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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魔兽战争五

以刀背大鳄的生命力,就算脑袋被斩落也还能再扑腾几下。但是这头刀背大鳄的首领没有临死的反扑,也没有直至最后一刻的挣扎,就这么温顺地一命呜呼了。

完全看不出撕裂和吞食猎物时的残暴。大概是本应作为猎食者的它们,突然沦为了受害者,就会变得懦弱无能。它们的残忍冷酷铁血无情是由其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力量赋予的,一旦失去了早已习惯的地位和力量,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人常说绵羊是胆怯的,而饿狼是勇猛的。这也许是种误解。其胆怯是因为弱小,其勇猛是因为强大。假如饿狼将锋利的爪牙和强健的筋骨借给绵羊,勇猛和胆怯恐怕立刻就会颠倒。

所以饿狼中有胆小如鼠之徒,绵羊里有勇猛如虎之辈。只是被勇猛和温顺的外表所遮掩,而不被人所知晓。

眼前的两只兽类就是最好的例子。雷泽地龙首领之勇猛,凯瑞是早就知道的。刀背大鳄首领之胆怯,却是出乎意料。

总而言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们的本质一同被呈现出来。在这场决斗里,勇敢的猎物将懦弱的施暴者踩在了脚下。这就是决斗的结果。

“胜利者,是雷泽地龙!”勇者用只能被两人听到但是显得很激动的声音宣布了胜利的一方。

雷泽地龙的首领在确认对手完全死亡之后,用犄角挑起刀背大鳄的头颅,缓慢地回顾四周。像是在将对手的尸首示众,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它的视线落在偷窥的两人身上。准确点说,是落在凯瑞身上。明明是只野兽,它的眼神里却有着极为复杂的含义。

凯瑞看懂了其中的一部分含义。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就这样,在无声之间,某种意义上算是旧相识的人类和魔兽订下了约定。

勇者满是疑惑地看着这种奇怪的交流:“它好像认识你?”

“是的。它刚才在拜托我,希望我放它们一马,不要趁着此时猎杀它的种族。我答应了。”

得到凯瑞的保证之后,雷泽地龙的首领发出一阵吼叫。听起来不像是魔牛的嗓音,更像是传说中的龙的长吟声。

然后,一直支撑着身体的两只前蹄一软,跪倒下来。像是厌倦了似的,雷泽地龙的首领趴在浸染着鲜血的沼泽里,再没有起来。

双方的首领都死去了。剩下的雷泽地龙和刀背大鳄互相对峙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贪欲是永恒不变的。刀背大鳄很快被饥饿感所征服,决定向猎物发起攻势。它们失去了首领的组织,干脆一起围上去,尽情撰取血肉。有几只刀背大鳄干脆把目标放在死去的雷泽地龙首领身上。虽然死去的尸体不如尚未断气的血肉鲜美,但好歹也能果腹,而且省去了厮杀争夺之苦。

照这样的情形,强壮的雷泽地龙应该能够脱身,年幼的雷泽地龙恐怕就没那样的好运。但是,族群总算是可以延续下来。

当然,这是勇者没有出手的情况。

准备享用大餐的刀背大鳄纷纷摔倒,突然就一动不动了。准备拼死一搏的雷泽地龙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呆立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又惊醒了好像是突然昏倒的掠食者。

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在寂静中,一个年轻的猎人走到沼泽里。他拿着一柄小刀,熟练地取出刀背大鳄的魔核,收入囊中。然后又找到死去的灰斑树蜥,一枚魔核也不漏下。很快地,猎人的口袋就装满了。

最后,猎人走到雷泽地龙的首领身边。

看到这里,雷泽地龙们发出愤怒的吼叫,急躁地蹬着地面,显然很不愿意首领的遗体被猎人侮辱。但是被刚才刀背大鳄整个族群的死亡所慑服,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猎人蹲下来,只是轻轻抚摸几下雷泽地龙首领的脑袋,然后就起身走了。雷泽地龙们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你连那头雷泽地龙的魔核都不放过啊。”勇者有些惊讶地说道。

雷泽地龙们没办法看到,在凯瑞的指缝里,夹着一枚紫色的魔核。

“越是强大的魔兽,魔核中的力量也就越强大,魔核也就越值钱。”这枚魔核的品质,要远远超出一般雷泽地龙的魔核。

“你已经有那么多魔核了,少这一个也没关系吧。”

“这是我和它的约定的报酬。”是的,这是报酬而已。我放过了幸存的雷泽地龙,所以要得到这枚魔核作为补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雷泽地龙首领的额头上只留下一道极细的切痕,很难被发觉。更何况,它的伤痕遍布全身,就算被发觉了,应该也不会想到魔核已经经由这道伤痕被挖出。所以,没有任何损害,双方都得到了利益。这不是很好吗?善意的谎言什么的,不是很好吗?所以,我一点都不需要觉得愧疚。

