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怪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镇子上已有七八十年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事儿了,远处那座开采铁矿的大雪山,也就是陆少安与驼背老头儿居住的那座,足足有八十一道碗口粗的紫色雷霆劈了下来,山间大片枯木被劈的焦黑,雪中蒸腾着黑烟,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镇子里上了岁数的老人都说这是天上的神仙生气了,给人们一个警示,若是继续开采铁矿会降下更大的惩罚,到时候镇子上的人都不得安宁。
此时大雪还未消融的山间行色匆忙的走着一群穿着普通的百姓,唯一一个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得是一个一身白袍得老夫子,这是镇子上极有声望的私塾先生,年近六旬,学识渊博,平日里也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是能吓唬学生。实则老夫子性情温和待人宽厚,平日里也是极为随和的一个人。
镇子上的青壮年扛着铁锹锄头走在最前面,毕竟有啥事儿突然发生小年轻反应的快不是?后面也是一群身体强健的中年男子,老夫子被夹在中间。
“先生,你说这山上到底是发生啥事儿,值得县令老爷如此担忧。”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青年脸色灿烂的说道,心里丝毫没有因进入深山老林而感到担忧。靠海吃海,靠山吃山,吃的不仅仅是这山上的铁矿,还有这山上的野味儿,动物皮毛。说话的青年孩子就是镇子上有名儿的猎户,家里祖祖辈辈在山上狩猎,对这片大山很是熟悉。进山如进家,闭着眼睛他都能从家里走到山上,故而他没有任何担忧。
“山上落天雷了,大石头都滚了下来,有些堵住了镇子的进出口儿,县令心里不安生就让我们进来看看。”
老夫子捋着雪白的胡子低沉说道。
“不就是打雷了嘛,有啥不安生的,老天爷生气也碍不着咱平常百姓啊,若是嫌开采铁矿太多,应该去找天子算帐啊。这县令老爷也真是的还不明白啥事儿就让咱们带着人冲进山里,也不怕出个啥事儿。苦的还是咱这些小老百姓吧。”
猎户青年双手背在脑后嗤之以鼻的说道,言语之中甚是不满,像是受了欺负一般,这话说的又像是一个在抱怨的大人,听的走在最后的中年汉子都笑出生来,一旁天不怕地不怕年纪相仿的小伙子也开口迎合着。唯有老夫子一人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有人起哄,猎户青年便的有些得意,刚想开口在继续说上两句儿,不料老夫子喝声说道:
“胡说八道,尽说这没有边际的胡话,先生就是这样的教你们的?”
老夫子的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不管镇子上的大人还是小孩儿都会给老夫子几分薄面,方才得意洋洋的猎户青年被老夫子一顿吵骂之后神情顿时颓败下来,低头一句话不说的沉默在前面领路。
跟在后面的中年男子也止住笑脸,他们不是明白猎户青年说是什么,只是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什么天子县令的一个没出过镇子孩子懂什么。但老夫子可不这样想,即便是没有走出过镇子也应当知晓天子乃是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人,神明之下,万人之上。百姓言语冒犯天子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更不应知法犯法。这个年纪的孩子当前不约束好他,日后指不定闹出什么大乱子。
雪地上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绵延伸向大山深处,林子越来越浓密,由两人距慢慢变成一人距,愈是往里走林子愈是浓密。没有了之前轻松的心态,连猎户青年都小心起来,雪地里最是忌讳结伴而行,容易惊醒那些深处冬眠的大家伙,尤其是黑瞎子,若是那大家伙嗅到了活物儿的气味儿,这群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一行人依旧朝着深处走去,林子被大雷劈的焦黑,越是往里越是黑,有还可以看见直接被劈成土灰的树杆。
又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一行人几乎都要走到了山顶,还是没有找到打雷主要劈的地方,在他们看来这里处处都是。
“那个是什么?”
猎户青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黑漆漆圆筒状的“大树”,众人听见之后扭头转过来,不由的发出惊叹,这是什么?这大树是要长到天上去吗?这里所有人连起来都抱不住的一颗大树。就连见多识广老夫子都惊出一声:
“这才是真正的参天大树。”
抬头仰望,看不见大树顶端,只能看见这颗所谓的参天大树上面冒出的滚滚黑烟。
“这不是成了精让雷给劈了吧。”
猎户青年口无遮拦的说道。
“闭嘴!休要胡说八道。”
老夫子呵斥一声,猎户少年神色委屈的站在一旁。被圣人骂了,憋屈一点儿罢了。
老夫子话音刚落,那颗参天大树后歪扭的走出一头黑漆漆的活物儿,猎户青年一见这东西,两脚僵在原地,头皮一阵发麻,整张脸都紧绷起来。
这家伙身四脚着地,身长两丈高一丈,通体黝黑发亮,些许毛发拧在一起极为油腻,眼睛猩红像是血染一般,一经走出便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绕过参天黑树朝着这边儿走来,众人循着血腥味儿向那边看去,在场的每一个都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有些人不知,但出身猎户世家的青年却是知道,黑匣子,大的没法儿形容的黑匣子,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一步一个脚印儿,雪地被巨大的熊掌压的咯吱作响,猎户青年浑身血气逆流,实在是慌得不知如何。黑瞎子倒是不慌不忙,眼前得这些都是它的猎物,吃完这些也许可以挺过这个冬季。
逃?逃去哪里?那些被劈的焦黑的树干根本就挡不住这头诺大的怪物,不避不闪所过之处那些树杆皆在这头大家伙掌下化作一堆黑灰。
中年壮汉手中的锄头铁锹都不如那家伙的一缕毛发长,青年猎户咽了一口唾沫,继而又闭上眼睛,没办法,只能认命,要怪就怪那狗娘养的县令大人,非要上山瞧瞧,瞧什么?看黑瞎子如何吃人吗?
连猎户都认命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山后一声巨吼,探处一个脑袋,红面白毛儿雷公嘴,肩头与雪山顶平齐,大掌伸出遮天蔽日。
“这他妈是妖怪赶集吗!”
青年猎户不禁大声叫骂道,此时也顾不得生死,想顾也顾不了。
肩头与山岳齐高的白猿探手越过山顶,黑瞎子的挣扎在它手中简直如同蜉蝣撼树一般,一把塞进嘴中,这头深山霸主临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白猿咀嚼两下便咽了下去,当真是连骨头都不剩。
白猿冲着众人一咧嘴,露出满口猩红的白牙,随后消失在众人眼前,胆小者更是直接晕了过去。