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下锅了。”半个多小时以后，西东东闷闷不乐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西邢军和向萍也刚刚忙完。
“我帮你捶捶肩吧。”西西西挪到西邢军的身后：“哥，我一个人只有两只手，你帮妈也捶捶呗。”
西东东虽然嘴上说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可被人误会的感觉西西西还是懂得的。况且，这世上哪有人是真的没心没肺，估计只是不想把自己置于那么尴尬的场合吧。
西东东扔下压根没有心思玩的手机，尽管表情还有点烦躁的样子，不过揉肩的动作倒是很细致。
“行了，你每天上班也够累的。躺着吧，一会儿饺子煮好了吃就行。”向萍知道自己也是口不择言，只是让一个做长辈的大方向晚辈低头，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困难的。
“我可不是西西西那个吃货，就知道吃。”西东东还记着五三那一口之仇，顺手拎起自己破烂的裤子开始展示给向萍和西邢军看：“都是她养的好狗，就知道捡家里人迫害。这么横，怎么不出去逞威风？”
西西西气得脸上一红，她想办法给西东东找台阶下。
可这家伙倒好，完全不领情，还恶人先告状：“要真的出去咬伤了人或者怎么样，到时候才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哦，你是不是就盼着五三出去伤了人，你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它赶出去了?”
“小人之心。”西东东简短地只回了这四个字。西西西这话说对了一半吧，五三伤了人他就可以抓到这小家伙的小辫子，看以后怎么再对他耀武扬威的。
至于赶出去，那完全是西西西自己臆想出来的。他可没有这么恶毒。
虽然五三把西东东的裤子搞坏了，不过之前因为闫明录而搞出的不痛快算是烟消云散了。
西西西一直屏着的呼吸松了下来，去端饺子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碗里的第一只留给了五三。
“你这狗这么娇气的？”西东东也不想和一只狗一直计较，可就是不对付，一双眼睛不由自主地总要往五三身上瞟：“你不把东西放手心上，怎么，它还能闹绝食不成？”
这狗倒也不是娇气，就是特别黏人。这是西西西相处多日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你吃你的呗，你管它怎么吃啊。”
五三已经吞下去了一只，西东东越看越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整治一下这个小东西。不然迟早家里让它翻了天。
西东东撑着沙发大步流星地跨到西西西的身边，带起的风撩起了西西西的几根碎发。
西西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自己掌心里空了：“你有毒吧，和狗抢吃的？你碗里那么多！”
“东东你也是，老和五三较什么劲。”西邢军能理解，西东东是在气这狗平时不吭不哈的，结果一张嘴就咬坏了他的一条裤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再给你一条新的。”
西东东无话可说，冲着五三哼了一声才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拿手机玩。他看这狗不顺眼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一条裤子，裤子最多算是导火索。
但有一点老爸说对了，他毕竟是个人，还是个成年的男人。不能和一只狗对阵，那样只会显得他格局太小。
“妈，我带五三下楼遛遛吧。”西西西不知道五三怎么了，自从吃完东西以后变得格外躁动。平常它都是很安静的，能不在自己学习的时候出声影响就绝对不会。
西西西觉得，可能是在家里憋久了。况且今天晚上是合家团聚的日子，外面没有什么人，五三也不用担心遇到什么生人。
“让你哥陪你。”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这几天可以不用为工作繁忙，向萍打了个哈欠犯困犯得不行。
“不用他。”外面月黑风高的，西东东要是对五三下黑手，都没有人在旁边能为她助阵的：“我都多大了，今年下半年要是去外地上学，难道还让他陪着我不成？”
西西西说的这话是所有高三学生家长都要面对的事实，向萍也就没有说什么：“那你多穿点儿，把汗擦干再出门。”
在家的时候只觉得温度宜人，不冷不热的，可当西西西穿戴整齐拉开门把手的时候就只觉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没办法，家里的暖气太暖和了，这还只是在楼道里，西西西就感受到了一冷一热的交替。
“五三，我们走。”西西西把五三抱在怀里。虽然五三并不是那种方便抱着走路的小型犬，但由于是上下楼梯，西西西只能像扛了一袋死沉死沉的面粉一样下了楼。
