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证券交易所总经理 张育军
他出生于四川
上午在深圳交棒,下午就奔赴上海
他几乎瞬间完成了身份转换
他接连担任深圳、上海两地证交所总经理
这在中国证券市场可谓前无古人
我看华尔街的风险问题
所谓经济当中的皇冠叫金融,金融当中的皇冠叫资本市场,资本市场的皇冠叫做衍生品,这个衍生品是一个很高级的经济形态,有很强的复杂性、专业性和风险性。既然已经通过社会风险把它市场化了,这个市场就是一个高风险市场,华尔街就是一个高风险场所。因此任何情况下发展金融都必须让金融的风险能够有效地化解、分散和控制,做到风险可控、可测、可防范。这时怎样看待华尔街的风险就很重要了。
为了建立一个真正安全、高效、透明的中国华尔街,有几件事情必须准备到位。既然是资本市场,企业家、金融家变成投资家以后,资本是逐利的,资本就有钻制度漏洞的可能,就有它与社会,与政府博弈的本能,这个很正常。从金融发展200年的历史来看,怎样控制这个风险,大体上有四条基本准则必须准备充分。
第一,一定要有完善的法制体系。法制体系最基本的,除了我们讲的社会整个法律体系的完善,在资本市场领域,还必须有公司法、证券法以及同它相配套的金融法律,比如信托法、基金法规等。此外,这个法制还必须是可诉的,投资人可以用来维权。既然可诉,必然就要有相应完善的司法体系,所以这是第一个必不可少的制度。
第二,整个企业的治理必须是可控而有效的。华尔街这一轮危机调控的失败,问题主要还是公司治理的失控。因为职业经理人为了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有时候立场和股东是不一致的,所以公司的治理必须是有效的,大股东要发挥作用,监督机制要发挥作用,企业的内控制度要非常有效。像雷曼倒闭,就是因为内控彻底失效,风险机制彻底失效;花旗内控基本上无效,治理机构基本无效,因此它接近死亡,已经成了恐龙。华尔街必须学会自理,学会自己控制风险,这样才能生存下去,否则的话,它自己失控就是很大的问题。
第三,政府的监管要可控有效。危机时期政府监管体系失控至少证明发达市场的监管体系存在严重漏洞,不能有效地检测风险,防范风险,发现风险以后也不能及时地化解和防范,致使最后风险积累到一起爆发。所以风险的防范体系很重要。
第四,整个社会形成真正的金融、资本市场文化。一定要有一个良好的投资文化,这个文化就是社会的诚信基础。良好的社会投资文化,不是一个追求短期利益、暴利的、急进的投机文化,而是一个拥有良好心态、长效的投资文化。这几方面都做到,金融市场可以发展得比较好,风险不会体现得那么大。在这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是属于政策性的,美国这轮危机有个尚未被发现的问题——宏观层面——货币政策、财政政策与产业政策的失败。比如长期的低利率,长期对住房政策一味地信贷支持,政府长期的贸易支持政策,都是这轮危机根本的导火线。两三百年前的亚当·斯密曾讲过,健全的财政,健全的贸易,健全的货币政策都不会让它在一段时期长期繁荣,一段时期集中爆发。美国从20世纪80年代到2000年是长期繁荣,风险没有能够释放,所有人都在赚钱,所以2000年有个泡沫,格林斯潘撒钱把它解决了,但这只是从放贷上把钱撒到了房地产上,最后形成了房地产危机。
所以必须让资本市场不断地释放风险,有些年份是涨,有些年份是跌,人们所期望的10年牛市,20年牛市,然后一年风险释放,这个也失败了。所以这些屏障是一定要有的,法制建设,公司治理,市场监管,社会诚信文化,健全的宏观政策,这几套全在内。
展望国际金融中心的前景
目前来说,中国资本市场已走过了20年,过去20年中国资本市场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上市公司已经有近1800家,市值25万亿。
现在上交所制定了一个发展战略规划,希望在2020年能成为全球三大交易所之一。这是一个很高的目标,从量上看,实现这样的目标并不是没有可能。上交所是亚洲最主要、最重要的市场,而且进行着全球十大交易所进行的业务,所以2020年要是实现这个目标,说明中国金融已发展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即对外开放的阶段。
上交所把国际化进程作为实现这个战略最重要、最核心的内容,包括几个方面:
第一,产品的国际化。上交所要在整个上海国际金融当中处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处在一个枢纽和中心的地位。要实现国际化进程,最重要的是产品独立化,因此我们提出了推进跨市场的交易产品策略,包括ETF等交易产品,使上交所能够为投资人提供全球产品的配制能力,这才能叫国际化交易所。
第二,投资人参与机构的国际化。对外开放,外国人进来,我们的机构出去。
第三,运作体系的国际化。制度是不是跟国际接轨,信息披露制度、公司管理制度、市场监管等与国际接轨。
第四,人才要合乎国际标准。一批拥有国际视野,合乎国际专业水准,通晓知识产权,司法审判以及其他金融中介发展状况的人才,是上交所在上海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当中必不可缺的内动力。
这几个方面都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到了2020年,上交所也不一定是世界最有竞争力,或者最有竞争力之一的中国金融领袖,中国今后的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的金融业,中国资本市场都还处在发展的初级阶段,或者发展的初期,有几件事情需要长期努力。
第一,长期的法制建设进程。金融在我们传统文化和传统农业社会制度下,还很难找到生根的基础和基因,所以法制建设、制度建设是长期的奋斗目标。
第二,企业的公司治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中国资本市场是在国有经济体系当中脱胎出来的,它是市场经济从原传统对话经济当中突围出来的,它还带着原有计划经济体系下很多痕迹、色彩、特征,公司要真的形成一套高效、透明的治理策略,文化的进程仍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第三,监管体系建立也是漫长的。因为证券监管体系是在传统的政府管理体系下建立起来的,它还带有原有政府职能当中很多过渡性的职责和特征。
第四,中国形成真正的以诚信文化为基础的股权投资文化,这个过程必然也是漫长的。
对中国走建立金融强国的道路,第一,要坚定信心;第二,要有足够的耐心;第三,对中间可能出现的问题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中国经济未来发展过程中要出问题,只可能在两个地方,一是金融,二是能源,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所以我们对这两个问题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金融,包括房地产,在资本市场领域,金融和房地产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中国金融在发展过程中,必须对它的风险保持高度警惕,对发展道路的曲折性、长期性,保持足够的耐性。这样中国金融才能有一个健康、稳定、安全、可持续的发展。
资本市场让人只看到赢利
中国国内对资本市场的理解存在一些误区。在中国资本市场方面,有两个问题比较大,一个是金融资本市场知识的普及、宣传不够;一个是人们对资本市场法制建设诚信文化的追求还不够。一个民族要可爱起来,必须是一个诚实守信的民族,我们从中国人现代化的角度来说,资本市场实际上起了一个很大的培养作用。人的现代化需要100年的进程,经过三四代以后,人的现代化才能完成。什么样的人才是现代化的?具有诚信、守法、开放、包容,远见等这些素养,才可能是一个现代化的人。
资本市场本身可以推动很多事情的发展。资本市场长期对法制、诚信有一种根本的诉求,实际上是要求在资本市场发展当中,进一步推进经营领域的改革,我们不可能在没有法制和诚信文化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强大的金融和强大的国际金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