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玛西亚,雄都。
巨大白色禁魔石修建而成的的皇室宫殿鳞次栉比,分散坐落在雄都各处。地面统一由十尺长的光滑大理石铺就,中间镶嵌着华贵的金线。宫殿两侧墙壁上雕刻的一副副精美绝伦的光明卫兵和先驱浮雕在和熙的阳光下显得庄严而神圣。
身披银白铠甲手持利刃的卫兵们威武昂扬地组成一丝不苟的队形,不停地在城内来回巡逻,其锐利而坚定的眼神足以让任何胆敢在此作乱者胆寒。
泽洛斯却无心观察这一切,他面色焦急地跟随着一名身披白色斗篷的祭司向皇城内部的一座宫殿走去,脚下步伐显得十分急促。
眼下艾欧尼亚的人民正在惨遭诺克萨斯人的屠戮。哪怕是晚一分钟都意味着一名甚至数十名同胞失去性命。
“艾欧尼亚使者求见”。
随着祭司的大声通报,泽洛斯被几名表情肃穆的皇室侍卫引入一座宏伟的宫殿内。
宫殿中央的华贵王座上,头戴金色王冠的嘉文三世神色严肃地听完泽洛斯对诺克萨斯人种种暴行的痛诉,以及希望德玛西亚出兵援助的想法,然后开口说道。
“对贵国的悲惨遭遇,我表示深切的同情和慰问以及对诺克萨斯的强烈谴责。”,嘉文三世沉吟片刻,然后话锋一转,“但是想必你也听说过,虽然我们的军队勇猛无双,但只能依靠禁魔石来对抗诺克萨斯那些邪恶法师,一旦离开德玛西亚,我们将没有任何屏障,那些法师们的魔法会给士兵们造成巨大伤亡”。
泽洛斯闻言听出了嘉文三世的推辞,眼中不禁涌出两行滚烫的泪水,蓦然跪倒在地,用苍凉的声音地悲切地说道,“我知道德玛西亚有一座名为加里奥的移动禁魔石像,并非不能出境作战。求求您看在那些正在被诺克萨斯人践踏屠戮的平民份上,恳请国王殿下出兵共抗诺克萨斯,艾欧尼亚将会是德玛西亚永远的朋友。”
嘉文三世看着眼前的泽洛斯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如他所说的确有这样一座石像,不过整个德玛西亚仅此一座。那个名为塞拉斯的叛逃者在王国境内已经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势力,四处拉拢法师破坏德玛西亚原有的秩序。再者诺克萨斯派遣到艾欧尼亚的并非主力部队,其大部分军队依旧聚集在边境对德玛西亚虎视眈眈。
现在德玛西亚可谓是外忧内患,实在是不适合将加里奥派遣出去,再卷入遥远的征战。
“末将愿率三千无畏先锋营,支援艾欧尼亚”。这时王座背后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宫殿内有些尴尬的氛围。
泽洛斯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如同一杆锋利的长枪般笔直地站立在国王身旁。他穿着无畏先锋营的制式银白铠甲,上面披着一件淡黄色披风。一头黑色长发被金属发箍绑在脑后,看起来不太像是德玛西亚人,倒是和艾欧尼亚的武士有些类似。
“赵信总管,你……确定要去艾欧尼亚?”,嘉文三世则是有些吃惊转头看向身边这名男子,这是即位前父王给自己留下的贴身侍卫。不管是外出作战还是护卫王宫安全,赵信已经尽心尽力地辅佐着了王室十几年。不过他平常沉默寡言,不干扰任何内外政务。在这座大殿内主动开口说话,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这样也能缓解东部战线的压力,恳请殿下准许”。赵信侧身到一边,恭敬地微微低头对嘉文三世拱了拱手。
“多谢总管”,泽洛斯顿时喜出望外,虽然国王不愿意大规模出兵,但只要有了德玛西亚最为精锐的部队无畏先锋营加入,至少可以暂缓一下敌人攻势。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就是那个传闻中神秘的“德邦总管”赵信。
………………
在瓦洛兰东部的凶险海域环绕中,诸多同盟省份在一片被称为“初生之土”的庞大群岛上组成了艾欧尼亚。艾欧尼亚的历史悠久厚重,任何活着的生灵都不敢妄称通晓它的历史。
传闻这里是瓦洛兰大陆所有魔法的起源地,“初生之土”这一名称也由此而来。在无尽岁月以前,神奇的魔能就开始滋养着这片大地,因此物质与精神领域之间的界限也在这里若有若无。
