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拍摄顺利收工,戴川邦在自己的小餐厅里备好饭菜,招待各位协作人员。贾靓冲洗完身上的涂料,有些倦意地来到餐厅,大家起立给这位舞蹈少女鼓掌,刚才她的表现的确出色。
贾靓赶紧向大家致意:谢谢各位老师,你们辛苦了,等广告制作出来,我请大家吃饭。戴川邦显得挺关切:累坏了吧?贾靓:确实很累,是我跳舞以来最累的一次,不过心里挺美,情绪蛮高。戴川邦:哈哈,那就好,来,你还不敬大家酒,人家这么配合你?
贾靓跟摄像、灯光、化妆、DJ挨个敬酒,敬到女彩绘师这里:老师,你的彩绘真棒,以后还想让你给我做彩绘。女彩绘师:你要是看得起我,那当然好了,以后有创作的机会,我一定找你。贾靓跟戴川邦敬酒:老大,谢谢您的提携和指点,让我对艺术有了感觉,也让我开始走上成功之路。戴川邦:别客气,来,大家干一个!
饭很快吃完,戴川邦将酬金发给大家,拍摄人员很快散去,只剩下贾靓。戴川邦:你的酬劳范世纲给你。贾靓:我知道,他早给我了。戴川邦:够吗?不够我给你加。贾靓:不用,我对钱不是很看重,有点儿够花就得。戴川邦:看来你挺好养。贾靓:怎么,你想养我呀?养我你绝对赚了,我能吃苦,从小就艰苦奋斗,物质上不怎么讲究。
秋夜渐临,天一点一点黑,暮色与夜幕瞬间交织,来广营费家村坐庄艺术基地沉静安宁,戴川邦跟贾靓慢慢喝慢慢聊。贾靓:你这儿真安静,远离都市,像个世外桃源。戴川邦:那你今天别走了。贾靓:不走就得上你的床,太危险了。戴川邦:我要是不让你上我的床呢?贾靓:那我就睡地下。戴川邦:那我也睡地下。贾靓:讨厌,跟人学,变小狗!
女人说完讨厌,必是倚在男人怀里,等待男人不讨厌。戴川邦顺势展开吻攻,贾靓以吻抗衡,唇枪舌剑,风起云涌。嘴唇吸纳意志,舌尖挑开底线,情感遭遇埋伏,人生需要扭转。
九月底十月初,又到了婚礼高潮,刚从国外回来,便有一堆邀请,我一一婉拒,说自己已对婚礼没兴趣,自己不办婚礼,也不参加别人婚礼,我戒烟、戒酒没戒成,倒是把婚礼给戒了。我平生参加过四次婚礼,结果其中的两对很快就离了,另外两对也在崩溃边缘扛着。我觉得,结婚是一件寂寞的事,不要弄成事先张扬的公众事件,在内心把对方娶到手足够,不必呼风唤雨,满座皆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娶媳妇嫁老公之意,又何必家喻户晓?
我头婚领证未办,二婚依旧领证没办,我觉得大张旗鼓办了之后,万一嘎嘣一下,把婚给折了,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女方,也对不起凑份子喝喜酒的朋友,甚至对不起给你开婚车的司机。你把大伙召在一起,宾主频频举杯,一拜、二拜、再拜,结果竟是拜拜。
我的头婚、二婚,都是在酒仙桥街道办事处起的证,面对前苏联的援助、前东德的建筑,真让我第一个媳妇成了前妻。面对建于20世纪50年代的三层居民楼,面对酒仙桥下腐烂干枯的河道,面对城乡结合部汹涌的外地商贩,我对前妻后媳都曾说过:一国虽两制,一家就一制。
至今我媳妇还对我以二婚者的姿态闯入她的生活耿耿于怀。在一个黄昏,我们携手肿瘤医院过街天桥,一轮落日隆隆下山,龙潭湖的野鸭在暮色中翱翔。我执手相看妻眼,对她说:永远记住,我虽然是二婚,虽然二婚可能把我变得很二,但你却是我心中唯一!这年头谁不会几句海誓山盟?要是你连海誓山盟都信,那世界上就没谎言了,海誓山盟就是谎言的发源地。
在1986年夏日,我跟一个家住将台路而今叫上东三角洲的女青年谈恋爱。后来我去上海出差,分别跟一个杭州和南京的女孩调过情,在长江三角洲我能不三角恋吗?
