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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望海潮(上)

四海升平,涛涛波澜,潮潮滚浪,壮阔无疆。

少年无双,傲骨铮铮,纵也疏狂,倒海翻江。

剔骨削肉,红莲重塑,此后无我,亦无孤妄。——《妖缘集·望海潮》

云和山人迹罕至,景色清幽,树木自然而生。灵气充沛,却没有草木精灵诞生,未免过于稀奇。

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登上了云和山,在翠绿的云和山里,那抹紫色格外引人注目。

哪怕有腾云驾雾的能力,可是到了云和山,敖音也没办法运用法力。想到自己心中有所求,敖音咬咬牙,忍住了。

她就这么一路登上了云和山,终于到达了大妖怪所在的云和殿。

“龙女敖音拜见云和殿主!”敖音跪在云和殿的殿门,声音清冽。

云和殿里,传来一道女声:“云和殿主?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那道声音含着笑意,听起来如沐春风。能够想象到,那是一个多么云淡风轻、潇洒肆意的人。

敖音抬起头,云和殿里施施然走出了一个人。

坠地的红裳,看起来像是一团火焰。那个人的容貌极美,哪怕是见惯了天下美人的敖音也刹那失神。

般若的唇角有着上扬的弧度,她的声音清泠:“东海龙女——敖音?”

敖音垂下头,应道:“正是。”

“你来我这云和山,是有什么事吗?”般若靠着殿门,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睛打量跪在地上的人。

敖音缓缓抬起头,那一刹那,她的眼中不自觉地涌出泪来,“我想回溯时间,回到过去。”眼中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落出来。

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神,怕是这一生认真看了一次就不会忘掉了。

里面的执着,那么笃定,不给任何人质疑的余地。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有多么固执顽强地抱住某个想法,死也不会松手。

“回到过去?过去……有什么好的呢?”

敖音看着大妖怪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很轻,轻得一吹就散。偏偏让人觉得重如泰山压顶,其中暗含着很多很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

敖音仰着头看着大妖怪,浅浅的一笑,很美,“想回到过去。去过去找一个人。找到他,抱着他,替他挡下所有苦难灾祸,让他一生安稳,一世长乐。”说到最后,眼中摇摇欲坠的泪到底弃守眼眶。

不知她一身的悲戚从何而来,也不知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般若看着她,眼中并未掺杂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空空荡荡。反而让人觉得,那空荡之中有什么就在后面藏着。

时间似乎停滞了许久许久,四目相对的无言无语。可是偏偏不过是一瞬的时间罢了。

般若的眉目很柔,就像是长辈怜爱一个孩子,“值得吗?”

“值得的。”敖音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可她还是保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并不勉强。那种笑中带泪,泪中染笑的表情,让人心疼。

般若的喉咙动了动,轻缓地眨动了一下眼睫,“好吧。虽然,你可能改变不了什么。”

敖音却摇头,十分笃定:“我一定能改变。”

红裳的大妖怪向敖音伸出一只手,她又恢复成了那副云淡风轻、笑意盈盈的样子,“起来吧。”

敖音握上那只温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迅速松开手。她是龙女,何曾卑躬屈膝。这一跪,代表着她的决心。她站起来时难免踉跄,一路徒步上山,又在殿门前下跪,双腿发颤。

敖音忍着不适,跟在大妖怪身后进了云和殿。

云和殿里是难以想象的空旷,那种空旷寂寥的感觉在进殿的一瞬间就笼罩上来。

般若站定在一面镜子前。

云和殿里有一面水镜,镜面泛着涟漪波纹,看起来很是神秘。镜框是雕刻的,并没有刻意添加什么宝石水晶,只是普普通通,但雕刻的花纹格外精致繁复。

敖音站定在般若身后三步远的位置,看着这面镜子,“殿主,我……”

“你不打算休息一下吗?一路上山,很折腾身体的。”般若抬手抚摸着镜框的纹络,话是对着敖音说的。

敖音一怔,回道:“不必休息。”

般若撤下手,转过身看着敖音,“这水镜,你踏进就会回到你想去的那个时间。曾经的故事已经发生,你只是个局外人,不能搅动多少。”

“可我想试一试。”敖音目光灼灼盯着水镜。

般若心里轻叹一声,怕是执念已深。有些话还打算告诉敖音,可是看她这样又觉得没必要告诉她。最终,般若只是笑笑:“你好自为之。”

敖音一点头,然后迈步踏进水镜。

水镜泛起光澜,然后又消失不见,镜面犹如水面,依然有小的涟漪。

般若摩挲着腰间的酒壶,微垂眼帘,眼睫挡住了眼睛,不知道她的眼中是什么样的情愫。

恍惚之间,耳边突然有脚步声响。般若抬眸看过去,殿门外矗立这一个少年人影。她愣了愣,随后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哪吒三太子。”般若完全没想到哪吒居然会来云和山。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多年未有人拜访,今日先是来了东海龙女,现在又来了哪吒三太子。

发髻被红色绸带束着,身着红色里衬,领口金丝纹络,外衣洁白如雪上绣莲花层层叠覆,腰间围着红绫。右手腕上佩戴着一金镯。

他的面容清秀俊美,一双眼里只是空空如也。

无欲无求,无悲无喜,无怨无恨。

举世无双的翩翩少年郎,也是举世无双的精致人偶。

“哪吒拜见大妖怪。”哪吒拱手作揖,行了一个十分恭敬标准的礼。挑不出任何瑕疵,就像是已经被设定好的,连衣袖的弧度都不会突兀。

“不知三太子前来,所为何事?”大妖怪轻声笑问。

哪吒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他的脸本来就做不出其他表情来,“不知大妖怪可否告知,东海龙女敖音的下落?我听说,东海龙女来了云和山。我此番前来,为了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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