凯瑞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察觉到这一点的勇者也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罪恶感和卑微感一起在凯瑞的心底扩散开来。他只是个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他不受命运之神眷顾,也没有过人的天赋。他不得不放弃一些无用的东西,来保护仅有的珍贵之物。因此,他不得不背负罪孽。这一点,天然强大的勇者,是不会理解的吧。

勇者并没有就此责备他。这只是件小事而已。

但是,不需要轻蔑的言辞,也不需要无礼的举止,强者的存在本身,就能使弱者觉得卑微。此时,凯瑞深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雷泽地龙带着首领的遗体,消失在树丛中。看来,它们并没有发现魔核被盗走的事实。

遗留在此地的尸体,很快也会被埋葬到食腐动物们的胃里。

雷泽地龙与刀背大鳄之间的战争,就这样落幕了。

-

勇者和村民A继续探索了沼泽里剩下的区域。

再没有碰到什么强大的魔兽,于是搜索行动很快就完成了。这片沼泽里并没有强大到拥有智慧的魔兽,当然也没有什么宝藏。

就这样,赶在天黑前,勇者和凯瑞踏上了返程的路。

回到村子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勇者直接奔向酒馆。凯瑞则拒绝了邀请他一起喝酒的勇者的好意,朝村头的家中走去。

“抱歉,今天太累了,就吃些肉干当晚餐吧。”凯瑞这样说道。一回到家里,疲惫感立刻就涌上来,只想立刻躺倒床上睡一觉。不管怎么说,走遍整个沼泽消耗了不小的体力,更何况今天的经历也太丰富了一点。

“好的。”小肯和拜伦一起答应道。

“这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拜伦随手打开一只袋子,然后就呆住了。

袋子里塞满了魔核。

绝大多数是灰色的魔核,还有一些浅绿色和紫色的魔核。抛开其中蕴含的魔法力量不谈,单从审美的角度来看,魔核也不亚于任何珠宝玉石。绝对规则的外形,晶莹夺目的光泽,内部繁复多变的优美纹路。任何一枚魔核都足以称之为艺术品。当这样美丽的宝物塞满一只不算小的口袋时,视觉上的效果是惊人的。

“这就是宝藏吗?!”拜伦惊讶地问道。这一袋子魔核,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当然不是,这是今天猎杀魔兽得到的。宝藏什么的,还完全没有头绪。”

小肯捡起一枚灰色的魔核看了看。魔法在灰色的晶体中勾勒出连绵不绝的纹路,而且纹路在不断的变化之中。这些纹路的正式名称是魔力轨迹线,通常则被叫作魔纹。魔纹比星辰的轨迹要更加神秘,同时也更加真实。虽说天上星辰的轨迹象征着人间的命运,但是从中得出的预言却往往荒诞不经。而从魔纹里,却能切切实实参悟出魔法的力量。据说有一些威力强大的魔法阵,就是模仿着魔纹绘制成的。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的都是大魔法师和大学者。

魔纹是无限复杂的。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结论。每一道魔纹上都会延伸出细小的魔纹,而细小的魔纹上则延伸出更加细小的魔纹,直到细小到没办法观察。也许这个过程并非是无限的,也许当细微到某个程度,魔纹就不会继续延伸。但对于目前的人类来说,魔纹是无限复杂的。

小肯当然不会是想要从魔纹里参悟魔法的力量。她大概看了下魔核的数量,问道:“沼泽里全部的魔鳄鱼,都在这个袋子里了吧。”

小肯记不住“雷泽地龙”、“刀背大鳄”、“灰斑树蜥”这些名字,都是用“魔牛”、“魔鳄鱼”、“魔蜥蜴”来称呼。

“基本上吧,说不定有漏网之鱼。”

“怎么会这样?”

凯瑞想要告诉小肯今天的经历,但是又觉得太麻烦而无从说起,而且也很累了。

“因为它们输了。”于是他这么回答道。

凯瑞走到厨房,准备随便找些东西来填饱肚子。这时,他发现锅子里有做好的肉汤。虽然已经凉了,但凯瑞还是盛了一碗。

“好奇怪的味道。”平时的凯瑞绝对不会把这些东西咽下去。但是过度的疲惫让他的味觉变得迟钝起来,以至于没能及时发出警报。

凯瑞吃下了整整一碗。奇怪的物质在胃里分解,吸收,然后被运送到身体各处。无力的感觉随之扩散,脑子里一阵晕眩。

凯瑞昏迷了过去。于是,辛劳的一天在轻微中毒反应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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