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用力!三!二!一!用力!”
夜幕降临朝歌城废墟,第一天永远是最辛苦的,因为要从零开始搭建帐篷营地,以及祭天用的祭台,义军士兵们大多回营休息,但仍然有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在废墟的某个角落响起。
如同蜜蜂飞舞般的低语声,在祭天队伍的营地里不断响起,那些被派遣而来的蛮兽侍卫,冷眼看着那些新兵们的忙活,而那些被迫入伙的士绅,则在不断低声议论着什么。
整个祭天队伍,有意无意地隐约分为三群人,来自于大泽乡的新兵们,陈胜派出的蛮兽侍卫队伍,以及那些被半强逼着过来的乡老们,三群人互相戒备,又互相警惕。
但如果仔细去观察,并不难发现,这些人对江远的视线中,大多抱有莫名的敬畏乃至恐惧,江远在陈县内的行径,在义军之内已经完全传开,他那日渐上涌的声誉正是被放逐的原因。
不过,江远并不太在乎这种破事,由江远亲手招募的大泽乡新兵们,在三夫的带领下,正在赤裸着膀子忙碌。
他们面前是一座坍塌大半的建筑,建筑有着苍白而满是磨痕的外墙,看起来似乎是直接用白骨建成,江远触摸上去,那手感确实与白骨柱相同,应该是同样的材质。
许多倒塌的砖石废墟掩埋,以及满是空洞的腐坏断骨,就如同厚重的积雪般,将那栋建筑掩埋大半。
其中最为碍事的,就是一截阻挡在建筑物门前的巨大断石,那应该是附近的石柱,但因某些变故倒塌之后的残骸。
如果不挪开那截断石,则外来人便根本无法进入建筑物内部。
而那座被废墟淹没的建筑物,正是江远和刘邦的当下目的地,曾经进行巫者研发的酒池研究所。
细小的圆柱木杆,被新兵伸进断石与地面的缝隙间,这就是一组简单粗暴的小小轮滑设备,十数根绳子被捆在断石上,因新兵们奋力的拉扯而绷紧。
伴随着新兵们的齐声呼喊,以及绷紧绳子所发出的低声哀鸣,沉重的巨石微微颤动,虽然幅度极小,但它确实正在被一点点挪开。
“真是多谢你了,小江啊。”刘邦和江远站在旁边,看着那十几条各族大汉,鼓足了力气拉扯那块封门断石:“那些玩意,似乎带有对灵能的隔绝效果,不然我也不用劳烦了帮忙了。”
刘邦嘀咕着,他的手上流淌出柔和的鲜红闪电,将他的右手完全覆盖。
随后,他轻轻将右手摁在身旁的白骨柱上,随着刘邦的手掌靠近白骨柱,他手掌上的闪电开始向腕上流动,就如同躲避杀虫剂的蚁群。
“真是烦躁啊,如果我能用灵能的话,我就直接进去了。”刘邦收回手,摇摇头说道:“但可惜,那些石柱应该混入了那些白骨的碎片,灵能只要靠近,就会被驱逐。”
“怎么做到的?”江远侧着身子探着脑袋,问道。
“这个啊,你也知道,灵能的来源是酒池之内的实验,自然,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该如何对付灵能。”刘邦耸耸肩膀:“有神兵那样的前车之鉴,他们当然会做好防备。”
“不,我说的不是骨头,而是你那招,就是用灵能覆盖手掌的那招。”江远挥舞着双手:“这是怎么做到的,我用灵能,撑死了也就凝结成实体。”
“这个嘛……就是,呃,想象,想象你能够理解吗,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刘邦挣扎了一下,然后立刻放弃了教导的尝试:“重在尝试,就是重在尝试!”
就在江远和刘邦插科打诨的时候,三夫带领的士兵可没有闲着,一声声号子不断响起,江远在这些士兵的心中,如同上天的使者,有着惊人的存在感和地位。
“三——二——一!走!”
“轰隆隆……”
断石终于被大泽乡的新兵们缓缓拉开,垫在断石之下的木棍发出哀鸣声,随后被逐渐压碎,但在这些木棍报废之前,还是完成了他们的使命,让建筑物和断石间出现了一条缝隙。
“成了!”三夫发出一声欢呼,汗津津的三夫扔下手中的绳结,转身对江远挥手喊道:“江大人!成了!”
“好,你们休息去吧!辛苦了!”
江远对那些士兵们拱拱手,那些新兵们纷纷笨拙地回礼,他们大多是农民出生,但还是尽可能让自己的行礼看起来标准,这算是他们对江远表达尊敬的方式。
三夫开开心心地点头,然后乐呵呵地带着士兵们向营帐走去,他甚至都没有多问什么,他对江远无比遵从,这种几乎信仰的诡异情感,总让江远有一种心底不安的感觉。
“他们对你很恭敬,说实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刘邦看着士兵们在眼前走过,摇头晃脑地说道:“那副姿态,难道他们曾经直接暴露在你的灵能下?”
“好像……有过吧?”江远起身,与刘邦并肩向酒池的入口走去,他思索着回答:“我也记不太清楚,不过我似乎,大概,可能,曾经在用灵能制造盾牌的时候,覆盖过他们?”
“那就没错了,这种近乎于狂热,没有任何质疑的信赖,毫无疑问是用灵能快速洗脑的结果。”刘邦拍拍江远的肩膀:“不然的话,你才带领他们多久啊,他们怎么可能那么信赖你。”
“那算是好事吗?”江远爬过倒在地上的断石,站在断石上,琢磨着自己要用什么样的姿势,帅气从断石上落地:“我觉得这应该算是好事?毕竟这算是我多了一批死忠?”
“这种扭曲的忠诚,如果不赶紧消除或者扭转,他们早晚从死忠变成蠢忠。”刘邦长长地叹息一声:“他们会不断变得越来越狂热,最后,信赖会扭曲为盲信,到时候你麻烦就大了。”
“那听起来,就像是你遭遇过那种事。”江远最后,还是决定直接从断石上面跃下,把自己挤进建筑物内部:“我总觉得,这背后隐藏了一段凄凉的往事。”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细节的,呃,那些让人恶心的宗教仪式。”刘邦打了个哆嗦:“总之,你最好在他们开始自杀献祭之前,想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
两人闲谈着,溜进了酒池之内,在不远处营地里义军士兵们的围观中,身影消失在了断石那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