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刘邦,刘老三,沛公,眼前的男人有很多名字,而其中听起来最响亮,分量最重的那个称呼,毫无疑问,就是汉高祖。
以布衣平民身份出世,在秦末乱世中,连续击败各路豪杰勇士,最终建立了大汉朝的第二位皇帝。
看着那个黑袍遮头,面目不清,身负赤剑,穿着素衣,翘着个二郎腿,斜倚在拜访茶具的圆桌边,怎么看都像是乡下老农的家伙,江远觉得自己嘴巴发干。
该死的,这家伙怎么回事,他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因为释放囚徒,而带着自己的小弟潜逃芒砀山吗,他怎么出现在大泽乡,按照江远的印象,刘邦和陈胜吴广,应该没有关系才对。
“呃……喝杯茶?”江远的脑子运转得飞快,但手上的动作可是没有半点停下。
“不了不了,我在外面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也不喝别人的东西,我自己带了水袋来着。”刘邦连连摆手,从后腰拎出来一只牛皮水袋:“没别的意思,在外行走,小心些比较好。”
不行,这人的气质更老农了,明明那副黑袍赤剑的造型,一眼看上去,还是那种人狠话不多,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狠角色,可一开口说话,就变得微妙的朴素和接地气。
“没事没事,说起来,门外那两位……”
“放心,我只是用灵能弄晕了他们,等明天,他们就可以醒来了吧。”刘邦说着,用水袋喝水,然后又从袍子里摸出一块面饼,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唔,别介意,用灵能容易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灵能啊,灵能真方便啊……”江远连连点头称是,他实在不想去吐槽那个,怎么听都有巨大违和感的词汇:“那刘老先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都说了,直接叫我老刘就好,刘老先生是什么叫法,听着怪生分的。”刘邦晃晃脑袋,他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中,江远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好了,小伙子,叫声老刘来听听?”
“呃……嗯,老刘?”
“哎,这就对了,跟我那么生分做什么,我看着也不可怕啊。”刘邦松开手中的面饼,面饼就那样悬浮在了空中,他满意拍拍江远的后背,语气还真像是江远的某个长辈。
“至于我来这里的理由,嗯,小伙子,说出来你别吃惊,其实吧,我是为了起义反秦而来的。”刘邦耸耸肩膀,随手又拿过悬浮的面饼,用十分随意的口吻说道:“来学习学习。”
“学习……学习?”
“当然,你似乎被关押了挺久,可能不太清楚,数天之前,陈胜的队伍打下了蕲县。”刘邦语气平缓地说道:“最近啊,他们正在攻取蕲县周围的乡村,似乎是在巩固阵地呢。”
“这就打下蕲县了?话说,蕲县是哪里?”江远一愣,他对原典历史中,陈胜吴广起义军的了解,只限于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离大泽乡很远吗?”
“唔,是这附近的县,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接下来就是攻取附近的陈县,彻底把整个楚郡给拿下吧。”刘邦琢磨了一下,说道:“大泽乡就是楚郡下辖的乡,这点你还是知道的吧?”
“嗯……多谢老刘解惑。”江远连忙拱手谢道。
“没事没事,这不是什么……等等,我们说道哪里了?”
“说道老刘你,要来学习学习。”
“哦,对,没错,我这不是听说,正有起义军在楚郡势如破竹吗,正好我也有点这种想法,就想着过来学习一下。”刘邦说着,收起水袋和半块面饼:“唔,该怎么说呢……”
“没有实地的调查研究。”江远面色古怪,小心翼翼地说道:“就没有发言权?”
“对!虽然你的说法听起来古怪,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嘿!仔细想想,你说的还挺准确的!”刘邦点了点头,对江远的发言表示了赞同:“我本以为能学到东西,不过,可惜了。”
“可惜了?”
“陈胜一部,虽然对外宣称,说自己是奋起抗秦的义军,但其所作所为,却还是山贼盗匪那一套。”刘邦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每到一处,便烧屋抓人,强征兵丁,恨不得刮地三尺。”
“……这么狠?就没人,管管陈胜,陈胜头领吗?”江远张张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疑问:“说起来,吴广头领呢,难道他就什么都不管?”
“吴广?哦,你是指那所谓义军的谋士吧,他不过一名谋士而已,陈胜才是那个说了算的人。”刘邦摇摇头,说道:“我也听说,义军起事时,似乎有两个头领吧,现在情况早变了。”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
“那么话归正题,就在我失望至极,准备直接离去的时候,我却听闻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刘邦摆摆手:“没错,我听到了一些士兵,在偷偷抱怨,说义军已经变味了。”
“据说,义军在大泽乡刚刚起事时,是十分有准则的队伍,就算征兵,也有所谓三不收的原则,而攻下庄子后,还会把庄中的粮食,分给本地百姓。”刘邦说着,他的语气兴奋起来。
“哈!这可有趣了!这听起来,和那支名为义军的匪军,完全是两回事!”刘邦手指敲着圆桌,轻声说道:“我感到好奇,便顺着这条线,一路追查过来,最后,查到了你的身上。”
“江远小兄弟,我查到了你的身上。”
江远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一味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前的局势,让他满头问号,完全搞不懂接下来可能的展开。
“三不收,不收独子,不收老人,不收支柱,攻下庄园,不夺金银,直取粮食,却并不是为了独占,反而将其慷慨分给乡民。”刘邦就像是细数宝物般,认真地条条指出。
“短视之人只会觉得,这是在限制招兵,这是在浪费粮食,但我却明白,此行的意味。”刘邦竖起手指,对江远不断摇晃:“民心,得了民心,自然大势所趋,你是这么想的吧?”
“不,我完全没想那么多。”江远老实地回答:“我就是觉得,做人要有人情味,那些人也是人,仅此而已。”
“咳!总之,我想说的是,江远小伙子,你要不要来我这边?”刘邦咳嗽一声,把话题强行引了回去:“陈胜所率完全就是匪军,你的才能,在我这边可以得到更好的发挥。”
“怎么样,年轻人,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