每家每户都挂上了五彩缤纷的彩灯，流光好像是投射入了水底，起伏流转，每一个光点都照亮了暗黑的夜色里。
“我就不拴你了，你可别跑远啊。”西西西放下了怀里的五三，它白色的毛发一尘不染，被此刻万家灯火这样一照，像是混入了夜空的神秘。
即使给了五三最大限度的自由，可五三也依旧不离西西西左右，只是在西西西随意散步的时候跟在它的身边。
西西西有点懵了，喃喃自语起来：“刚才在家里不是憋得不行，怎么出来又不走远。”人家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西西西发现这话对于狗狗也同样适用。
即便裹了厚厚的新衣，可晚风在这样的时节下也依然料峭。时间过得飞快，西西西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盯着手机上的屏保发呆。
她的性格并不算内敛，可是心思却十分内敛。打定了主意藏在心里的秘密，除了她，再没有一个人知道。即便是一起长大的西东东对此也一定是一无所知。
当然，唐雅美是个意外。
今天除夕，白及会给她发送恭贺新春的祝福吗？
西西西点开了绿色的APP，微信中的对话框里全是红色的未读消息，可西西西现在没有心情回复他们。
这世上好多伤春悲秋的话语，究其内容，也大抵是些情啊怨啊的。什么最远的距离，生与死，又或者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西西西食指一滑，微信里的界面滑不到底。原来已经有这么久，她都没有再和白及聊过天了。
久到一个人像是阳光下的泡泡一样，初现的时候极致美丽，幻彩夺目，可若是散了那就一点点痕迹都别想寻到。
白及的出现也是那样，他的笑容可以吸引很多人的目光，也会带给她最会心的喜悦，甚至改变了她的学习方式。今天学习的进步，确实和他脱不开关系。
可，他们没有关系，也是事实。或许所有感情，无论是不是萌芽的，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无疾而终。
西西西实在不想从对话框里再找这个和自己几乎断了联系的人。
夜风混杂着前天下的新雪的清冽味道，西西西纠结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通讯录，找出了白及。
新年快乐！
短短的四个字，甚至连个表情包都没有。混在所有不起眼的祝福里，应该看上去就和没有什么特别交集的陌生人一样吧。
这样也挺好的。西西西既不想让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彻底湮灭在一年一岁的飞逝光阴里。更不想再让他觉得，对这些念念不忘的，从始至终似乎只有她一个大傻子。
西西西知道，她估计是等不到回复了。可内心却还有着对于他不该有的期待。
她恨死这样的自己了，用鞋尖挑着地上的积雪，看着扬起的碎学再纷纷扬扬地落下。
“围巾都掉了。”冰凉的指尖忽然绕到西西西的身前，替她围围巾的手不停靠近，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擦过了她温热的脖子，还替她将碎发往后拢了一拢。
西西西当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小说当中的浪漫情节，某人刻意埋伏在这里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西西西只能想到，这或许是一个大晚上无处可归的死变态。
本来还很失意的眸子忽然一沉，西西西蓦地转身：“你谁啊？”
冬风中，西西西回身的速度太快，围巾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松松垮垮地掉落在了雪地里。
西西西脸色烧红，准是她魔怔了。流光映得小区里处处流光溢彩的，偌大的天地放眼放去，此刻除了她自己就只有五三一只狗。
哪来的什么其他人呢。明明知道，即使有人，那人的概率也是坏人的多。
可西西西环顾一圈，心中还是难掩落寞的悲伤。她弯下了腰，捡起自己的围巾，围巾正中央还残存着她的体温，像是一团刚刚触及到的雪花，竟然带着点温暖的触感。
“五三，来。”西西西招呼了正在不远处独自玩乐的五三，用自己的围巾把五三包了起来：“这下暖和了吧。陪我在底下走走，我们不要那么早就回家。”
说是带五三放风，实际上到最后，全是西西西自己一个人的私心。家里很好，可就是因为太温暖，反而而让她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很久了，尽量不要让这种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学习和生活。
可这所有的不快乐，都好像在这个光彩最耀眼的晚上集中爆发了。
西西西围着楼走了好几圈，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才伸出有些冻红了的手接起来：“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