除了人类以外,这里同样孕育了许多危险而神奇的物种。艾欧尼亚的人们坚信万物有灵,奉行着均衡之道与自然和谐共处。
希拉娜修道院是一座古老的避难所,耸立于艾欧尼亚东北山区的群山之间。这里接纳着瓦洛兰大陆所有为了掌控自身魔能和探寻自我与精神领域连接的人。许多法师都会选择来这里修行,探寻魔法的奥秘。
此时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在修道院门口踌躇不前,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座由无数石块和树木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宏伟神奇的建筑,似乎是在犹豫从哪里进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自交谈着从修道院门口走过,虽然这里的人们来自天南地北,其中不泛各种装扮奇怪的人。但眼前这个面容秀气剃着光头露出青色发茬的少年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看起来像是艾欧尼亚某个僧院走出来的小沙弥,但少年并未穿着僧服,浓烈的异域风格的破旧服饰还带着被荆棘划破的痕迹,像是经过长途跋涉才到达这里。
“异乡人,你是来修道院修行的么?”,这时一位面相憨厚穿着长衫的中年胖子从人群中走出,向少年低声询问道。硕大的肚子将他的长衫撑开露出一半,看起来有些滑稽。
少年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德玛西亚法师?”
这句话一出如同蝎子一般蛰痛了少年,他蓦然脸色大变,神情紧张地环顾着四周的人群,仿佛下一秒里面就会跳出可怕的怪物。
“别紧张小兄弟,这里可没有所谓的搜魔人。魔法在这里很常见,就像寻常吃饭喝水一般。我以前去过德玛西亚,这才认出你的衣服。再者能让一个德玛西亚人不顾战乱来到艾欧尼亚,大概也只有法师了吧”。
胖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露出和善的笑容,以此表明自己并没有恶意。
少年表情这才慢慢缓和过来,有些疑惑的说道,“你刚才说战乱?德玛西亚又打仗了吗”。
胖子叹了口气,满脸愁容的说道,“不是德玛西亚,该死诺克萨斯混蛋突然入侵初生之土,听说短短几天时间就攻占了南部三省,你是从弗雷尔卓德冻原那边过来的吧,难怪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还以为你是从皮城过来的呢,那样的话就得经过南部三省了”。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你过来修行带了学费没有?”。
胖子一拍脑门,仿佛想起了什么,结束了喋喋不休。
少年顿时有些尴尬,局促的回答道,“我……没有钱”。
“没事,我先给你垫着,难得遇上老乡,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我好了”。
胖子大手一挥,一副非常豪气的样子。
“那多谢大哥了,要不我给你写张欠条吧,我边修行边做工,到时候一定尽快给你还上,”,少年有些感动的说道,在异国他乡遇到一个会说家乡话的人,还和自己一样讨厌诺克萨斯,很快不由自主地和胖子拉近了距离。
“没事,小老弟你这叫啥话,看不起你大哥我么?还写欠条,这分明就是把你大哥当外人,打我脸是不?”
胖子看起来有些生气,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少年。
“对不起,是我误会大哥了,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们德玛西亚人一定会信守承诺”。少年有些惭愧,而后露出庄严的面容,仿佛是在起誓一般。多么好心又热情的大哥,自己怎么能试图用简单的纸张来维持彼此之间信任呢?
