朝一日也好报效辛国!”
“哈哈!女子,可教也!~”梅仁省调笑道。
如云亦回以微笑。
“哦,对了!”梅仁省突然记起,“被你这么一番质问,我倒是想起了此行的正事!”
三人不解:“何事?”
“为防鸨娘生疑,还是需要三位姑娘受些皮肉之苦的。”梅仁省望向桌上的藤鞭。
三位女子异口同声说道:“公子尽管下手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