那时跟那个将台路女青年经常在黄昏,从六公坟走向牛王庙,也就是从现在的丽都饭店走向南银大厦。我们背着舒婷的朦胧诗,好像拥有了开启心灵的钥匙。我背:我说我听见背后有轻轻的足声,她背:你说是微风吻着我走过的小径;我再背:我说小稚菊都闭上了昏昏欲睡的眼睛,她跟着背:你说夜来香又开放了层层叠叠的心……
黄昏与二婚,每临黄昏想起自己再婚,有些冷酒需要加温,有些旧梦尚可重温,有些泪水已经缤纷,有些冲动已经私奔,而有些缘分,干吗要分?有些婚姻,非憋到万马齐喑,才又放声高吟,结果再好的心也会变心,再好的人也跟了别人。
十一到,结婚潮,举国庆,乐陶陶。十月三号,中秋月照,双节闪耀,满城欢笑。
老嗨在自己的主场骇辣火锅店摆酒设席,江湖上圈子里各号人物来了不少,当然不仅带着嘴来、带着肚子来,也带着份子来。份子钱是喝喜酒必备的,多了装逼充大款,少了寒碜拿不出手,挺费琢磨的。不过,目前85后新锐结婚族,已不挺着红包、裹着份子趟道婚礼了,而是直接将份子钱打到新郎或新娘的卡上,生活的“潮姿态”发展到—凑份子都不cash,走的是柜台或网银转账的时尚金融范儿。
在北京道上,所谓道上,不是黑道、白道,而是艺术道、文化道,圈子里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姐们儿,能混在一起的哥哥妹妹、叔叔侄女、舅舅外甥女,人生总有酒,大家总有局。婚局也不例外,是这帮人闹酒喝骇的欢乐场。谁娶谁、谁嫁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酒怎么往下喝,这话如何往下聊。
老嗨很明戏,婚局就是一闹,喜酒就是一骇,所以他将婚宴搁在晚上,融入中秋之夜,天上赏月,地下成亲,挺搭的!于是,骇辣火锅店,中秋之夜不营业,老板结婚还营业,那还是自己开的么?今晚,摆满喜酒,上全横菜!
位于簋街边缘地带的骇辣火锅店,有个庭院,中庭之下正好观月。老嗨单为他最铁的哥们儿最瓷的姐们儿留了一桌。范世纲十月二号从西北赶了回来,戴川邦、吴华新、温妙可、庄鸿雁、贾靓一应到齐,还有吴华新的90后女友小袄及其闺密纯纯,唯缺正在越老柬游历的林商。迟一些,小季也到场,到场就喊:哥们儿昨天参加俩婚礼,今天中午又去了一个,这是第四起。老嗨赶紧抱拳相迎:季哥,那我由衷地感谢你,你太给弟弟面儿了。
在一个局上,在一个以结婚为主题貌似比较正式的局上,聚着一帮人五人六、酒肉亲朋。紫禁城这片尘埃中,一个有型有款的人,必须具备两方面—江湖混混+成功人士。如果你是纯混,只限于混,混得自己不是王八蛋就是蛋王八,那你人生的档次永远只在裤裆处。如果你只认成功,端着成功的劲儿,拿着成功的范儿,宾着成功的面儿,装着成功的逼,那你人生的档次勉强到腰际。
今晚新娘徐船梅的兴致相当好,1984年出生的她,达成了25岁结婚的愿望。这位湖南女孩置身北京,于北漂的苍茫中,于媒体的打拼中,终于获得栖身之处,嫁给了一个北京男人,这个没啥追求的外地姑娘,就算成功追求了一回。老嗨生于1973年,比她大11岁,还成,徐船梅庆幸自己,没落到60后乃至50后手里。
温妙可举杯敬老嗨和徐船梅:你们是咱们朋友当中又一对结婚的,做到了肥水不留外人田,做得好。来,我敬新郎新娘,我干了,你们随意。老嗨赶紧碰杯:姐大,你干了,我必须得干!徐船梅:姐,那我也得干,我要是不干,不配做新娘。
温妙可跟新郎、新娘干完,指着戴川邦:戴总,你也不跟新郎、新娘喝杯酒?两年前,你跟林商的婚礼,我可没少喝。庄鸿雁急忙插话:就是,我还给你媳妇当伴娘呢。戴川邦今天有点儿恍惚,面对刚刚得手的贾靓,面对鹊巢鸠占还蒙在鼓里的范世纲,面对前女友庄鸿雁,思路老集中不起来,老在杂念中飘忽游离着。
温妙可一语叫醒了他,戴川邦起身举杯:我敬老嗨,敬船梅,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叫前生注定事最好别黄。戴川邦突然爆发的调侃激活了气氛,小季站起来大喊,大喊的同时摆下一个手托炸药包的造型:为了新郎、新娘,为了新中国,前进!
在小季模仿董存瑞舍身炸碉堡顶天立地的英姿中,大家集体干杯。戴川邦拿起随身带的相机,给老嗨和范世纲展示刚给贾靓拍的“骇辣”广告片。老嗨当场颓了:这已经不是艺术了,是操他妈艺术!范世纲搂着贾靓:我就说,我媳妇有艺术天性吧?
贾靓在范世纲的臂膀中有些不自然,下意识跟戴川邦交换了一个眼色,这微妙的眼色已被温妙可洞察,亦没逃脱庄鸿雁的冷眼。温妙可与庄鸿雁也交换了眼色:看来,圈里有新情况。庄鸿雁:没错,不是一般的新情况。温妙可举杯:范哥,你刚从大西北风尘仆仆回来,我敬你一杯。范世纲连忙举杯:好啊,姐大,老嗨大喜的日子,咱就干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