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鸣山
禾鸣山顶,空旷寂寥。放眼望去,一尊千年古松垂拔挺立,桀然四季。树下立有一碑,正中刻有“先妣刘婉璇之墓”,右下落款为“子梅轩宏、子梅生安。”墓旁,搭有一户极为简陋的草庐。
不远处的山坡上,只见一男子头戴麻帽,身挂白袍,腰扎草绳,脚穿席履。夕阳的余晖将他的面色映成了褐红色。憔悴的脸庞,坠着几缕凌乱的发丝,长须如林,长满了整个下巴及至两腮。眉棱,颧骨,整个脸的轮廓却是分明有致。他的双眼黑的发亮,此刻正用平静的目光,眺望着远处的山峰。
仆人李桂领着十皇子前来,梅仁省柔声喊道:“三哥。”
“仁省,你来了”,梅轩宏回首,用温婉的目光望向所来之人。
“恩。”
两人相视一会儿,梅仁省先开口说道:“三哥,两日后我便要出使彭国,此行
应该要花费些时日,因此特来和三哥辞行。”
梅轩宏虽是独居山中守孝,但李桂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山上通传、回报府中的消息,更别说此次举国震惊,朝野皆知的鸿留一战,梅仁省要出使彭国的事情,梅轩宏也已经得知。
“此次你要去彭国朝堂进行和谈,换回九弟,必是艰险万分,你定要多加小心啊!”毕竟是孤身一人前往敌国朝堂进行谈判,梅轩宏十分担忧自己的弟弟。
“哈哈,三哥过虑了!”对于这前途的凶险,梅仁省却一点也不在意,“三哥,这无论是敌国还是友邦,我都出使过好几回了~且三哥独居山中三年,对于列国的一些事情不甚知晓。如今彭国帝王弱、丞**,徒留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十弟定以这三寸不烂之舌,搅得他们哭爹喊娘!”
梅轩宏见梅仁省如此言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放心了不少,逐渐露出一抹笑意。是啊,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只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出,他的弟弟也变得太多,太多了。。。眼看着梅仁省越发成熟稳重,越发韬光养晦,越发深谋远虑,也越发阴狠决绝。。。梅轩宏欣慰之际又夹带着一丝忧伤,他那本来生活在阳光之下的弟弟,不应承受如此之多啊。
“生安,这三年来让你一直在外奔波,一直隐忍,辛苦你了。”梅轩宏用忧伤的眼神注视着梅仁省,是怜惜,是心疼。
“何谈辛苦?我早就与三哥说过,我会成为你的双腿!”听到梅轩宏说出如此见外之话,一向在哥哥面前颇为温顺的梅仁省,显得有些气愤,“且我说了,别再提那个名字!这世上已无梅生安了!”
听到弟弟如此说,梅轩宏更是心里一沉,感慨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况且凭弟弟这执拗的性子,再说下去,也只会徒增不快罢了。
梅轩宏也觉得适才与哥哥说话的语气重了些,且看哥哥的表情如此忧郁,便扯开话题,转而颇有兴致的笑问:“三哥,你就不问我,为什么要出使彭国嘛?”
看着梅仁省现在又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梅轩宏自明其意,往事不堪回首,便不提了。答道:“前两天魏必来山上了,给我看了你写给他的信。”停顿一下,又说道:“我虽是不能完全明白你的用意,但也能猜得出大概。”
“哦?哈!这魏兄的心里果然只装得下三哥你呀!”梅仁省打趣道,“我在信中明明写了情况十分紧急,他出发前却还要特意来趟禾鸣山见你!”
对于弟弟的调笑,梅轩宏自是不予理会,只是无奈冷笑一声:“呵。”转而又提到信中的内容:“你想从望峰关西面的险山中开辟栈道,经由辛国,直击望峰关后侧?”
“正是!”提到这个计划,梅仁省双目炯炯有神,犹如星光那般璀璨。
梅轩宏自然是深谙兵法韬略、作战布局之道,“你可知,若想用此计灭了彭国,那得事先谋划多少事?”
“自然是知道!因此我才要去彭国,亲眼见识一下那望峰关,顺便打探一下寒国与辛国的消息。”这些事,梅仁省都是有十足把握的,但唯独有一点,全凭运气,“当然,最重要的还得看魏兄的勘察结果,看看老天是否愿意助我,在这高山峭壁中,让我凿得一条直达辛国的暗道!”
听完这一席话,想必弟弟是做足了全盘的思考。梅轩宏看着梅仁省,再一次感叹:他竟成长的如此之快,哪还像从前那个轻狂不羁的少年。。。
“三哥,倒是你,几日之后,服丧结束,便要重回朝堂,到时怕是举步维艰啊。我又不在你身边,恐怕届时你才是孤身一人呐。。。”自己的事早有打算,没什么好担心的,梅仁省倒是忧心忡忡的望向哥哥。
同样是前途凶险,梅仁省也是平淡的说道:“我自会照顾自己,你无需担忧。”
梅仁省看到哥哥如此平静,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梅轩宏可是那个让他自小就敬佩、仰慕的哥哥。转而自嘲道:“哈哈,瞧瞧我们哥俩几日之后,一个要在敌国朝堂上周旋;另一个要在自家朝堂上搏杀,可真是惨呦~”
梅轩宏眺望着远处的高山,说道:“三年了,终有此日。”
“是啊,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三年,我们足足等了三年!”梅仁省的情绪略显激动。
此时,梅轩宏平静的目光中也露出一丝凶意,“定要为母妃洗刷那不白之冤!”
“害我母妃,无论是谁,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不-死-不-休!”梅仁省咬牙一字一字的吐露,心中也还想着:定要帮三哥拿回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