“唉,既然小老弟坚持这样,那大哥也不好驳你面子,你在这签个字,用德玛西亚文字就行”。
胖子露出为难的表情,如同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递给少年,然后伸手指了指纸张的左下方。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艾欧尼亚文字,少年并不认识。不过想来这里的借条应该和德玛西亚差不多,就在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围观的人群虽然听不到少年和胖子的对话,不过看着少年在借条上签完字,纷纷摇头叹息。还有几个人走过来试图跟少年说点什么,但因为少年听不懂他们的话语——那些奇怪的音调听起来像是另一种语言,这些人也只好作罢。
“萧萧?倒是个好名字,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没事儿你溜达。大哥先去给你交学费,一会带你去报道,保证给你找个好师傅”。
胖子看了看借条,确认没有问题后露出满意的神色,似乎生怕萧萧反悔一般,迅速地把借条收进口袋。然后挥了挥手,钻进人群消失不见了。
“那麻烦大哥了,多谢”,萧萧再次道谢,这位好大哥到底还是个忠厚人呐。
一直等到天色逐渐转暗,修道院门口人群已经稀少起来,胖子都还没有回来。萧萧继续百般无奈地停在原地等待,心中不住地想可能是那位好大哥突然有急事耽误了,自己再等一等,说不定一会就过来了。
“你好,请问是来自德玛西亚的贵客吗?”。
一位面容秀丽的少女走到萧萧面前停下,缓缓半蹲下去施了一礼,然后用空灵的声音询问道。
“我是德玛西亚来的,但我可不是什么贵客,您一定是认错人了吧”。
萧萧涨红了脸,快速地用手把身上衣服破损的地方遮盖起来,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在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孩子面前露出窘态,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为情。
“长老刚刚推算出一位来自德玛西亚的年轻人来此地拜访,令我出来迎接,想来就是您了”。
少女看着萧萧的举动,忍不住露出俏皮的笑容。
“你也是德玛西亚人吗?家乡在哪”。听着少女好像用的是纯正的德玛西亚语言,萧萧刚想说话,又突然发现少女的声音好像不是从耳朵里传入,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他不由呆滞住了,这么神奇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嘻嘻,我是艾欧尼亚人,这是我的天赋,不仅仅是人类,我还可以和许多动物或者瓦斯塔亚沟通哦”。
少女似乎看出了萧萧心中的疑惑,笑嘻嘻地向他解释道。
“不过我现在不能走,还要等一个人,他答应过我等下会过来的。”
萧萧想起了自己和胖子的约定,便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你说的是那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吗?哈哈哈哈,他骗你的,他不会来了。”
少女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上午就听修道院的人谈论又有一个被胖子骗着签下借条的外乡人,没想到就是眼前的少年。此时居然还在这里等他回来,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你怎么知道?不过他应该不会骗我吧”。萧萧想了想胖大哥老实憨厚的面容和热情的话语,否定了这一想法。
“很简单,因为我们修道院从来就不收学费的呀,那个胖子每个月都会在这里骗一些不知道情况的外乡人,你一定是上当了”。
“那怎么办?我已经签了字了,岂不是要还很多钱”。
“没事的,过段时间他应该会来找你收钱,到时候随便给他一点就好了,现在先跟我来吧”。
少女带领着萧萧向修道院内部走去,跨过巨大的石门后,萧萧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外面那些建筑,修道院内部也是由树木生长而成的。一株株巨大的树木拔地而起,弯曲成拱门的形状,或者树枝交织缠错在一起,茂密的树叶长成顶盖,就变成了一幢幢房屋和大殿,充满了自然的飘逸和优雅。
一路上满是翠绿的小草和不知名的鲜花,一些小动物在其中安静的栖息或是调皮的跑动。到处弥漫着花草的清香,体现着这片土地的轻灵之美。
广阔的开放空间让身处其中的人始终都能感受到勃然的生机,不禁让人心旷神怡。萧萧被骗后懊恼的心情也开始慢慢舒缓过来。
“为什么不把这些树木砍倒做成木板来盖房子呢,这样不是更坚固吗?”
萧萧有些不能理解这里建筑方式,忍不住发问。
“嘘,千万不要让木灵听到了,否则它们会生气的。怎么能杀害它们用尸体来盖房子呢,多残忍呀”。
少女嗔怪地看了一眼萧萧。
萧萧猛地警醒,开始沉默下去。在这样一个奇怪的陌生地方还是少说少做谨慎为好。毕竟自己是外来者,不小心触犯到他们的禁忌那就糟了。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少女将萧萧带到了修道院内某个院子停下。院内一座闪烁着奇异色彩的小木屋内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叹息。
“渴望绽放的悲惨灵魂啊,我已在此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